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場死寂。
任誰都沒想到,吳笑白使出疊刀絕技且氣勢累加揮出八段威力的一刀,竟還是被趙晨一槍破開。
一個看客喉頭動了動,咽下一口唾沫,衝身邊人問道:“我,我沒看錯吧?這姓趙的小子贏了?”
旁邊一位年紀稍大一點的漢子也強行壓下震驚後開口:“你剛才有聽到他說的話嗎?”
“好像是,槍名龍血還是什麽的?”
“果然,龍血長槍……”
“龍血長槍?龍血長槍!姓趙!難道說……”
“應該是八九不離十了。”
“他,真的是那一位的後人?……”
看客們尚在竊竊私語,早先一步發現趙晨手中長槍有古怪的吳飛虎已一步掠至,伸手扶起不省人事的吳笑白,悶聲問道:“小子,趙嶽是你何人?”
趙晨扭頭看了看北方:“正是先父!”
全場嘩然。
吳飛虎臉色蒼白,突然苦笑一聲。轉過頭看了看李炬,聲音顫抖:“三皇子好算計啊。”
李炬吐出一口瓜子殼,十分臭屁地回道:“說出來你可能不信,我還不知道橙子身世的時候,就已經和他是過命的交情了。”
說罷李炬放下碟子,起身拍了拍手:“現在的情況,想必兩位已經理解了。我李炬呢也不是什麽嗜殺之人,你們商量一下,怎麽給唐家道個歉,這事兒就這麽過去了。”
吳家二老大喜過望,本以為不光今天走不掉,甚至日後吳家在江湖中還有可能被隱隱已經結盟的唐宋葉三家打壓。而今日最終的贏家卻表示此事能既往不咎,道歉無非就丟點面子,留得青山在,還怕沒柴燒?二人對視一眼後,雙雙走到唐煌身前,單膝下跪,抱拳道:“唐家主,是我等誤信奸人言語,以致犯下此等大錯。還請唐家主開恩,放我二人和笑白這孩子一馬,至於條件,家主盡管開口,我吳家定會努力滿足家主要求。”
李炬自然沒心思關系吳家和唐家的談判,也沒心思關心此刻在一旁臉色陰沉的李灼。只見李炬小跑幾步來到趙晨身邊,伸手扶住搖搖欲墜的趙晨,衝一旁的葉新梧大喊:“快,藥!”
葉新梧聞言,也是一陣手忙腳亂地從身上掏出一個白玉盒子,來到趙晨身邊小心翼翼地給趙晨塗藥,一邊塗抹,嘴裡還一邊念叨:“晨哥兒啊,這可是我嗎便宜師傅留給我的最後一盒靈犀斷續膏了。這玩意兒可是有錢都買不到的啊。哎喲,心好疼。”
趙晨臉色蒼白地倒在李炬懷裡,嘴角扯了扯:“少廢話,老子還救過你命呢。”
葉新梧摸了摸頭,笑了笑沒繼續再說。
趙晨隨後對李炬說道:“橘子,去處理你們兄弟的事吧,我身上太疼了,幫不了你了。”
李炬看了看趙晨和葉新梧,見二者都點了點頭,也不再扭捏。回頭向一言不發的李灼走去。
就在所有人都覺得此間大勢已定,不會再有變故的這一刻。一支閃著綠光明顯淬有劇毒的匕首,突然破土而出。一個不知何時藏身於地下的蒙面紅袍人,雙手握住匕首,直向趙晨刺去。
綠光閃爍的匕首,好像一條等待了足夠久後終於出擊的毒蛇一般,吐血信子衝向自己覬覦已久的獵物。
“住手!”“你是誰!”
突如其來的刺客,令在場所有人都如遭雷擊,只有唐煌和李炬第一時間反應過來,但刺客離趙晨,也僅僅只剩不足一尺的距離。他們除了出聲大喝以外,
也不能做出什麽實質性的幫助。 趙晨癱軟在地上,看著眼前不斷逼近放大的匕首。神色慌張,心中卻沒有半點懼意。
早在今天參加典禮前,劉雨柔已經告訴過趙晨,今天必定會有李沐派來的超級刺客將以趙晨和朵顏為目標,試探究竟誰和傳說中的青衣女有關系。
出於安全考慮,劉雨柔帶朵顏先躲了起來,讓趙晨一人出面,同時有意無意說出自己是趙嶽之子的事實。趙嶽為國而亡,李家派來的刺客更多的目的只是試探而已,萬不至於對明面上的這個趙嶽之子痛下殺手。畢竟,防民之口,甚於防川。以趙嶽的聲望,他日若被這些江湖中人得知今日李家僅僅因為虛無縹緲的懷疑便殺其子嗣,用不著青衣女這江湖就會和李家過不去了。
話雖如此,可誰都不敢保證這個刺客是否真會考慮這麽多。趙晨此時也悄悄扣住了劉雨柔提前給他準備好的唐家堡最強暗器,暴雨梨花針。若是這刺客真要不顧一切殺人,拚著暴露身份,也不得不將刺客就地斬殺了。
五寸,趙晨尚且不懼。
四寸,趙晨鼻頭滲出些許汗珠。
三寸,趙晨心下已經微微有些慌張了。
兩寸,趙晨扣住暴雨梨花針的手指不自覺地彎了彎。
一寸,匕首尖部的罡風已經讓趙晨皮膚感到些微的涼意。
八分,趙晨瞳孔猛地縮小,隨時準備扣動暗器機關不再隱藏。
五分,趙晨已經決定若是刺客再進一步,不管任何後果都必須出手了。
就在匕首離趙晨鼻尖只剩五分之時,此刻突然一跺腳,收住了這絕殺的一擊。
趙晨長舒一口氣,兩眼一黑,昏死過去。只是在他額頭和鼻尖上,冷汗層層。而在一旁的某個暗室中,因握拳太緊導致指甲戳破皮的劉雨柔和朵顏,也如釋重負地重重坐下。兩人不約而同地揉了揉額頭,手上鮮血沾到額頭上,黏住了額前的劉海。
眾人此時才看清紅衣刺客模樣。約摸六十上下的年紀,白面無須,狹長雙目閃著奪魄精光。右半邊臉似乎曾被火燒過一般,猙獰異常。
李灼看清此人模樣,不由大喜過望,高聲喊道:“花爺爺!救我!”
花雪月,大成王朝內唯一一位大紅蟒袍太監。傳聞兒時曾是一個北匈貴族手下奴隸,輾轉逃亡到大成境內後,被先帝收養,從此對李家忠心耿耿。而他的另一個身份,便是趙嶽身亡後,天下僅存的三大宗師之一,以十段實力,為李家暗中斬殺了不計其數的亂臣賊子。
花雪月彈了撣沾滿塵土的袍子,掐了個蘭花指縷縷頭髮,嗓音尖細:“唐家主,咱家此次前來,只是驗證沐先生的一個猜測罷了。現在疑惑去掉了,咱家也沒什麽事了。煩擾之處,還請見諒。”
唐煌趕緊抱拳行李:“花公公說笑了,您老能出現在此地,那也是我唐家之幸事。若是不嫌棄,待會兒花公公也稍坐片刻,喝杯喜酒如何?”
花雪月再是倨傲,也不至於大庭廣眾之下不給堂堂一個唐家家主面子。江湖就是如此,越是上層之人,越重交情和臉面。畢竟江湖之大,九段以上之人數來數去也就那麽幾個,不是生死仇敵,都樂得賣個順水人情。
見花雪月點頭,唐煌趕緊親自端謄出主座,恭恭敬敬請花雪月坐下。
待花雪月入座後,李灼作勢就要奔向他身邊。然而花雪月只是彈了彈手指,李灼應聲倒地。隨後,大太監衝李炬勾了勾手指:“小炬,你過來。”
從小在皇宮內長大的李炬如何會不認得這個天字第一號大太監?兒時調皮的時候, 還同李燁一起嘲笑過花雪月長相,至於結果嘛,李炬根本不願意再去回想。總之,這個大太監,在他和李燁心中,比嚴肅的父皇和神秘的沐先生,還要可怕千萬倍。
李炬哆哆嗦嗦走到花雪月身邊,恭敬行禮,喊了一聲“花爺爺”。
花雪月點了點頭,衝李炬笑了一笑:“小炬,做的不錯。當初李沐那小子和咱家堵的那一幅字畫,看來是咱家贏了。”
李炬聽得一頭霧水,正待發問,花雪月搖搖手指阻止他再開口,隨後自顧自說道:“至於咱家和李沐賭了什麽,你不用知道。現在你可以動手把那家夥除掉了。等李陌百年後,這皇位就歸你了。”
李炬聞言先是一愣,隨後扭過頭看了看趴在地上看不清臉色的李灼,雙手握拳,遲遲沒有說話。
花雪月自然不管李炬如何,自己從桌上倒了一杯酒,一仰脖子乾掉,指著趙晨對李炬說道:“至於為什麽剛才要試探這小子,現在你還不用知道。不過你放心就是,他老子和咱家也有過數面之緣,趙嶽為大成而死,只要這小子身世沒有貓膩,我大成自不會虧待他。等他醒來,這粒清虛洗髓丹,你給他服下便是。”
說罷,隨手掏出一個盒子向李炬扔去。盒子裡,裝著足以令整個武林轟動的清虛洗髓丹。
李炬拾起盒子,看都不看便扔給葉新梧,隨後衝花雪月一抱拳:“花爺爺,李炬有一事相求。”
又一道驚雷落下,閃電強光中,李炬臉色蒼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