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一壺酒,足以慰風塵。亂灑春風裡,香浸萬家門。”
李炬從宿醉中悠悠轉醒,看著昨夜自己趁著酒勁寫下的詩文,一時間豪氣抖生,提筆揮毫,續上下文。
“壯哉少年志,意囑天下聞。醉眼看將去,氣貫江陵城。”
“嘖嘖嘖,好詩,好詩!我真是個天才。等再過他個二十年,這副字這首詩,不得值個好幾百兩銀子?”沉醉在自己世界中的李炬搖頭晃腦誇讚著自己,絲毫沒注意到趙晨和朵顏已經走進他房中。
“喲喂,瓜娃子,你還會寫詩啊?我小時候聽族裡人說過,寫詩的都是書生啊。你不是皇子嗎?啷個還當個書生哦?”朵顏見李炬如此自戀,不禁開口挖苦道。
李炬卻根本不以為意,挺胸抬頭傲然道:“你懂個屁,書生意氣萬古長。我這一腔浩然正氣,你們這些凡夫俗子是不會理解的。”
朵顏衝他吐吐舌頭做了個鬼臉,也懶得再搭理這個自戀皇子。
趙晨一屁股坐到李炬床邊,正色道:“橘子,我覺得,我們需要談談。”
李炬臉色一變,看向趙晨緊張兮兮道:“怎麽?橙子,你要因為覺得我太優秀你和我在一起有壓力要獨自離開了?你別怕,我是不會看不起你的。咱倆什麽交情?出生入死,過命的好吧!”
趙晨搖搖頭:“那肯定不至於,你想多了橘子。隻是我現在知道了你的身份,我覺得我有必要告訴你,我的身份。”
李炬突然更加緊張了:“橙子,你別嚇我。我告訴你我膽小經不得嚇的。你千萬別告訴我你是什麽歹人後代,要殺我李家人。”
趙晨看向李炬眼睛,又搖了搖頭,表情嚴肅:“恰恰相反。橙子,我問你,你就沒有好奇過為什麽我隻用槍,什麽刀劍根本連碰都不碰一下?”
不待李炬開口,趙晨又接著說:“你雖不習武但讀書不少,你就沒有想過天下姓趙且使槍武人,自古而來究竟有多少?”
李炬此刻也不再玩笑,表情肅穆看向趙晨:“橙子,說實話,我想過。但那人不是……”
“昨天醉酒我已經告訴了你,我爹死在西北,同北匈的較量中戰死。用槍,姓趙。”
李炬一屁股彈起來,直勾勾看著趙晨:“你是說,趙嶽大將軍……”
“正是先父。”趙晨也不再扭捏,正視李炬,“我爹在自知不敵卻要死守雪松城前,托我姑姑帶我遠遁。自幼姑姑就告訴我,我爹雖死,但死得其所。隻是於我而言,我為他不值。四大宗師和大成大將軍的身份讓他堅守雪松,本來以我爹三十萬兵力要想死守雪松城,那北匈完顏龍定不可得逞,但就在戰前,有人把三十萬邊軍抽走了二十萬……”
李炬默然低頭,他不是不知道這段歷史。當時,正是先帝在五王爭帝後期被當今皇帝自己父親李陌逼到走投無路,為保皇位抽調邊軍,才導致趙嶽戰死。真要說起來,他李炬的爹,不可謂不是趙晨的半個殺父仇人。
李炬正要開口,趙晨抬手打斷了他的話,自顧自接著說道:“像你說的,食君之祿忠君之事,此事我沒有理由怪罪先帝和你父皇。隻是我不懂,為何你李家爭帝,要這天下百姓落難?為何你李家坐擁天下,便要將這芸芸蒼生,視作隨時可以拋棄的棋子?”
說道傷心處,趙晨緩了緩,深吸一口氣,待將胸中濁氣盡數吐出之後,才又緩緩開口:“我知道你父皇自登基以來勤勉執政,不可謂不是一個好皇帝。
隻是我心中終究有所不平。而且,你昨天說你想做皇帝,身為你的兄弟,就算兩肋插刀我也定然會鼎力相助。我不像你,除了小時候姑姑硬讓我讀的那些兵書外,沒讀過多少聖賢書,不懂得朝堂上那些陰謀詭計明爭暗算。但我只求,若是真到了有一天,你需要和你幾位兄弟兵戎相見,你能替天下蒼生想想,不多起殺戮。完顏龍收兵後,又從中原拉攏士子,休養生息十余年,要是中原戰亂再起,這西北,必破。答應我,如果真有那一天,你不要置天下蒼生於不顧,我和我手中這杆槍向你保證,在我死前,絕不讓你受任何傷害。” 說罷,趙晨衝李炬深深一鞠,似替天下蒼生請命。
李炬想要扶起趙晨,卻發現自己根本扶不動,隻好歎息道:“橙子,我明白你心中所想。你想繼承趙將軍遺志,守天下蒼生太平。我又何嘗不是如此?你看看那沈離虎,欺男霸女為官不仁,這些事,父皇會一點不知?可這官場已經中的不正之風,豈是一朝一夕而成?父皇不敢壯士斷腕無人可用,但我李炬卻想同這番黑惡掰掰手腕。我是讀書人,胸中自有浩然氣,我做皇帝,想叫這天下,萬世清平。我雖出身帝王家,但我見過百姓疾苦。”
李炬見趙晨輕輕抬頭,正視趙晨雙眼,一字一句道:“我李炬,今日在此立誓。若真有一天需要為了皇帝手足相爭,李炬定不起兵!”
趙晨複又彎腰,衝李炬深深一鞠,朗聲道:“趙晨,替先父趙嶽,替天下蒼生,在此謝過!”
朵顏雖然心思單純不明白兩個男人在這兒幹嘛,但見自己心上人向那“瓜娃子”鞠躬,也有樣學樣地一彎腰:“朵顏,替晨哥,也謝過你個瓜娃子了!”
原本嚴肅的氣氛被朵顏這麽一鬧,頓時又輕松下來。
趙晨和李炬都坐了下來,李炬撓著腦袋,很是憂鬱地弱弱開口:“橙子,咱倆這帥是耍了。可是你說以後我要是真的遇到那些事情,就我們兩個人,打得過別人幾千上萬的軍隊嗎。”
趙晨看著愁眉苦臉的李炬,也是一陣擔憂,但言語卻沒有絲毫泄氣:“如果真有那一天,我爹能一槍破甲兩千三,我又何嘗不能?用這槍,殺到他們膽寒便是。”
“咱可就這麽說定了啊,我這顆腦袋,以後就別你褲腰帶上了。你千萬要好好練功,早點做成那什麽宗師,而且千萬千萬別早早死了啊。”
“呸呸呸!瓜娃子你咒我晨哥幹嘛!你才先死了的好!”朵顏身為苗人,最信鬼神,聽李炬一說這晦氣話,趕緊出言罵道。
趙晨揉揉朵顏頭髮示意她不要生氣,隨後摸著槍,認認真真說道:“我趙家槍二十六代四百余年,不說獨步武林,但也有不下三位宗師。我爹能練到四大宗師之一,我趙晨又何嘗不能?”
此言一出,豪氣萬千,擲地有聲。
趙晨似有所悟,也不管李炬朵顏就在一旁,自顧自盤膝坐下,打坐吐納。
朵顏見趙晨此番模樣,趕緊伸出一根手指放在嘴邊,示意李炬不要出聲,拉起李炬走出房間。一屁股坐到門口台階上,放出五色蛇小彩和小狼,大有誰敢打擾趙晨她就和誰拚命的架勢。
……
翌日,趙晨緊閉的雙眼突然睜開,一把握住長槍,氣沉丹田,朝天一刺。
“轟!”
木質的房間轟然倒塌,廢墟中,趙晨持槍而立,氣宇不凡。
在門口守了一天一夜的朵顏和李炬早就困得搖搖欲睡,若不是小狼似有所警覺嗷嗷大叫提醒二人快跑,恐怕李炬這皇子還沒活到需要和兄弟針鋒相對的時候,就死在趙晨這破鏡一槍下了。
李炬拍著胸脯大口喘著氣,然後衝趙晨大喊道:“橙子,你這動靜怎麽這麽大?”
趙晨笑著望過去,也衝李炬喊道:“我成就七段宗師,動靜能不大嗎?”
這一日,趙晨以十五之齡,破境入宗師。其破境一槍,得名破天。
一槍既出,石破天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