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闊台的城頭小鋪內,落針可聞。
所有人都不可思議地看著場中那個剛剛硬接了葉新梧和龔一全力一招的西域和尚。只見這和尚長了一張平平無奇的臉,整個人身上除了那顆光頭外,就只有隱隱透出精光的眼睛還算有些與眾不同。一襲破舊僧衣雖還看得出鮮紅顏色,但其上的破洞和補丁卻也異常的扎眼。全身上下,唯有腰間那柄劍鞘之上花紋繁複的劍讓他有了與眾不同的地方。
然而,正是這個看起來平平無奇,扔到人群中立馬就會消失的人,卻在剛才做出一件令在場所有人都覺得不可思議的事情。
涅摩見眾人不說話,再雙手合十行了一禮:“既然諸位施主不願說話,那小僧便先行告退了。希望劍試之上,諸位還可以手下留情。”
說罷,也不再理會眾人,轉過身子徑直離去。去的無聲無息,就如同他來時的毫無征兆一般。
葉新梧與龔一在被涅摩這一攪和之後,各自也都失去了對打的性質。龔一重新將重劍背到身後,深深看了劉清一眼,輕哼一聲,也是轉身離去。
葉新梧還劍入鞘,呆呆站在原地,似乎還沒有從剛才涅摩帶來的震驚當中回過神來一般。
趙晨朵顏和劉清三人也面面相覷,根本沒人能想到,同輩之中,竟然還有這等不講道理之人。
最終,還是葉新梧歎了一口氣走回桌邊坐下。自顧自倒了一杯酒一飲而盡,將杯子往桌上重重一磕打了個酒嗝:“剛才那人,就是那個爛陀寺劍僧?”
趙晨點了點頭,表情也有些沉重:“應該就是他沒錯了——剛才他真的硬接了你們兩人一劍?”
葉新梧眉頭緊鎖:“那個龔一那邊什麽情況我不敢保證,但我肯定我的那一劍‘落雪’,確實是結結實實打到了他身上。”
劉清沉默片刻,此時也開了口:“那你打上去的時候,可有什麽感覺?”
葉新梧低頭思量半晌,緩緩開口:“感覺嗎——我隻覺得好像打到了一個特別堅硬的東西上面一般,不論我出多大的力氣,好像都沒有用一樣。”
趙晨也皺起了眉頭:“不應該啊,不是說他最多也就八段實力嗎,為何能硬接下這兩劍而毫發無損。難不成是金鍾罩鐵布衫之內的外家橫練功夫不成?”
葉新梧遲疑著點了點頭:“似乎,也只有這個解釋了。畢竟他出自爛陀寺,與那少林寺乃一衣帶水,十三太保橫練不也正是少林絕學嗎。”
幾人對視一眼,眼中盡是不可思議的神色。
預知葉新梧口中這十三太保橫練,乃是少林寺絕學之一。乃是一門極其強悍的外家功夫。傳說,練到極致後,可到“刀砍一道白印,槍刺一個白點”的境界。然而可惜的是,這套功法雖強,但修行條件卻極為苛刻,到了今天,幾乎已經失傳。至少在當今江湖上,還從未聽說有人練就了這套功夫。就連少林寺內原本因這套功夫而出名的十八銅人,也早已解散不複存在。可見這門功法的修習是多麽困難。然而就在剛才,他們居然見到了一個似乎是練成了這套功法之人,活生生出現在自己眼前,這一幕帶來的衝擊力,不可謂不強烈。
見眾人都是沉默,朵顏忍不住怯生生開口問道:“我不是特別懂你們說的這什麽橫練功夫,不過,照你們這麽說,他豈不是無敵了嗎?誰都傷不了他,一上來就立於不敗之地了嘛。”
葉新梧略一沉吟,隨後搖了搖頭:“應該不至於——雖然傳說中這橫練功夫練到極致,確實可達到刀槍不入金剛不壞的境界。但是剛才他在接我和龔一兩劍的時候,身子明顯動了動,有一個卸力的小動作。所以我看,他的這門功夫,應當還是沒有完全練成才對。”
說罷,生性樂觀的葉新梧灑然一笑,再倒了杯酒一飲而盡,故意借著酒勁看了劉清一眼:“公主……不對,劉姑娘。剛才我可是為你挺身而出了啊。雖然咱們剛認識,可我就是覺得挺喜歡你的。”
趙晨和朵顏聞言先是一愣,隨後不由同時笑出了聲,滿臉看好戲的神色看向羞紅了臉的劉清。
劉清雖然天生開朗大氣,但遇到葉新梧這樣赤裸裸的告白,一時間卻也有些措手不及。漲紅了臉,不知說什麽才好。畢竟,不管怎麽說,葉新梧在賣相上,還是有很值得驕傲的地方,更不用說他還給劉清留下了一個極為優秀的第一印象。
別以為漂亮女子就一定追求者眾多。以劉清的身份和實力,並沒有幾個人覺得自己有資格追求她。在完顏龍的保護之下,劉清從小到大也不曾遇到那些垂涎她美色之人的調戲。唯一一個所謂“追求者”,便是剛才那顯然不受待見的龔一。
可是此刻,出現了一個不光在實力,出身,甚至面相之上都明顯同她門當戶對的葉新梧,還如此明顯地對她表達了那一層意思。正值豆蔻年華情竇初開的劉清,心中也免不了有一頭小鹿開始亂撞起來。
所謂一見鍾情,或許不過如此。畢竟,當兩人長相姿色都屬上等之時,一見鍾情的概率無疑會變得更大。以貌取人,也不見得就完完全全是一個貶義詞。 哪個少年不鍾情,哪個少女不懷春?
出於女生的矜持,劉清埋下頭避過葉新梧那灼熱的目光,隻輕輕地“嗯”了一聲,沒再多說話。葉新梧心下大喜,暗道“有戲”。在趙晨那赤裸裸地慫恿目光下壯起膽子坐到劉清身邊,眼看著就要伸出那一隻鹹豬手。
就在葉新梧以為快要得逞的時候,另一隻白皙小手突然伸了過來,把他和劉清隔了開來。葉新梧被壞了好事,剛想發作,抬頭卻看見朵顏那張帶著威脅之色的臉。長期被朵顏壓著一頭地葉新梧氣勢為之一瀉,悻悻低下頭,不敢再說半句話。
朵顏將劉清拉到自己身邊,毫不顧忌地瞪了趙晨和葉新梧一眼,對劉清說道:“劉姐姐你別這麽快就答應這家夥,男人這種東西,太容易得手的,都不知道珍惜。”
趙晨哭喪著臉:“我哪有啊……”
在一陣調笑聲中,劉清頭賣得更深。只是在她低頭的同時,還紅著臉時不時朝著葉新梧的方向看上兩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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