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玄目光裡閃過一絲驚詫,但是此時也容不得他細想,眼看那匕首已經到了那鏢師脖頸之上,只見他刷的一聲展開自己手裡精致折扇,折扇宛如白色蝴蝶一般圍繞著他的手腕靈巧而迅捷地旋轉一圈,然後便畫著優美的弧線飛出,愴啷一聲打掉那鏢師手裡匕首之後,又畫著曲線飛了回來。()
那鏢師雖然被謝玄救下,但是對謝玄卻沒有一絲謝意,望向謝玄的雙目裡面全是血紅憤怒神色。
此時還是人老成精的謝靈擺了擺手,伸出雙手安撫了一下兩人之後,呵呵笑道:“宋鏢師,可不要如此莽撞,年輕人,有衝勁是好事,但是可不得如此拿自己性命作兒戲啊,玄兒他只是擔憂這些貨物,心思一時有些轉不過來了,宋鏢師是佟鏢頭的賢侄,你說的話,老夫又怎能不相信?宋鏢師先下去休息幾天,老夫會親自修書一封,向龍門鏢局佟鏢頭那邊具體說明此事的具體事宜,畢竟此事是發生在羅雲城周圍,又戰死了不少鏢師,此次鏢金不用貴鏢局賠償,人有失手,馬有失蹄,這次不過是一個小小的意外罷了,龍門鏢局這塊金字招牌,老夫還是信得過的,以後謝家的貨物,還是找你們龍門鏢局。”
謝靈話語剛剛說完,門口候著的兩名小廝便躬身走了過來,跪在地上的宋子安被扶起之後,又做了一會兒悲痛欲絕的神色,這才轉身任由那兩名小廝扶著趕往偏房歇息。
道德宗葵水壇第一諜子,確實名不虛傳。
隨著宋子安離開,謝靈略帶疲憊的揮了揮手。
所有下人全部躬身無聲退下,書房房門被人從外面輕輕磕上。
謝玄正襟危坐,放下手裡的象牙折扇,臉色凝重地問道:“爹,這趟貨物……你是不是有什麽事情瞞著我?”
謝靈倚靠在黃花梨太師椅之上,雙目慢慢閉上,然後略帶疲憊說道:“這趟貨物裡夾帶著前晉的皇宮重器不假,但是在這些重器裡,還有一枚……前韓的傳國玉璽!”
“什麽!!!”謝玄一時之間大驚失色,渾身如遭雷擊顫顫巍巍,臉色一瞬間便變得蒼白起來,他神色驚詫,喃喃說道:“爹,你不是不知道,長安城裡的天子一直念念不忘的就是集齊這些前朝的傳國玉璽,現在這些年下來,就差前晉、前韓和前燕這三國了,粘杆處的諜子有數量可觀的一部分一直在負責這件事情,若是……若是此事被傳將出去,那等著咱謝家的,將會是……滅頂之災啊。”
謝靈依舊靠在太師椅之上,不過此時他終於睜開了眼睛,雙眼之中充斥著濃鬱的疲憊:“為父為了這一顆玉璽,花費了八年的功夫,這些年不知道搭進去多少人力物力,今日好不容易得手了,在關鍵時刻卻還是讓人摘了果子,呵呵,為父自詡聰明一世,沒想到還是為他人做嫁衣了啊。玄兒你都知道這顆玉璽的重要性,為父又怎麽能不知?但若是你想想,若是這顆玉璽真的進了咱謝家府邸,那咱謝家就多了一道保命符啊,關鍵時刻將其祭出來,這潑天的功勞,什麽難關過不去?就算不用來雪中送炭而是用來錦上添花,你要是捧著這顆玉璽去了長安獻給天子,想要什麽,那你就能得到什麽啊……”
“是啊,若是這顆玉璽進了咱謝家,那倒真是前途似錦,可惜現在再說這些,不過都是鏡花水月罷了……”謝玄拿起折扇輕輕敲打著掌心,眼睛裡泛起一絲冰冷殺意,“現在當務之急,就是把這個即將到來的驚天危機消弭於無形,那個鏢師是唯一的活口,留不得,今天晚上,孩兒親自動手,將他……”
“糊塗!”謝靈重重拍了拍太師椅扶手,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模樣吹胡子瞪眼道,“你若是真殺了這鏢師,咱們謝家就離倒台不遠了!”
謝玄滿面驚詫,蹙眉疑惑問道:“爹,您……您此話何意?”
謝靈重重歎了一口氣,緩緩說道:“玄兒啊玄兒,在咱們謝家的小一輩之中,你算是最深得為父心意的,謀略手腕都比你的兄弟姐妹要高不少,但是有些事情啊,你的眼光還是看得不夠長遠,任何事情都是有不同的角度,不能單單只看其中一個層面哪。”
諄諄教導之後,看謝玄臉上湧現出一副羞愧神色之後,謝靈方才重重歎了一口氣,而後將其中利害關系娓娓道來:“這鏢師是從正門進來的,雖然是清晨時分,但是看到他的人不在少數,他要是真死在咱謝府裡,咱們怎們和佟鏢頭交代?龍門鏢局可是咱東陵道這兒的第一大鏢局,要是與這龍門鏢局交惡了,咱們以後的走鏢,就等於自己把自己往絕路上推了,這是其一。”
說到這裡謝靈頓了頓,在太師椅上坐直了身軀之後沉著臉凝重說道:“其二,那趟車隊現在已經隨著楊七不知所蹤, 楊七若只是求財,那肯定是極好的,甚至再多給他數倍都無妨,但是你我父子心知肚明,這種可能性微乎其微,楊七敢對我謝府動手,背後一定……有高人指示,截我謝府的貨物算是輕的,萬一……萬一真是得了這貨物之中夾帶著玉璽的消息才出手的,那咱們謝府肯定要你面對一個不小的風浪啊,若是處理不好,甚至要危及咱們謝府根本,萬一東窗事發的時候,咱有這個鏢師握在手裡,便能與對面反咬一口,有龍門鏢局的鏢師作證,這趟貨物確實是咱們的,但是那玉璽……誰能證明是咱們謝府放進去的?玉璽之上寫著咱謝府名字啦?”
謝玄這才心悅誠服地點點頭,拱手道:“爹,孩兒受教了,這個鏢師,就是咱們的後手,楊七那些人要是知道這鏢師沒死的消息之後,肯定會派人過來將其置之死地而後快,咱們要做的,應當是保護這人才對。”
謝靈站起身來,一邊擺擺手一邊往外走去:“說起來也簡單,這件事情,若真是東窗事發了,先是矢口否認,抵賴不過,便將這鏢師推出去,把玉璽這事情撇乾淨……玄兒啊,你爹還沒老糊塗呢。”
最後一句話說話,謝靈身影已經消失在門框之處,謝玄臉上笑容溫和,但是額頭之上卻是冷汗津津,雙拳不自覺緊握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