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馬驛的客房內，趙晨獨自一人默默坐在床邊。桌上油燈的火光輕輕搖曳跳動，就像趙晨此刻的心情一般，絲毫不平靜。

之前那自稱來自觀星門的董方凌已經靜悄悄離去了，然而他最後告訴趙晨的那個方法，卻是讓趙晨陷入了久久的沉思當中。

按照董方凌所說，趙晨要做的，只需要按照“聖教”中人所說，找到“聖教”在長安的落腳點。觀星門的人，自會在暗中跟隨趙晨一道去往“聖教”所在的位置。

等到趙晨見到那位破軍之時，觀星門的人會從暗中出手，將此前便準備好的熱毒往那破軍身上招呼。以破軍這很長時間的情況來看，顯然應該是招架不住更多火毒的，只要成功毒到此人，那麽“聖教”，也必然會就此陷入一個群龍無首的地步。

雖然那董方凌所說的這個計劃聽起來確實是個一舉擊垮“聖教”的法子。然而趙晨卻依然不敢將自己的安危交給這樣一個完全不了解來路的人。最讓趙晨覺得百思不得其解的，便是不管先前的孫成也好，還是現在的董方凌也罷，他們為何會知道“聖教”在打自己大涼霜雪勁的主意。趙晨很確定，自己身負大涼霜雪勁的事情，在參加武舉的時候，並沒有太多人清楚。可是從這個所謂的觀星門先後兩人的說法當中，趙晨總感覺隱約地有些不對勁。

為此，趙晨也並沒有第一時間答應那董方凌的要求，隻告訴他自己需要先做一些準備，讓他三天后再來此處，屆時再考慮要不要同這觀星門合作。

董方凌顯然也知道這種事情強求不來，也不多說什麽，依照趙晨所說默默離去了。

趙晨想了半天也沒想出個所以然來，最後索性不再去想這些東西，翻身上床，倒頭便睡。

雖然在充沛的內力支持下，趙晨就算四五天不睡覺也不會有什麽不妥。但是這一句風餐露宿的走來，確實讓他覺得有些困乏。同時，趙晨覺得自己也需要有一個良好的精神狀態，去迎接此後可能會遇到的種種困難。

所以，當小羊倌金浩揉著肚子打著飽嗝回到房間之時，竟發現床上的趙晨已經開始頗有節奏地打起呼嚕來了。

……

已經在長安城指揮使位置上坐了一年多的曹玉陽最近心裡有些不開心。

當初離開趙家軍，一方面是因為覺得自己這批人做了“逃兵”，沒臉回去面對曾經的兄弟們。另一方面確實也是因為當時兄弟們的鏢局已經做出了一點名堂，就此放棄的話也確實讓他心裡不太舍得。

不過，在長安指揮使的位置上幹了一年，明裡暗裡為趙家軍提供了不少方便的曹玉陽，現在卻是控制不住地想要早日回到趙家軍中，同曾經的兄弟們一道喝酒吃肉打匈奴。

雖然曹玉陽想要返回趙家軍的衝動異常強烈，然而那一封封趙晨和祁北風寫給他的密信，卻讓他生生壓製住了自己心中的衝動。安安心心待在長安城內，通過多種手段為趙家軍爭取著哪怕只有一絲絲的方便。

這一日，曹玉陽剛帶著手下士卒出完了早操，正在府邸內享用今日份的早餐之時，傳令親兵突然毫無征兆地闖了進來，打斷了曹玉陽的雅興。

曹玉陽心裡有些煩躁，不過還是很有涵養地深吸一口氣，對那傳令親兵問道:“發生什麽事了?這麽火急火燎的幹嘛?”

這個當初在趙家軍晨字營時就做了曹玉陽傳令親兵的老兵一臉喜色，花了許久終於將氣息給捋順了，聲音顫抖地嚷道:“曹將軍！少將軍……他……他來咱們這兒了！”

剛端起碗筷的曹玉陽聞言猛地將手中碗筷磕到桌上，

驚聲道:“什麽?！少將軍來了?！快！快帶我去迎接少將軍！”“曹將軍莫急，哪用得著那麽多繁文縟節。趙晨冒昧來訪，擾了曹將軍早餐，還望曹將軍不要怪罪才是。”

還不等曹玉陽站起身子，一身白衣的趙晨已經微笑著踏進了曹玉陽府邸當中，正對曹玉陽站定，向他拱手行了一禮。

曹玉陽見狀，連嘴角米粒都來不及擦，站起身子三步並作兩步跑到趙晨身邊伏住趙晨，顫聲道:“少將軍！使不得使不得！少將軍怎麽突然來長安了?都不提前說一聲好讓老曹準備準備。”

趙晨笑了笑:“有什麽好準備的?我此番都是悄悄出來的，正好有事來長安城，這才順路拜訪你曹指揮使一下罷了。希望不會打擾到你吧。”

曹玉陽連連擺手:“少將軍這什麽話呀！老曹這指揮使的位置還不都是少將軍給安排的?說句不好聽的，要不是少將軍你和老祁都一定要我做這個長安指揮使，老曹早就撒丫子跑回雪松去了。”

趙晨笑著點了點頭:“這倒是實話，咱們趙家軍現在的待遇可不比以前了，兄弟們平常吃的，可是都比你這個指揮使要好上幾分呢。”

說罷，趙晨也收起了玩笑的神情，對曹玉陽正色道:“其實今天來找你，是有些事情需要你幫忙。”

曹玉陽見趙晨表情嚴肅，也不再玩笑，沉聲道:“少將軍需要老曹做什麽，但說無妨。”

趙晨點了點頭:“第一，我之前讓你監視那摘星樓宋家，你做的如何了?”

曹玉陽聞言，臉上有了一絲克制不住的驕傲神情:“少將軍放心，經過這一年多的觀察，宋家幾位高層的生活習慣和固定行動軌跡這些東西以及宋家近段時間那些明理暗裡的收入，現在都已經被我們掌握了，若是少將軍需要，隨時都可以將資料整理出來。”

趙晨聞言點頭:“做得好，那等會兒方便了直接將資料給我就好。另外第二件事，我需要你去查一下，最近一段時間裡面，長安城內各大藥房的清火藥是否有大量的消耗。如果有的話，再幫我打聽一下，最近五年之內是否也有這樣的情況出現過。不管結果如何，都給我回個話。”

曹玉陽雖然不太懂趙晨為何要查那些清熱藥物，不過見趙晨如此嚴肅，也不多說什麽，點頭應承了下來。

趙晨稍微想了想，接著說道:“還有一件事，不知道你們在長安城內，有沒有聽說過一個名叫觀星門的宗派。”

“觀星門?”曹玉陽聞言皺起了眉頭，“當了長安指揮使之後，我也同長安武樓經常有聯系，但是從來沒聽說過什麽觀星門啊……”

趙晨本來也沒指望曹玉陽能知道這些東西，只不過隨口一問，見曹玉陽不知道觀星門的情況，也不在這個問題上多糾結。點了點頭道:“沒事，這個不重要。我只是隨口問問罷了——對了，你們在打探那些清熱藥物的同時最好也關注一下，那些性溫的藥物，是不是也有人在近段時間裡面大量采購過。”

曹玉陽點頭:“少將軍放心，這些事情老曹我一定會辦的穩穩當當的。”

趙晨笑了一下:“曹將軍辦事我自然是放心的，不過曹將軍還是盡量低調一點，不要讓人太容易就發現的好。”

吩咐完事情後，趙晨又和曹玉陽閑聊片刻，便讓曹玉陽去處理自己的問題。自己則是來到了曹玉陽府邸後堂，翻閱起曹玉陽留下來的那些關於摘星樓宋家的情報來。

摘星樓宋家，在趙晨心中，總覺得這個屹立於江湖的四大家族的其中一個，或許並不像他們表現出來的那麽簡單。

畢竟，現在趙晨總共就見過五塊大涼霜雪令，而其中正好有一塊，便是出現在這宋家當中。而宋家那位大長老宋青葉，更是妄圖以大涼霜雪令為引，練就一門絕世功法來振興宋家。

在經歷了關於“聖教”的這一系列奇奇怪怪的事情之後，趙晨已經對關於大涼霜雪令的一切都開始疑神疑鬼起來。畢竟，從現在的情況來看，這些大涼霜雪令，似乎都是那“聖教”，故意交到自己手上的一般。這一塊目前為止還屬於宋家的大涼霜雪令，同樣來自“聖教”也不是不可能。

總之，小心駛得萬年船，提前了解一下情況也沒有壞處。

說來也巧，監視宋家這個任務原本是趙晨在上次離開長安城之時安排給曹玉陽的，趙晨當時的想法也只不過是想要找個機會把大涼霜雪令給偷出來而已。

沒想到到了現在，這當時無心插柳的一舉，卻是給他帶來的極大的方便。

趙晨心中一邊感歎，一邊隨手翻閱起曹玉陽留下的那些資料卷宗來。在看了一會兒以後，一條消息突然讓趙晨表情有了變化……

似乎，宋家現在每過一個月，都會有一位犯了事的外門弟子無故失蹤。按照宋家給出的說法，是讓這些弟子去到偏遠地方乾活以贖罪。但是能查到當地戶籍的曹玉陽，卻在這些地方，找不到那些犯事弟子的消息……

趙晨拿起一支筆，在這一段文字上重重地畫了一個圈，嘴角勾起了一抹不尋常的笑意。

“呵呵，有點兒意思……”

……

“小浩你今天是怎麽了?為什麽一副心不在焉的樣子?是因為昨天吃了肉今天就沒動力了嗎?”

金浩端著一根比他身高還要長的木槍在院子中練習著一些基本的招式。雖然小家夥的動作較之同齡人來說已經可以算得上是完美，但一直以當初自己的標準來要求金浩的趙晨卻在一旁皺起了眉頭。

聽到趙晨這麽一說，金浩立刻嚇得差點哭了出來，連忙調整心神，再一次將手中木槍向前刺出。

可沒過多久，旁邊的趙晨卻再一次搖起了頭:“小浩，今天先別練了。你今天到底是怎麽了?一整天都是一副魂不守舍的樣子。”

金浩輕輕地“嗯”了一聲，十分不情願地收起了木槍，低著頭一臉委屈走到了趙晨身邊。

趙晨見這小家夥狀態同平常不大一樣，也有些奇怪。蹲下身子將手放到金浩頭頂摸了摸:“小浩你怎麽了?有事就給我說說看。”

金浩弱弱地看了趙晨一眼，淚水在眼睛裡打轉，過了好久，終於輕輕開口對趙晨問道:“公子，要是……要是小浩說自己怕鬼……公子會看不起小浩嗎?”

趙晨聞言立刻笑了起來，揉了揉金浩的頭髮:“怎麽會看不起小浩呢?不過小浩能不能給我說說，你害怕什麽鬼啊?”

金浩點點頭，縮著脖子小心翼翼地朝四周看了看，仿佛在害怕突然有“鬼”衝出來把他吃掉一般。隨後壓低聲音開口:“公子，今天小浩和薑爺爺去鎮子上玩的時候，聽到別的小朋友說，鎮子上最近在鬧鬼呢。”

趙晨聞言輕聲笑了起來:“小浩，這世界哪來的鬼啊?都是人編出來自己嚇唬自己的而已。”

金浩握緊兩顆小拳頭不服氣地揮了揮:“才不是呢！公子！這裡真的有鬼！小浩都看到被鬼吃剩的人了！”

趙晨聽罷，眉頭一挑， “咦”了一聲:“什麽叫‘被鬼吃剩的人’?小浩你究竟看到什麽了?”

金浩似乎很是後怕一般地縮了縮脖子:“鎮子裡的小剛今天帶我去了一個地方。我們就在路邊上看到了一條人的腿！”

趙晨皺了皺眉:“人腿?什麽樣的人腿?”

金浩不由自主的打了個冷顫，伸出手一邊比劃一邊說道:“那是大概這麽長的一條腿，有這麽粗。不過那腿的顏色和正常的死人不一樣的！小浩以前見過死人，死人都是慘白慘白的。但是……但是那條腿是烏青烏青的顏色！還有點發紫！真的就像是被傳說中的鬼咬過的一樣！我那石頭砸了一下，還是硬邦邦的！公子，你說說這不是鬼又是什麽?”

說到後來，小家夥都不由自主地哭了起來:“公子公子！咱們別在長安城了吧！這裡真的有鬼啊！”

趙晨將金浩往懷裡抱了抱，拍了拍小羊倌的背，輕聲安慰道:“小浩不怕，這不是還有我嗎?要是真有鬼的話，我幫你把鬼趕走！”

金浩使勁抽了抽鼻子:“真的嗎?公子打得過鬼?”

趙晨呵呵一笑:“那是當然了！小浩明天也帶我去看看吧！咱們一起把鬼打了，為民除害！”

金浩終究是孩子天性，聽到趙晨這麽一說，立刻破涕而笑，歡呼了起來:“好誒好誒！我們去打鬼！去做大英雄！”

趙晨笑眯眯地看著歡呼雀躍的金浩，一雙眼睛卻慢慢地眯了起來……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article_title?}》，微信關注“優讀文學”看小說，聊人生，尋知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