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臭小子!一個人關在房間裡面幹啥?出來陪老頭我喝喝茶。”
肖天浩正準備將將照片送到春秀學校時,門外就響起了老羅破鑼般的叫聲。
他隻好將存放照片的紙袋放進口袋裡,然後走出門來。
攝影室前的休息室裡,老羅一手捋著白胡子,一手持著茶杯悠閑地喝茶。
在他前面的茶具桌上,已經擺好了棋盤。
肖天浩知道老羅棋癮又來了,便笑吟吟地坐下。
“紅方先下!”
老羅雖然這段時間與肖天浩的對弈中,輸多嬴少。但還是比較有風度,讓肖天浩先行。
兩人正殺得天昏地暗之時,樓梯口走上一位身穿藍色襖裙,身材亭勻,長相清麗,大方端莊的女孩。
“林冰?”
肖天浩沒想到林冰這個時候來了,她手捏著一張收據,應該是過來領取照片的。
“羅老,有一位朋友過來領照片了,您等一會兒。”
肖天浩說著便站起身向攝影室前的櫃台走去,留下一臉玩味的老羅。
“過來了?林虎呢?”
肖天浩接過收據,問了一聲。
“林虎在忙著收拾行李,明天一早我們就啟程沈陽了。”
林冰手輕輕捏著自己長長的黑辨子,低聲應道。
“你和林虎的照片拍得很不錯,可是,我們三個人的合影照還沒來得及衝洗出來。”
肖天浩說著便從口袋裡將照片拿出來遞給林冰。
他本來想對林冰說三人照的底片曝光了,可見到林冰一臉的期盼,又換了一個理由。
“可惜了!我本來信都寫好了,想將我們的合影照一起寄回去給爺爺的。”
林冰說到“我們”這兩個字時,好像意識到有些不妥,臉上現出羞澀的紅雲。
“沒關系,從沈陽回來再過來拿也行。”
肖天浩沒注意到林冰的神情,他見到老羅賊亮的眼睛在往這邊瞟,趕緊將照片遞給林冰。
“那你忙吧!我該回去了。”
林冰本來想說一些道別的話,可是話一到嘴邊卻說不出來。
看著臉上帶著淡淡微笑的肖天浩,她一直在告訴自己,一定將他當做親哥哥看待。
可是,他的神秘、睿智、敢於擔當如同擋不住的魅力一直在吸引著她。
“到沈陽後跟伯父、伯母問聲好!”
對於林冰姐弟倆,肖天浩有一種親人般的感情。
也許是林虎一家人對他的救命之恩,也許是自己打小就是孤兒,渴望得到親情的的緣故。
送走林冰,肖天浩坐下來又與老羅廝殺在一起。
“別分心了!我雙車可要逼宮了。”
老羅開心地笑了,第一局肖天浩已經是回天無力了。
“我看你這是情場得意,棋場失意啊!葉晴這丫頭剛一走,你就找到新歡了。不過,你這小子眼光倒還真不錯,剛才這位小姐不論是長相還是氣質,與小葉還有得一比,都是百裡挑一的主兒。我說你啊!這一張迷人的俊臉,還有這油嘴滑舌可要省一省,別人心不足蛇吞象,要是讓葉晴的鬼丫頭知道了,你可有的苦頭吃!”
老羅呵呵一笑,打趣道。
“這位女孩只是我一位朋友的姐姐而已,羅老您誤會了!”
肖天浩還是擔心這事傳到葉晴耳裡,引起誤會,趕緊辯解道。
“誤會?你當我沒長眼睛啊!別忘了底片是我幫你衝洗的。你們合影照都拍了,而且剛才這女孩看你的神情。嘖!嘖!我一眼就能瞧出她心裡在想些什麽。不過兩個都喜歡也沒關系,只不過你將她們倆娶回去之後,哪個當妻哪個當妾你可要想清楚了。
要是兩邊擺不平,那就麻煩大了!葉晴那丫頭的脾氣我可了解得很,她要是發起火來,那可要捅破天的!”老羅看來年輕的時候也是情場老手,一談起這個話題來一別興趣盎然的樣子。
“軍統內部不是規定只能一夫一妻嗎?誰還敢討妾?”
肖天浩看到老羅一副八卦的樣子,真是哭笑不得。
“上頭說的話你也信?遠的不說,就你們局裡面幾個頭頭,哪個不養著幾房姨太太?湊成一桌麻將都足夠了。不過,他們都聰明得很,這些姨太太在單位的檔案上可都沒一個登記的,查下來一點事都沒有。再說,如今這些當官的都忙著升官發財,有誰會去關心這些雞毛蒜皮的事?”
“聽葉晴說,你也當過官啊,老實交待您有幾房姨太太?”
肖天浩反過來將老羅一軍。
“年輕時倒是風流過,不過我可不敢帶回家,我家的婆娘比你家的葉晴還凶。”
老羅眯了一下眼,細啜了口茶,好像對年輕時的往事還挺懷念的感覺。
“現在法幣貶值這麽快,薪水都養活不了自己,誰還有心情去養姨太太?”
肖天浩感歎了一聲。和平街道上市民搶購大米的那一幕,到現在還歷歷在目。
興,百姓苦;亡;百姓更苦。
不推倒這個專製社會,建立一個民主的國家,生活在底層的人民永遠處於苦難之中,那有好日子過。
“你現在還沒當上官,所以有興趣跟我這老頭子做點小生意。等你當上官了,恐怕你對相館這種小生意都懶得看一眼。你以為這些當官的就靠這一點工薪過生活?靠這一點薪水,他們恐怕飯都吃不飽。你前段時間不是在渝興公司做資產接收的工作嗎?你看大漢奸周佛海被沒收的那些財產,你還不明白這些官員天天喝洋酒、住洋房,這些錢從哪裡來的?”
“這些官員這麽貪婪,根本不顧老百姓的死活。難道蔣委員長就不管一管嗎”
肖天浩感歎地說了一句。
他從薑豐口裡得知,周佛海有房屋16所,瓦房100間,黃金95條,法幣現款6535萬元,家具850件,古玩、名畫價值法幣1224萬元。這些接收過來的財產,大多數落入了接收官員的私囊。
“你現在明白我為什麽不願意回軍統局了吧!這些人嘴裡天天在說三民主義,可他們有誰在乎過孫總統的遺願?他們手裡的權力只不過是當作賺錢的工具罷了。”
老羅當初也是為了三民主義才加入藍衣社,可是目睹國民黨腐敗的內幕之後,心灰意冷這才隱退江湖。
不僅大官僚的生活窮奢極欲,他們的親信和國民黨其他官僚們的揮霍浪費也十分驚人。
就是生前的戴老板,除在國統區各大城市都有他的公館外, 在山城一地就有10處公館和別墅。幾乎美英等國有一件生活上的新出品,他在不久準可享受到。
國內的著名土特產,在他冰箱內總是裝得滿滿的。他每次出門不僅自帶廚師,還得帶上足夠兩桌用的精美餐具,與一些市面上出錢買不到的名貴食物。
“老百姓死活?你也太天真了!你知道老蔣的大姨子在美國銀行中的存款有多少嗎?說出來你恐怕都不相信。她在美國的存款佔山城所有要人在美國銀行存款的第一位。這可是我一位美國記者親口告訴我的,我這位國際友人戲稱她為“中國人民的錢袋”。你說,這些事情老頭子還能管得下嗎?”
肖天浩現在已經明白,國民黨幾百萬的裝備先進的軍隊,為什麽不開一槍一炮就將東北三省拱手讓給小日本,為什麽幾個月的時間就丟掉了南京、上海的緣故了。
因為,國民黨高官現在腐敗成風、爭權奪利。他們眼裡只有權力和金錢,根本沒有考慮到老百姓的死活。
表面上看,國民黨這棵大樹屹立不倒。實際上,樹皮之下已被蛀蟲腐蝕不堪了,只要大風一亂,即將轟然倒下。
而共產黨打土豪,分土地;一心為人民謀取福利。它如同一棵充滿著朝氣的小樹,終究有一天會茁壯生長。
雖然這個過程中,有狂風暴雨;有漫漫黑夜。但黎明來臨之時,前途將會是一片光明。
這個時候,肖天浩想起了唐太宗李世民經常說的一句話:“水可載舟,亦可覆舟”。
他心裡對黨的未來更加充滿信心,心中的那份信仰也更加堅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