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離將周圍隔絕之後,掏出一截安息香在香爐中點燃,放在天玄的身旁,然後找了一個舒服的位置,靠在漆案上,示意衛少侯坐下,然後緩緩的說道:“你可知道你師父初入道家時候,師從何人?”
衛少侯搖了搖頭:“他名字都沒有告訴我,他的往事更不會跟我說。”
田離點了點頭:“也對,他的脾性倒是頗為符合黃老一派的作風。”衛少侯聞言愣了一下:“道家也有派系之爭?”
田離聞言笑了一聲:“人皆有私欲,人多了自然會有爭鬥,會有派系之分。就是道家這般超然物外也難以逃脫,這才有聖人以禮約之。但是現在周天下已經分崩離析,禮樂早已崩壞,利益的獲取沒了禮樂約束更加肆無忌憚,明目張膽。現在諸家人心浮動,派系之爭才會愈演愈烈。”
衛少侯點了點頭:“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攘攘皆為利往。”
田離聞言眼睛一亮,隨即打趣道:“你小子悟性不錯,用儒家的話來說孺子可教也。”隨即大笑兩聲:“就是一個利,墨家,道家,儒家,法家等等,就連我兵家這些嗜血之人也為了利玩起了魍魎之計。”
“唉……”田離歎了一聲。
衛少侯看著眼前這個看似忠厚老實甚至有些愚鈍之人,對學宮諸家看得如此透徹。不禁想起三個月前田離被墨家老胡頭打趣的場景,笑著搖了搖頭。也許愚鈍的外表是他最好的保護色。
“咳咳,先生我們還是說說我師父的事吧。”衛少侯輕咳了兩聲,將有些跑題的談話拉回正軌。
田離意識到自己說的有些多正了正臉色,起手對著衛少侯就是一個腦崩兒,打得衛少侯一臉懵逼加委屈。
“怎麽又打我。”衛少侯捂著剛剛被打的腦袋委屈的說道。
“還不是你小子打斷我,要不我會說這麽多。別說,打腦崩兒手感不錯。”說完作勢又要打。
衛少侯看著迎面而來的腦崩立刻抱頭喊道:“再打就打傻了。”
田離聞言收了手掌:“好了,你小子坐好,我繼續跟你說你師父的事。”衛少侯聞言立刻坐好,此時田離又開始說了起來。“你師父出自黃老一派,行事隨緣隨物,師法天地遵循自然,不拘泥禮數。你想想他收你的時候,是不是隨緣而至。”
聞言衛少侯翻了個白眼,對是隨緣而至,上來就讓我幫著殺豬烤肉,最後還是我死皮賴臉的蹭了個師徒關系。不過他對我還不錯,又是給錢又是給裝備的。
田離見衛少侯沒有說話,以為衛少侯在想自己的師父,沒有打斷他的相思,只是稍微停頓了一下後,繼續說道:“說起你師父還要提起他那幾個師兄弟,莊周和田駢……”
臥槽!大佬啊!名人啊!這兩個名字一出來,衛少侯就是歷史學的再差也知道這兩個人是誰。莊周,莊子啊,逍遙遊曉得不,大鵬曉得不。什麽?不知道!就知道莊周輔助。我一巴掌打翻你的手機,去好好看看書去。
相比莊子在後世如此出名,田駢的名氣就沒有那麽大,但是這也掩蓋不了田駢對黃老一派的突出貢獻,以及對整個道家的貢獻。田駢號稱先秦十大文豪之一,田齊王室宗族,稷下學宮著名學者。
就在衛少侯對這兩個名人崇拜到了極致的時候,田離的聲音再次出現在衛少侯的耳朵裡:“你這兩個師叔和你師父並稱道家三傑,莊周重學重文重思,田駢重學重治,齊國黃老治國無不出自他手,而你師父重學重術重遊。
你師父一身本事雖然來自遊學百家但是根基卻是莊周幫他打牢的。” 衛少侯聞言想了想當初那神乎其技的驚夢,確實有點像莊周的夢蝶之說。不禁點了點頭表示讚成。
“你們師徒倆倒是相似的很,一入學宮都是攪風攪雨,資質奇高被各家爭著搶著要,有幾家開出的條件比道家都高,也不知道你師父為什麽去了道家,總之僅僅一晚,第二天你師父就以道家弟子身份出現在學宮。”田離換了姿勢繼續說道。
聞言衛少侯心裡笑了起來,不久以後我也會跟師父一樣,一夕之間身份全變。
“後來又是一夜之間,叛出道家,真是個謎一樣的人。你師父在道家的時候喜歡鑽研術法,研究了一種名為同心契的術法,此法易學難成。施展起來又極其複雜,後來在道家也漸漸沒人修習,今天我見著刀幣,才發現天玄這個老兒竟然修行了這個術法,想來他心中有愧……”說到此處田離仿佛想起了什麽,咳嗽了一聲將話題引開。看了看衛少侯見他沒有反應又繼續說了起來
“要想施展此術,必須將整個物體紋滿道紋, 然後將一縷道家所說的元神注入其中,在灌輸天地之力,方能成功。此術步驟繁瑣,一旦道紋失敗就要重現來過,又極其消耗心神。施術成功後的效果,怎麽說有點雞肋。”
“什麽效果。”衛少侯知道問題到了關鍵一步,急切的問道。
“就是只能探查一人是否安全,若那人一旦受傷或身亡,施術之人輕則重傷,重則身亡。”田離聲音平淡,但是落在衛少侯的耳朵裡如同霹靂驚雷。
“同心契,輕則受傷,重則身亡!”衛少侯看著手中的刀幣癡癡的說道。“那我讓尹以銅鍾擊打刀幣。”
“你將刀幣交予他人之時預示你有事,後來刀幣受到重擊,預示你又大難。此時同心契就會發動。一經發動施術之人就必會損傷,天玄苦修道家之法多年,本不會有大礙,但偏偏他正在閉關,全身精氣神正在體悟天地之變,無暇估計同心契之術,所以術法發動導致他從天地間跌落,根基受損。”田離一邊說著一邊搖了搖頭,仿佛對天玄如此看重衛少侯表示不滿。
衛少侯看了看刀幣,又看了看天玄:“弟子何德何能,勞先生如此掛懷,竟以命相護。”說著跪倒在天玄的身側,眼眶紅潤。
田離看著眼前一幕搖了搖頭,走到黃複鑲身邊說道:“今日之事莫要與他人說,天玄有傷,少侯此時心神尚有不穩,勞你在此相護。”
黃複鑲聞言立刻一禮:“弟子應該的。”
田離聞言:“善,我尚有教習之職,不宜多待,先走一步。”說完看了衛少侯一眼,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