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光如白駒過隙,一晃已臨近商談招安的日子,紅山綠山寨主攜帶百多名隨從提前一日快馬趕去涇川城住下。雖說他們不擅謀略,但提防之心還是有的,圍繞著悅來酒家進行了布防,以備發生不測。
次日依約與涇川刺史相會密談。官場之人果然心思縝密,不僅包下整樓清場,而且隻準男女寨主卸甲棄刃空手上樓談判,其余人等皆在樓外等候,依勢而判,其潛藏的陰謀詭計昭然若揭。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三人寒暄暢談卻遲遲不進入主題。似乎刺史是在故意拖延時間。待到有人噔噔噔急匆匆跑上來附耳密語一番之後,他才笑眯眯道:“此次招安之事並非朝廷安排,而是我涇川府與兩位寨主的密會,本官之意是兩位山頭上的精英骨乾可招安至府衙作差役,也算是洗清罪名落個安生之處,其他小嘍囉就遣散流放吧,不知二位意下如何?”
男女寨主聞言大驚,暗暗叫壞,原來這場密會果然是鴻門宴!林狗狗和崇禎擔心的事終於發生了。但男寨主此時故作鎮定道:“此法恐怕有失公允,前此我等手下與刺史大人的心腹不是這樣商談的吧。”
刺史抿了一口酒道:“呵呵,上次是上次,這次是這次,這次是本官拿主意。”
女寨主慍怒道:“刺史大人原來是如此沒有信用之人!”
刺史聞言哈哈大笑道:“成事者無計不可用也,哪來什麽信不信用之說。”
女寨主恨恨道:“既然如此,那還有什麽好談。”說罷起身欲走,卻被男寨主一把按住,示意她不可輕舉妄動。
刺史冷笑幾聲道:“確實沒有什麽好談,因為我們根本不是在談,而是在命令,是聽本官的命令,兩位寨主似乎沒有選擇的權利。”
女寨主一拍桌子道:“笑話!你且小看我等了,我已在酒家周圍埋伏了足夠人手,若是大人膽敢亂來,咱們恐怕只有在刀槍上馬見真章!”
刺史又是一通大笑道:“你有幾個人馬本官會不知?你有安排,我也有安排,你埋伏了人馬,我也埋伏了大隊人馬,而且此時城門已關閉,外面的就算有接應也已進不來了。若是來蠻乾的,你那點人嘛恐怕不夠我涇川兵塞牙縫的。”
“你……”女寨主氣得語塞。
男寨主偷瞟了一眼包房外,就見人影閃爍,似有刀斧手圍攏而至,此時若動起手來唯恐會吃大虧,故拍了拍女寨主的手,衝刺史笑道:“本來就是來談事的,好說好商量,何必鬧得不歡,既然刺史大人給了我們安排,那就悉聽尊便就是。”
好漢不吃眼前虧,能屈能伸,男寨主的策略是對的。但是他卻忘了對手是誰,那可是混跡官場多年的老狐狸,這點伎倆怎能騙過他的眼睛,刺史淡然一笑道:“說的好,說的非常好,可本官卻不信任你們……”
男寨主當然明白對方暗喻放虎歸山後患無窮的意思,咬牙忍耐道:“那刺史大人的想法是……”
刺史舉起酒杯酒杯道:“不如二位寨主就暫且留在涇川城休息,其他雜事就交由手下去辦吧,咱們也好培養培養一下感情。”
男寨主未敢答話,因為他根本不知該如何回答,其目光一直緊緊注視著刺史手上的酒杯——摔杯為號!只要杯子一落地,外面的刀斧手立馬湧進亂刀相砍!
場面陷入長長的緘默之中,氣氛有些緊張和尬尷,任何一個抉擇作出都將帶來不可預估的後果。恰在此時,忽聽門外兩聲長音吆喝“酒來咯~菜來咯~”,陡見門分左右,兩店小二一人提酒一人托菜魚貫而入,將酒菜放置在桌上。
刺史見狀略微一楞道:“本官沒喊加酒加菜呀。”
兩店小二抬頭笑嘻嘻道:“我們也不是來加酒加菜的呀。”
男女寨主看清二人面貌陡然一驚道:“咦,你們……”
原來兩店小二卻是林狗狗和崇禎!
其實他倆早就提前一天混入酒樓裡了,用銀子買通掌櫃,冒充店裡的小二,否則今日是無論如何都混不進來。諸位可能要問他倆早就窮的身無分文,哪來的錢?還不是林狗狗忽悠三妹得來的。
突兀一幕令刺史略感意外,他穩了穩道:“你二人是何人?”
崇禎道:“我二人乃是兩位寨主的心腹。實不相瞞,二位寨主此次與刺史大人會面根本不是為商談招安之事而來的!”
三人同時驚詫道:“喔?”
刺史狐疑鄙了一眼男女寨主鎮定道:“那是為何事而來?”
崇禎笑答:“是為買賣而來。”
刺史一怔,慢慢抿了一口酒道:“買賣?本官又不是商人,何來買賣之說。”
崇禎並未直接回答,而是反問道:“敢問刺史大人,當官是為何?”
刺史又是一愣,全然不知對方葫蘆裡賣的什麽藥,不由喃喃道:“當然是為君分憂,守護一方安土,造福一方百姓。”
林狗狗笑嘻嘻接話道:“您別逗了,那是官面話而已,升官發財才是王道。”
刺史聽罷並未搭話,而是捋須一笑,笑得如此深邃、如此玄奧,慢慢將酒杯放下……
一杯酒的去處就決定了事情的發展方向,此刻酒杯穩穩落在桌上,意味著事情發生了轉機。林狗狗見機推開了二樓的窗戶,衝刺史神秘笑道:“請大人移步往下看……”
刺史狐疑盯其一眼,緘默片刻站起身來到窗邊探頭下望,陡見眼睛一亮——數輛馬車整齊停放在樓下小巷裡,車上疊放著幾大箱子,箱蓋全打開,露出令人眩目的白花花銀子!
瞧見此況,刺史心中已有數,故意裝作不知:“你們拉這麽多銀子作甚?”
林狗狗堆笑道:“不是我們,www.uukanshu.net 是您的。”
刺史嘴角露出一絲不易察覺的微笑道:“本官哪來的這些銀兩?”
林狗狗獻媚道:“刺史大人果然是貴人多忘事,您忘了去年和紅山綠山二寨定下的密約麽?大人給予方便給了我們活路,這是大人應得的分紅。”他說完這句話覺得自己很有當太監的潛質,那卑微獻媚嘴臉自己都覺得惡心。
刺史聽完哈哈一樂,拍拍自己腦袋道:“看來是我老糊塗了,這碼事兒竟然都忘了。”
林狗狗斟滿一杯酒端畢恭畢敬塞到他手中道:“這等亂世什麽都是假的,只有錢才是真的。小人不知刺史大人俸祿幾何,其他收入幾何,但與我們山寨的合作恐怕才能財源廣進。您行方便,我們發財,大人自然也就……嘿嘿嘿。”
刺史一飲而盡道:“只是招安之事……”
林狗狗接話道:“招安就是個幌子,能拖多久就多久,弄好了是朝廷的福、皇帝的福,說個大不敬的話,與大人何乾。打打殺殺乃是下策,不僅樹敵,且還自斷財路,吃力不討好的事誰肯乾,咱不如來點實惠,您行方便睜一眼閉一眼,細水長流豈不是兩全其美。”
刺史沒有答話,只是看了一眼空杯問道:“酒呢?”
林狗狗心領神會,立馬斟滿道:“我等洗耳恭聽。”
刺史端起酒杯掃視一圈道:“那大家就一起來吧。”
男女寨主還在發愣,崇禎暗地遞出眼色,他倆才匆忙端起酒杯齊聲道:“刺史大人辛勞,以後還需多仰仗大人。”
乾!——三杯碰撞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