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高龍飛拿著一大箱瓶瓶罐罐的藥物重新走進密室之時，卻是發現原本被他安置在密室最深處的白冥已經被趙晨給抬了出來，正躺在一張木板床上，之前靜脈當中像蟲子一般不斷攢動的那些內力也都已經消失殆盡，同時，身上一些流膿的傷口，也被趙晨給細心包扎了起來。

見得此景，高龍飛心中不禁一喜，輕聲叫道:“少將軍！難道說?！”

“噓！——”趙晨伸出一根手指豎到嘴邊，示意高龍飛先不要吵鬧，隨後看向這個已經擔心了好幾天的業鴉，含笑點了點頭。

高龍飛見狀，放下裝藥的箱子，握緊拳頭在空氣當中狠狠揮了一下，臉上寫滿了激動和喜悅。

趙晨見狀，也不多說什麽，招呼著高龍飛一道將白冥身上那些大大小小的傷口都包扎一遍之後，再同高龍飛一道走出了密室。

二人剛一走出密室，便看到先前隨趙晨一道而來的董方凌正在外邊探頭探腦地東望西望。趙晨這才想起來，自己此番前來，同行的還有這個號稱是所謂觀星門的弟子。不過真要說起來，自己能找到太守府來得知高龍飛真正的身份，還是得感謝這個董方凌的通風報信。

剛剛為白冥祛除了體內的灼熱內力，將這個曾經在緊要關頭救了自己的老者給救回來的趙晨此時心情大好。看到董方凌之時也不像起初那般戒備，衝他揮了揮手道:“董兄快來。”

董方凌應了一聲走到趙晨身邊，遞給趙晨一個詢問的眼神。

趙晨呵呵笑著瞥了高龍飛一眼，高龍飛會意，呵呵一笑道:“既然事情已經處理完畢了，那本官就不打擾趙公子和這位董公子了。本官還有些瑣事要處理，若是二位公子有雅興，大可在這太守府內轉轉——啊，對了，聽聞趙公子現在還住在城外白馬驛，若是趙公子不嫌棄的話，也大可搬到本官這太守府來住住。畢竟白馬驛還是太偏僻了些。”

趙晨微微點了點頭:“既然如此，就叨擾太守大人了。太守大人若有什麽要事，大可自行安排。容在下和董公子隨便轉轉就好。”

高龍飛笑著點點頭，隨後轉身離開。

待得高龍飛離去之後，董方凌這才小心翼翼壓低聲音向趙晨問道:“趙公子，剛才這高龍飛和你在裡面都說了些什麽?”

趙晨淡淡地看了董方凌一眼:“還不就是關於‘聖教’的事情。原來這高龍飛是被首輔大人安排在長安城的，首輔大人不知道從哪兒知道了‘聖教’的消息，便安排高龍飛在長安城打探。適才那個從他府內出去買藥的小廝，是他故意留在府上的，就是為了透過這人找到‘聖教’更多的線索，不過此人好像也聰明，雖然偶爾會時不時故意露出一些自己來自‘聖教’的動向，把高龍飛就這樣吊著，然而他卻是沒能讓高龍飛查到更多東西。高龍飛和我都估摸這，他們兩個人現在就是在一個互相試探的階段，反正一時半會兒也不會有個所以然來。咱們也別在這家夥上面浪費時間了。還不如就順著吳家那條線順藤摸瓜查下去的好。”

“不可能！”趙晨話音剛落，董方凌便下意識低聲驚呼起來，似是察覺到不妥，隨後董方凌立馬低聲解釋道，“趙公子你想想看，若那個下人真的是‘聖教’的人，他高龍飛為什麽不直接將其拿下，通過某些見不得光的手法稍稍一逼問，他想知道的東西不就都出來了嗎?”

趙晨若有所思地看了董方凌一眼，開口回道:“適才我也問過高龍飛同樣的問題，不過據他說，這是首輔大人的意思。他也是按著首輔大人的意思來辦事。

想來可能是首輔大人現在還不想太早打草驚蛇和這‘聖教’撕破臉。同時在搞清楚‘聖教’的立場之前，想必首輔大人也是不願意給自己找麻煩的。”董方凌聞言，低頭沉默片刻，隨後抬起腦袋晃了晃:“哎，既然他不願意說，那咱們不方便逼得太緊。先前他不是邀請趙公子搬到太守府來嗎?要不趙公子就照他所說先搬進來再說?到時候趙公子不就可以多多打探打探了?就算咱們主要還是走吳家那條線去查‘聖教’的消息，可這邊既然有眉目，稍稍查一下也不是壞事嘛。”

趙晨思考片刻，點了點頭:“你說的沒錯，那我便搬進來好了。只不過我進來之後，可能你要來找我就沒這麽簡單了。”

董方凌笑道:“這不打緊。我每天傍晚會在城中南大街的順水茶鋪等待趙公子，若是趙公子有事，直接到那個鋪子裡來就是了。”

趙晨“嗯”了一聲:“這樣也好，既然已經說定了，那事不宜遲，我這就回去把東西拿來。董公子若是有什麽事的話，還請自便。”

董方凌識趣地拱了拱手:“既然如此，那董某就先去做自己的事情了。最近真是已有一點風吹草動，都能讓我緊張到不行。希望咱們這次真的能順利將這‘聖教’給剿滅掉吧。若是再拖下去，真不知道還會發生些什麽事情啊……”

說玩，這董方凌一邊抬頭看天，一邊就這般喋喋不休地感歎著，踱著步子走出了太守府去。

當董方凌完全消失在街角之後，先前借故離開的高龍飛又從趙晨背後院子中的假山後走了出來。

當高龍飛站定後，趙晨看著先前董方凌離開的方向，頭也不回地對高龍飛問道:“你怎麽看?”

高龍飛略一遲疑，緩緩開口道:“此人……不簡單。”

趙晨奇道:“哦?何以見得?”

高龍飛嘴角微微一揚:“少將軍您不像屬下一般長期做著情報工作，很多人身上不經意的小細節在我們‘黑鴉’這兒，都會暴露這些人身上的很多東西——這個董方凌，幾番溝通中，可以看出察言觀色很是厲害。與此同時，此人表現出的對‘聖教’的興趣，在屬下看來，似乎有些太過高昂了，反而顯得有那麽一絲絲的不夠真實。當然，這都是屬下在一見之下片面的想法。具體怎麽看待此人，還是要少將軍自己決斷。屬下只是建議，少將軍不要對此人抱有太多信任才好。”

趙晨微微一笑:“放心吧，我自有分寸——對了，你先看著點白老，我現在去白馬驛收拾一下東西，再把我的小徒弟帶過來。”

高龍飛笑了起來:“就是那個叫做金浩的孩子?從之前的情報來看，少將軍不是不承認他是您的徒弟嗎?”

趙晨佯怒:“喲?怎麽連我的消息你都打探了?”

高龍飛忙擺手道:“少將軍見諒，作為‘黑鴉’，只要身邊任何的消息，都應當掌握才是。”

趙晨呵呵一笑:“沒事，開個玩笑罷了——不對外承認他是我徒弟，只是怕有些別有用心的人去刻意討好或者刁難於他罷了。我還是希望這孩子能保持最初的本心。”

高龍飛若有所思地點點頭:“少將軍果然不同凡響。”

二人閑聊一陣後，趙晨便起身趕往白馬驛，而高龍飛也重新回到密室當中，滿心歡喜看向正躺在床上酣然入睡的白冥來。

……

與此同時，長安城某處，一間密室內。

一位美婦人正坐在室內一張桌子面前，這婦人也不知道從哪兒弄來的針線，就那樣細細地繡起一張手絹來。

“吱呀”一聲傳來，密室的門突然被打開了一條小縫。

一個背光的黑影從門外探了進來，桀桀笑著看向那名美婦人，聲音沙啞卻又奸細，難以分辨出究竟是男是女:“青衣女，啊，不對！劉夫人，你可真是有閑情逸致啊。在這種時候居然還有心思繡花。嘿嘿，不得不說，你眼睛可是真好使。要是誰把本座丟到這種鬼地方來。本座可是萬萬看不到這麽仔細的。”

正是趙晨母親劉雨柔的美婦人呵呵一笑，放下手中針線:“我夫君陣亡之後，為了避嫌，我也曾在光線昏暗的密室當中生活了十多年，自然是看得見的。”

那黑影嘖嘖感歎:“這點本座倒是聽說過，好像要不是你那寶貝兒子找到了你，或許你還會繼續在那密室當中待下去不是?不過本座來看，你就繼續呆在密室裡面多好，何必跑出來到處亂闖呢?你看，這不就踩溝裡跌倒了嗎?”

劉雨柔伸手捋了捋鬢角秀發，淡淡道:“天下之大，還有我劉雨柔去不了的地方不成?我自七歲起便雲遊四方，這整個大成，可有哪出地方是我叫不出來的嗎?”

黑影嘿嘿一笑:“是是是，劉夫人讀萬卷書行萬裡路，本座那真是佩服得緊。不過劉夫人，你真的不再考慮考慮本座的提議?二十年前讓天下陷入戰亂的，可不就是青衣女嗎?你想想看，咱們的目標那可都是一樣——推翻李家暴政，還權於民。讓百姓自己來治理天下。這才能讓整個天下長治久安不是?”

劉雨柔低頭看了看桌上那張繡了三分之一不到的手絹，淡淡道:“今時不同往日，當年的我也不是現在的我。況且整個天下局勢現在也同當年有了極大的區別。我意已決，你還是別再多費口舌了。”

那黑影歎了口氣:“要不是聽到了你當年的那些說法，本座也不會想著創立這‘聖教’，你可知道，本座這一路走來，可都是在完成著你當年沒有完成的願望。本座把你當做標杆，可沒想到你居然會這麽說。哎，算了，人心無常世事難料啊……”

劉雨柔輕輕笑了一下:“我勸你你還是別裝了吧。就算是放到二十年前，你這‘聖教’想要達成的東西，也同青衣女是不一樣的。我要的，是眾生平等，而你要的，卻是建立一個比君權政權更為強大的神權政權罷了。”

見那黑影突然沉默，劉雨柔繼續笑道:“咦?怎麽不說話了?是不是被我拆穿了有些尷尬?”

那黑影沉默片刻，突然低聲笑了起來:“嘿嘿嘿，沒想到，原來天底下最了解本座想法的，還是你青衣女。放心，本座不會殺你，不僅不殺你，本座還會好好把你伺候好。等到本座成功的那一天，本座要讓你親眼看看，本座的做法到底好還是不好。”

劉雨柔似是不耐煩一般又抓起了桌上的針線，淡淡道:“好了，你也別再裝了。留著我，不過是想讓小晨來找我罷了。你一直自稱什麽‘本座’，但你們‘聖教’真正的主宰卻不是你。你不過是被那人抓來試驗他無意間得道的那道灼熱內力的罷了。正好可以控制住你為他做些事情，你才有機會成為這什麽聖教教主。真正想要整個天下的， 是你背後那人才對吧?你們現在看重的，不過是小晨的大涼霜雪勁罷了。是不是想要以大涼霜雪勁來中和現在你體內的那股灼熱內力?不過你放心，我早就已經安排好了。小晨他是不會來的。”

黑影聞言一愣:“不會來?難不成你還有什麽安排不成?”

劉雨柔微微一笑:“我想，現在白老應該已經不在此處了吧?”

黑影下意識點了點頭:“他確實已經不在此處了。不過硬抗了本座一掌，估計已經快死掉了吧。”

劉雨柔伸了個懶腰:“雖然我在你們監視下面沒有辦法具體告訴他什麽，但我已經讓他把我要帶給小晨的東西帶出去了。你們就慢慢等吧。”

黑影聞言，先是沉默，過了一會兒，突然壓低聲音嘿嘿笑了起來。

劉雨柔有些不解:“你笑什麽?”

黑影深吸一口氣止住笑:“青衣女啊青衣女，你說我該說你是聰明好，還是說你傻好呢?你說的東西，可是這個?”

說著，黑影從懷中摸出了一封書信:“你覺得，以白冥的身手，真的能從本座手下逃走?不過是放他走罷了。哦，對了，順便告訴你，你給你那寶貝兒子寫的東西，也被本座掉包了。接下來，咱們就乖乖等著你那寶貝兒子上門給本座送內力吧。哈哈哈哈哈！”

黑衣人就這樣笑著轉身關門離去，隻留下劉雨柔呆呆坐在密室之內，連手中銀針刺破了自己手指也不自知……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article_title?}》，微信關注“優讀文學”看小說，聊人生，尋知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