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時分，李不三根據肖天浩的安排，給他們倆人找來了幾套當地百姓常穿的服裝。

　肖天浩知道自己和黃英的衣著打扮與中原地區不一樣，也太過於顯眼。所以，在潛入中原解放之區先做好準備。

　“肖組長，小鎮上的居民沒有幾個我不熟的。我和兄弟們都查過了，你所說的聯絡點一點線索都沒有。”

　李不三面有難色地說道。

　廣水小鎮也就幾百戶人家，李不三從小就在這裡長大，哪一家人出什麽事他都清楚。

　而且，自從檢查點設立之後，他經常帶著手下人以檢查逃竄共匪為名上門揩些油水，對鎮上居民的情況早就熟識於心。

　“鎮上有沒有製作陳醋的作坊?”

　肖天浩忽然問了一句。

　“醋作坊?”李不三愣了一下，他的思維一下子跟不上，反應過來之後才應了一句:“有一家製作陳醋的小作坊就在火車站附近。”

　李不三心裡在納悶，查找聯絡點與醋作坊有又什麽關聯?

　“整個鎮上只有這一家醋作坊嗎?”

　肖天浩又問一句。

　“對！”

　“那麻煩您帶我們去那家小作坊走一走吧！”

　廣水火車站離鎮上不遠，肖天浩三人走了幾刻鍾便來到火車站附近。

　與冷清的小鎮相比，廣水火車站這個時候卻顯熱鬧非凡。

　長長的站台上面，有拖兒帶女的老百姓，還有解放區的傷病人員。

　這些在等候火車的人員分成兩個區域蹲坐在一起，他們的四周，卻是林立的國民黨軍警。他們一邊維持秩序一邊在吆喝著。

　“這些人都是北上逃難的老百姓。”

　李不三用手指著那些衣衫襤褸的難民解釋道。

　5、6月份，國民政府正對黃河進行複堤工程，河床邊上的居民也在紛紛遷移。

　湖北一帶，因黃河決堤而流離在長江流域的老百姓也在紛紛北上。國民黨專門給難民們打開了一條北上的通道，以免難民們節外生枝。

　“這些共黨傷兵又是怎麽回事?”

　黃英看到站台上，還有幾百名傷兵互相攙扶著。他們正在排隊接受兩名美國醫生檢查，旁邊桌子邊還坐著幾名美官。

　這時，一輛火車吐著白煙緩緩進站了。

　“怎麽不給我上火車?你們打鬼子，我們新四軍打的鬼子也不比你們少！”

　一名頭上有白繃帶的士兵見到美國醫生將他的名字劃掉。一氣之下，將自己的軍服扯開雙目怒視著。

　他上身傷痕累累，看得出是與日本鬼子拚刺刀留下的多處傷疤。

　“你的腳還能走路，不符合轉移的疏散人員。”

　那名美國醫生不為所動，用不流利的中國話說道。

　站在一邊的傷病員們有人不服便上前評理，卻被全副武裝的幾個一陣的拳打腳踢。

　美方幾個監督人員抽著雪茄，坐在一旁嬉笑著。對於眼前發生的一幕，他們根本不予製止。

　肖天浩蹙了一下眉頭，他沒想到中原解放區形勢嚴峻到了這種地步。

　在代表努力下，漢口協議中才有了中原解放區傷病人員轉移的這一條協議。可是，表面一副公正臉孔的美方人員在對中原解放區轉移人員的檢查，簡直是雞蛋裡挑骨頭，蓄意刁難。

　國民黨反動派不允許中原解放區有部分戰鬥能力的士兵離開解放區，其險惡用心已昭然揭之。他們的目的就是馬上要在中原點起燃火，將中原解放區軍兵全部消滅在這個彈丸之地。

　想到這裡，肖天浩加快了腳步，他必須在中原解放區軍兵作出重大調動前找出這名“藍蛇”，防止他趁亂搞破壞。

　繞過廣水站台，李不三帶肖天浩兩人來到一間舊瓦房前。

　這間不大的瓦房門前，掛著一張幡旗。上面寫著一個大大的“醋”字。

　“閆掌櫃！來客人了。”

　李不三一進房門，便扯著大嗓子喊道。

　一名穿著對襟布衫的老頭子聽到叫聲，從瓦房後面的小院子走進屋。

　“稀客！稀客！李組長請坐。”

　這名老頭扶了一下老花鏡，用抹布抹了一下房間裡的椅子。

　“這倆跟我一樣，都是統字輩的。找你了解一下情況。你不能有一絲的隱瞞，明白嗎?要不然，出了事我可保不了你。”

　李不三好像與閆掌櫃很是熟識，大大咧咧地坐下說道。

　閆掌櫃一聽到“統字輩”三個字，臉上一絲驚詫一閃而過。

　“兩位長官，有什麽需要了解的，盡管吩咐！”

　閆掌櫃呵著腰，一臉笑容。

　這時，黃英皺起眉頭，下意識地用手遮住鼻子，因為屋裡醋酸味實在太濃了，讓她很不習慣。

　肖天浩已經注意到閆掌櫃的表現變化，他從口袋裡掏出皮夾將藍天的相片拿了出來。

　“這個人你認識嗎?”

　肖天浩將相片遞給閆掌櫃，兩眼緊盯著他。

　“長官，我很少出門。這個年青人我並不認識。”

　閆掌櫃還是老樣子，臉上掛著笑，他將相片遞給肖天浩。

　雖然閆掌櫃掩飾得很好，但肖天浩還是注意到他在看到藍天的相片一瞬間，手輕微地抖了一下。

　黃英聽了閆掌櫃的話，臉上露出失望的表情。她不明白，肖天浩為什麽會浪費時間在這個老頭身上。

　“閆掌櫃，你跟我出去一下！”

　肖天浩好像對閆掌櫃的反應並不意外，他又說了一句。

　閆掌櫃轉臉看了李不三一眼，好像在征求他的意思。

　“去吧！”

　李不三雖然不明白肖天浩要做什麽，但他還是示意閆掌櫃要配合。

　閆掌櫃沒辦法，隻好跟肖天浩走到小院子裡。

　黃英腳步動了一下，她想跟肖天浩一起到小院子外面去。

　可是，一見到肖天浩回頭的眼神，便止住了腳步。她明白肖天浩是想與閆掌櫃單獨交談。

　“我知道你是戴老板安排在這裡的聯絡人員。熬不這麽多年了，你也是夠辛苦人的！”

　肖天浩拉來兩張椅子，讓閆掌櫃坐下。

　“你也別瞞我了！你每年給藍天父母寄去一封家書，我們都看過了。戴老板如果不是為黨國盡忠了，我們也不會來找你。”

　肖天浩看到閆掌櫃嘴唇動了一下，知道他心裡在做劇烈的鬥爭。

　“你和藍天的直接聯系人一直都是戴老板。現在沒有了聯絡人，如果我不給你們恢復身份，你可能就在此終老了。而且，中原就要打仗了，如果你們不轉移可能就來不及了！”

　肖天浩又不失時機地勸了一句。

　“我很好奇， 我在這裡住了五年多。軍統的人一直都沒找過我，你是怎麽發現的?”

　閆掌櫃好像被肖天浩說動了心，但他還是不放心又問了一句。

　“其實，你的潛伏工作做得很好！只是，你往山城寄去的家書中的細節中，被我發現到了你的藏身之處。”

　肖天浩淡淡一笑，接著說道。

　“家書?”

　閆掌櫃一愣，他不明白自己寄出的家書裡到底有什麽問題。

　“你就不應該用印有廣水印刷廠字樣的信封往山城寄家書。而且，你所用信紙上有一股濃濃的酸醋味。”

　肖天浩說完，目光朝小院子裡的一切環視了一下。

　除了瓦房裡的有一些大大小小的缸子，院子裡也不少。這股濃厚的醋味，就是從缸子裡散發出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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