初春三月,百花盛開。
山下,清水村楊柳滿遍,簡陋破舊的土牆房屋四處坐落。
在一個有著獨立小院的房屋中,楊安愣愣的躺在冰冷的泥土地面,一陣刺骨的寒風順著裂開的牆縫吹在身上,冷得他忍不住打顫。
看著屋內家徒四壁別無一物,楊安走過去推開了吱吱刺耳的房門,望著眼前熟悉而又陌生的世界喃喃自語,“生死相隔了麽!!!”說完沉默的望著遠方出神。
楊安,一介書生功名無望,混跡於三教九流敗盡家財,整日裡醉生夢死,如今是真的死了,現在活著的楊安是來自另一個世界的靈魂,擁有著現在的身體而已。
小院前幾顆楊槐枝柳在寒風中搖搖擺動,迎面的寒風中隱隱能聽見不遠處別人家的歡笑聲,楊安才注意到自己現在這個家好冷清。
而也在這時一陣大喊聲突然從遠處傳來,楊安依稀能看到一個人影正在朝楊家而來,嘴裡大喊著:“楊家郎。”
這是在叫自己?
楊安正想著,突然他好像反應了過來,腦海中忽的浮現出一個嬌小可憐的身影,漸漸的他臉色變換不定,隨後焦急的抬腳就往外跑。
剛跑出去便見到跑來呼喊楊安的人,是同村的陳石貴。
陳石貴見到他叫罵了一聲,隨即氣喘的道:“楊家郎,快去松坡山”
楊安連忙道謝一聲,隨即越過了陳石貴朝著記憶裡的松坡山跑去。
“可別出事啊”楊安心中著急的想道。
天已經開始黑了,空曠的小路模糊可見,跑過了幾個田埂看到一座不大的山下燃起的火堆時,楊安已是一陣氣喘。
直到走近才看到兩個中年婦女半蹲在火堆前,其中一人懷裡還躺著看上去隻有不到雙十年華的少女。
“若汐。”楊安身體一震,佇立在當場。
抱著若汐的婦女突然看到楊安到來,卻是一臉怒火的指著楊安罵道:“楊家郎,你這喪良心的東西啊。”
“你看看,多好的一個姑娘,被你害成這樣!”
另一位婦女也一臉氣憤:“楊老頭當年多實在的人,可生了你這個鬼混的敗家子,掃把星。”
楊安卻是心急的望向那少女,只見她臉色慘白,面無血色,瘦弱的臉頰顯露出幾分淒慘的美,身上陳舊的衣服還帶著縫補的痕跡,看到這一幕,不由感到心中一陣刺痛。
少女喚作若汐,是楊安名義上的妻子。
她本不是安臨府人,幾年前戰亂中一家人逃到這裡,這年頭人命如草,幾頓飽飯都能賣兒賣女。
楊父見兒子不務正業便將若汐買回來給楊安做媳婦,但前身楊安自喻讀書人覺得此事有辱斯文,便對這個妻子不管不顧。
面對兩人的咒罵楊安心裡雖有些不舒服,可他知這個鍋自己得背。
“嬸子,若汐現在很虛弱,要不要先帶她找郎中啊!”楊安小心翼翼的問了一句,生怕激怒這兩位婦人。
“找什麽郎中?”陳嬸說著瞪眼一指,“你看看這丫頭來山裡幹嘛來了,這一簍的野菜得花多少時間,這是餓成這樣的吧!”說著她又是一副憤怒又無奈的歎道。
楊安聽著心裡也難受,特別是看著小姑娘現在的樣子。
“粥來了,”田埂上一個大漢手捧著一個土碗急急忙忙的跑來,身後還跟著一大群人吵吵嚷嚷的。
“快,鐵二家剛煮好的粥,聽說是給楊家媳婦的還特意放了一個雞蛋,熱乎著呢。
”這大漢周繼山連忙將熱粥遞給抱著若曦的陳嬸子說道。 只見熱粥中米粒很少,可能是放了雞蛋的緣故讓原本清水一般的米粥變得濃了些。
陳嬸子接過舀起一小杓發現不燙才送到若汐嘴邊慢慢的撬開小嘴,見她昏睡中還能咽下去眾人也松了一口氣。
隻是見若汐沒事後,這些人卻忽然轉頭看著楊安,一個個不善的臉色讓楊安覺得背後發涼。
剛見識過嬸子的彪悍,又見這些漢子個個身強體壯,心中不由發休,要是這些人氣不過曾經的楊安卻把自己毆打一頓,這副身子骨可吃不消。
不過很快楊安就在心裡感謝小丫頭了,只見若汐一陣輕咳的慢慢醒來,小臉還有一些迷糊,可能是真的餓了,意猶未盡間伸出小舌頭舔了舔嘴唇遺留的一粒米飯。
“楊家媳婦醒了,”陳家女人突然開口。
“唉!醒了就好,多好的姑娘啊卻攤上這麽個東西。”人群中一個大爺歎息的憤憤道。
楊安避開人群的目光走上前,看著小丫頭眼神間有些心疼的叫道:“若汐,”
一聲輕輕的叫喊,小姑娘慢慢反應過來,當看到楊安的時候小臉一陣緊張,眼神閃躲間弱弱的道:“相公,我…..”說著她似乎是有些害怕楊安,聲音帶著哭腔。
這表情,楊安心想,媳婦你這不是在給相公拉仇恨嗎,旁邊一群人可隨時會動手啊。
沒去管一旁的殺氣, 看著可憐的若汐楊安輕聲道:“若汐,把熱粥喝了,我們回家。”
小姑娘迷糊感覺眼前的楊安似乎變了,跟以前不一樣,以前的楊安可是讓他很害怕的,所以一時也不敢回話。
喂粥的陳嬸子看了一眼楊安歎氣道:“要不怎麽說女人都命苦呢…..哎!”
說完又看著若汐,“丫頭,日子總是要過下去的,不過以後楊家小子若在欺負你,我們也不讓他好過。”說完還狠狠瞪了楊安一眼。
聽著陳嬸的話,楊安心中卻苦笑,接著他擺出一副認真的模樣,望著眾人說道:“諸位鄉親,我楊安此前行事畜生不如,今日幡然醒悟定當痛改前非,若他日我再負妻子,天打五雷轟”
隨後又對著眾人拱手抱拳道:“今日謝過諸位長輩,我楊安和妻子若汐他日定當報答”
“鄉裡鄉親的報答就不說了,以後別在苦了若汐這孩子了,多好的姑娘啊。”楊安說完有老一輩的開始擺手說道。
楊安的舉動也讓眾人感覺似乎不一樣,雖然有些不信,可姑娘家都嫁給他了能去哪,女人名節大於命,總歸是別人家的事,他們能幫的也不多。
小姑娘似乎也明白自己沒得選擇,但看到楊安始終一副心疼安慰的眼神看著她,又讓她燃起了一絲希翼。
楊安上前在幾個嬸子的幫扶下背起若汐,小丫頭很輕,即便以楊安瘦弱的身體背著她也不怎麽覺得吃力,然而楊安的心中卻感覺很沉重。
隻是他卻不知道在他背上的少女此時的心更多的卻是掙扎,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