朵顏和劉清同時舒了一口氣,對視了一眼,眼神之中的疲憊和欣喜同樣難以掩飾。
阿尤呆呆地望著那被小彩一口咬去了半邊臉的石高,使勁掐了掐自己的胳膊。鑽心的疼痛,讓他總算明白,自己沒有做夢!烏逸的代言人石高,現在已經徹底被他們擊敗了!
穰東組織的成員和後來倒戈的那些苗人都抬頭看向帶領他們走向了勝利的朵顏——這個美麗動人的小姑娘,才是他們真正的希望和黎明。
然而對於這些目光,朵顏卻沒有絲毫反應,她只是抬著頭,看向之前趙晨離去地方向。在那兒,她的心上人正在為她處理現在最棘手的問題。
就在朵顏和劉清同時將目光投射過去的一個。一個禦劍而來的身影,突然出現在了天空之上。
朵顏見狀,下意識開口:“劍神前輩……”
葉新梧哈哈大笑著禦劍來到朵顏面前:“誒誒誒,劍神可以,前輩就不用了,憑空把我喊老了多不合適啊。”
朵顏和劉清睜大眼睛張大嘴:“你……”
葉新梧先把背在背上的趙晨穩穩放下,又隨手將死狗一般拖在手中的烏逸甩到朵顏面前。隨後故作瀟灑地撩了撩額前劉海:“沒錯!我!葉新梧!禦劍!”
說罷,還偷偷摸摸拿眼角余光看了劉清一眼。
朵顏原本還在為葉新梧的禦劍之術而驚奇,但在看到那狼狽不堪昏迷不醒的趙晨之時,立馬丟下葉新梧,朝著趙晨撲了過去。
葉新梧看出了朵顏眼中的緊張,出生提醒道:“不要亂碰!晨哥現在兩隻手都骨折了,小心別再傷著他!”
原本想要一把撲到趙晨胸前地朵顏聞言止住了自己的動作,先看了趙晨幾眼,隨後緩緩回過頭,面帶怒色:“到底發生了什麽?”
少有見到朵顏這副模樣的葉新梧忍不住打了一個哆嗦,伸手指了指地上那半死不活的烏逸:“就這家夥,用什麽秘法做了個增幅和晨哥兒打了一架,要不是我去的及時,恐怕晨哥兒他就……”
還不待葉新梧說完,朵顏立刻一把抓起了癱軟在地上的烏逸。
葉新梧連忙補充道:“啊,他好像先是中了什麽毒,然後又強行催動秘法。現在已經是強弩之末燈枯油盡了。”
朵顏自是知道葉新梧口中的毒是什麽,至於那所謂的“秘法”,想來也與天毒咒脫不了乾系。只是看到趙晨這個樣子,朵顏心中確實有一股莫可名狀的怒氣,恨不得把早已沒有還手之力的烏逸再給惡狠狠揍上一頓。
好在朵顏最後還是強行壓製住了心中衝動,先動作溫柔安頓好趙晨,隨後拉著被葉新梧胡亂捆成一坨粽子的烏逸,走到了所有人面前。
那些原本還心懷僥幸,認為烏逸能再次殺回來的人見到那個死狗一般雙目無神的老人之時,頓時都如墜冰窖,失去了最後的僥幸。
而早已選擇投靠朵顏這一方的那些苗人,在見到這一幕之時,心中不禁都有些慶幸,幸好自己在關鍵時刻做了正確的選擇。如若不然,自己還能不能見到明天的太陽可就兩說了。
朵顏走上一座高台,沉默著朝面前那一個個目光中有著熾熱和狂喜的苗人看了一眼。在所有人的期待之中,清了清嗓子,振臂一呼:“我!仰那王之女朵顏!現在回來了!”
一陣叫好之聲轟然響起。
那一個個苗人都扯著嗓子叫了起來,慶祝朵顏的勝利,也在慶祝自己的勝利。
朵顏微笑看著眾人歡呼片刻,隨後輕輕舉起手示意大家安靜。待得所有人都再一次沉默下來望向自己之後,朵顏這才緩緩開口:“我這次回來。一是為了替我阿爹阿媽報仇,二是給大家一個更好的生活。”說到這兒,朵顏低頭看了看腳邊的烏逸,“現在,第一個目標已經完成了。賊人烏逸已經束手就擒,咱們明日就進行公審,讓大家來決定此賊的命運。”
眾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隨後驟然爆發出一陣歡呼。顯然在烏逸掌權的時候,大部分人都過得不太開心。
待眾人歡呼稍停後,朵顏繼續道:“至於第二條目標,咱們明天公審之後便召開各寨子長老會,確定今後的方向。各位,還有疑問嗎?”
人群先是沉默片刻,隨後轟然爆發出一陣震天的叫好之聲。以阿尤為首的穰東組織成員們更是緊緊擁抱在一起,一邊流淚一邊笑著慶祝這來之不易的勝利。
當朵顏和一眾苗人說完這些事情想法並安排著將今天的大戰做好善後工作之後,這才拖著有些疲憊地身子重新走到阿尤家中去。
這一天對於朵顏來說,確實發生了太多事情。從那持續數個時辰不間斷的奔襲與戰鬥,再到後來與劉清二人以女子之身面對石高手下的隊伍,最後到處理完這一系列繁瑣的善後。這個不足二十歲的少女,其實早就已經筋疲力盡。只不過今天的這一切,都是她應當背負的責任,不管再苦再累,朵顏也只是咬咬牙,強行堅持了下來。
直到此刻,她終於能有片刻休息之時,才坐到已經被葉新梧和劉清安頓好的趙晨床邊,看著這個為了自己也拚到了滿身傷痕筋疲力盡的男子,隨著趙晨一道,沉沉地睡了過去。
葉新梧看到朵顏就這樣趴在趙晨床邊睡著,不禁有些擔心,想要上前叫醒她讓她到床上去睡。可就在他剛邁出步子之時,劉清伸出手攔住了他:“噓,她已經很累了,就讓她這麽睡會兒吧。”
葉新梧想了一想,隨後微微點點頭。輕手輕腳給朵顏披上一層被單,牽著劉清走出密室,輕輕關上了門。
在走出密室之後,劉清這才來得及朝葉新梧問道:“話說回來,你怎麽突然就學會禦劍之術了?”
葉新梧嘿嘿一笑:“先前不是因為一直馭劍,最後力竭暈倒了嗎?就在暈倒之後,感覺腦袋裡好像不由自主地就在不斷重複之前那一次次馭劍的各種細節。然後又像做夢一般,不斷推敲琢磨,最後終於找到了最正確的方法。就在那一刻,我一睜開眼睛,就醒過來了。”
劉清用一隻手捂住嘴巴,驚道:“夢中悟道?還真有這種事情?!”
葉新梧把頭一揚:“可不是嗎?你選的夫君可是百年一遇的練劍奇才好嗎?這點事情對我來說,就像和誰吃飯一樣簡單。”
劉清聞言,俏臉一紅,忍不住白了葉新梧一眼:“我選什麽夫君了?你可別得寸進尺啊!”
葉新梧哈哈一笑,鼓起勇氣伸手將劉清攬入懷中:“我說是就是!在你打得過我之前,就好好聽我的吧!”
劉清哪裡料得到葉新梧這突如其來的一抱,一時間被葉新梧抱在懷中羞紅了臉卻又不知所措。只不過在她靠在葉新梧胸口之時,卻也感到了一陣沒來由的安心。索性也不掙扎,猶豫片刻,最終還是慢慢抬起了雙手,反抱住了葉新梧。
葉新梧強忍住心中想放聲狂笑的衝動,一邊伸手輕輕拍著劉清,一邊慢悠悠說道:“醒來以後,我就突然有了一種很奇怪的感覺——好像身邊的劍已經變成我身體的一部分,和手腳這些一樣,甚至還要更容易操控一些。只要腦袋裡有想法,它們便會跟著我這樣的想法做出一個個動作。”
正伏在葉新梧懷中的劉清抬起頭看向他,眼神中有著一絲絲不易察覺的向往。
然而葉新梧敏銳地捕捉到了劉清這個細微的表情變化,心下一喜,繼續口沫橫飛道:“因為以前聽師傅說過禦劍的感覺,心中就突然想起要試一試的衝動。誰知道這一試,我就發現自己居然能擺著劍飛起來了!那種感覺,真的太棒了!那時候心裡一激動,就越飛越高越飛越高,要不是突然感到晨哥兒的內力從一個方向傳了過來,恐怕我真要飛到天上去了!”
鬼知道他是不是真的要飛到天上去,反正沒人看到,都是他自己說了算。
“再後來,我就看到烏逸那個老王八蛋,居然變成一個精壯大漢想要殺晨哥兒——你別看他現在這皮包骨頭老態龍鍾的樣子,我剛到的時候,看到的整個就是一三十歲出頭的壯年男人,身上肌肉還一塊塊鼓起來,可嚇人了!但我哪裡能讓別人欺負我兄弟?二話不說我就跳了下去,用兩柄劍對他一陣招呼,就把他給打回原形了。”
說到這兒,葉新梧忍不住偷偷拿眼角余光瞥了劉清一眼,卻尷尬地發現劉清早已經靠在他的胸膛上,沉沉睡了過去。
葉新梧這才想起來,不光是趙晨和朵顏。就連劉清,也是勞累了一整天沒有休息,若不是還擔心他,或許早就找個地方睡覺去了。
一念至此,葉新梧心中不禁升起一股暖流,輕手輕腳地將劉清橫抱起來,放到旁邊一張床上。在替她蓋好被子之後,終於鼓起勇氣輕輕一口親在了劉清那吹彈可破的臉上。
屋外,終於推倒了烏逸統治的苗人們還在載歌載舞地慶祝。而屋內,兩對幫助他們實現了這個夢想的年輕男女,都已累得沉沉睡了過去……
……
一陣飯菜的香味傳到趙晨的鼻子當中,隨即擴散到他的四肢百骸當中。原本還在昏迷當中的趙晨終於抵抗不了來自身體的強烈要求,慢慢睜開了眼睛。
在適應了睜眼之時的光照之後,趙晨便看到一張極其欠扁的臉,正端著一碗面坐在自己身旁“哧溜哧溜”歡快地吃著。
見到趙晨睜開眼睛,正在吃麵的葉新梧不禁怎怎呼呼叫了起來:“哎喲!快看!晨哥兒醒了!快來快來!”
趙晨被這家夥叫得有些頭大,忍不住罵道:“你就不能小點聲嗎?”
葉新梧訕訕一笑:“我這不是太高興了沒控制住嗎?”
就在二人說話間,劉清也從房間門口走了進來,見趙晨轉醒,也露出了一個放心的笑容。
趙晨沒見到朵顏,不禁有些奇怪,出聲問道:“朵顏呢?怎麽沒看到她?”
葉新梧“哦”了一聲:“她現在在和山裡其他寨子的長老開什麽會,好像不太順利,我們又不是苗人,不太方便去陪著她。”
趙晨從葉新梧話語中聽出了一些不妙,瞳孔猛地一縮:“不太順利?怎麽回事?”
葉新梧聞言,臉色微變,支支吾吾答道:“不順利嘛,就是不太順利的意思嘛。可以理解為一時半會兒還討論不出個結果……”
趙晨強忍疼痛,用打著石膏和繃帶的雙手撐著坐了起來,表情異常嚴肅:“到底發生了什麽,告訴我。”
葉新梧見狀,連忙放下面碗伏住趙晨:“誒誒誒,說話就說話,你別亂動啊,要是傷勢更嚴重了,朵顏還不放蛇咬我?”
趙晨瞪了他一眼:“別故意岔開話題——到底發生了什麽?”
葉新梧有些頭大地偏頭看了看劉清,見劉清衝著自己微微點了點頭,這才歎了一口氣,慢慢說道:“說來說去,無非一個‘利’字。那烏逸被推倒了,苗王的位置便空出來了。那些各個寨子的長老們,自然要為自己考慮,都想爭一爭這個位子。所以,自然就不服朵顏這個小姑娘了。況且朵顏的意思還是咱們之前說的把苗寨都納入大成管轄,這不是更讓這些長老損失利益和權力了嗎?他們自然不乾。可又礙於面子和朵顏的身份,不敢當眾撕破臉,就一直這樣拖著。這長老會也一時半會兒能有個什麽結果嘛。”
趙晨皺眉:“這會開了多久了?我又昏迷了多久?”
葉新梧偏頭算了一算:“要是從你昏迷那天晚上算起,你已經昏了五天了。朵顏她這會也持續了四天了。 ”
趙晨冷哼一身,一翻身下了床:“姐,幫忙把龍血長槍拿來。葉子,咱們走!”
劉清下意識地“哦”了一聲,轉身去幫趙晨拿槍。葉新梧撓了撓頭,不解問道:“不是,晨哥兒,咱們去幹嘛?”
趙晨示意葉新梧幫他披上衣衫,冷哼一聲。
“既然那些人不服,咱們就去把他們說服。要是說不服……”
“那又怎麽辦?”
“那就,打到服!”
“好!——晨哥兒,不是我說,我現在覺得你真夠男人的。”
“我以前就不夠男人了?”
“要差那麽一點點味道——誒!你別亂踹人啊!你男人!你最他娘的男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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