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大標身上沒有帶槍。隻有一個錢包、還有一個摔壞的懷表。
韓勇拿起懷表看了一眼,懷表上的指針已停止。指針指向的時間是傍晚六時四十分,他抬手看了一下自己的手表,現在時間是六時五十八分。
“報告韓隊,對面樓房沒有發現任何嫌疑人,隻有在天台上發現了兩枚彈殼。”
這時,到對面樓房搜查的兩名警察也回來了。
韓勇站起身接過兩枚彈殼,看了一下。彈殼與步槍彈殼不同,外形明顯短一些,他認得出這是手槍發射之後留下的彈殼。
“你將所有的證物收集一下,放在證物袋裡帶回局裡。”
韓勇對胖警察吩咐道。
“這麽巧!對面天台上怎麽會有兩枚彈殼?難道是秦天預先布置好的?”
林冰和林虎心裡想到這些不由得松了一口氣。但他們一見到韓勇上前去觀察玻璃窗的洞口,心一下子又懸了起來。
透過玻璃窗上的兩個洞口,前面是一幢兩層高的樓房。
“怎麽可能?從對面的樓房的天台到客廳的距離至少也有十五米,而且又隔著玻璃,怎麽可能兩槍將一個人射死?”
韓勇走到陽台目測了天台與客廳的距離後,心裡在暗暗盤算著。他在軍校讀書時就知道手槍的有效射程一般在十五米左右,而且遠距離也不容易瞄準目標。
“有趣!真是有趣!”
韓勇嘴裡喃喃自語著。他梳理了現場的所有線索。這時候答案在他腦海中已漸漸清晰,那就是有人在案發之後故意布置假現場,以達到轉移視線、混淆視聽的效果。
如果這兩槍不是從對面天台射出的,那到底是誰殺死了黃大標?
韓勇轉頭用複雜的眼光看了林冰和林虎一眼。
在樓下,他已經詳細問過藥店的夥計。得知這個小男孩是前幾天從老家農村過來,而女孩則是一名學校的在讀生。這倆姐弟根本不象是殺死黃大標的凶手。但問題是現場也沒有搜查出作案工具。
“難道他們背後有什麽高人?”
從接到報案一直到他趕到現場,也隻有短短的十幾分鍾。有誰能在這麽短的時間裡布置出如此逼真的假現場?
想到這一點,韓勇這時不得不佩服背後這個人的冷靜和縝密。
“黃大標好賭又好色,經常在外面借錢不還。這次恐怕是欠債遇到什麽硬點子了,碰了不該碰的人,裁了!”
胖警察從黃大標錢包裡找到一張欠條,興奮地上前對韓勇分析道。
“嗯,分析得有道理。”
韓勇注意到欠條上的數額也不大,便判斷出對方不會因為這點小錢冒這麽大的風險去殺一名警察。但也不好駁胖警察的面子,也就點頭應道。
“該死!”
韓勇見到錢包裡除了欠條和一些錢票外,還有兩張大世界舞廳的門票,就知道林冰所說的不假。黃大標在局裡吃喝嫖賭的事他也聽說不少,但韓勇沒想到這一次他竟然膽大妄為闖入民居,意圖要強暴民女。
“店裡還有什麽人嗎?老板呢?”
韓勇轉臉問了林冰一句。
“店裡隻有藥店林老板了,他在外面辦事,現在正趕著回來。”
林冰剛才已交待過夥計,一定不能透露秦天的事。聽韓勇這麽一問,心裡還是有點緊張。
“你馬上去換一身衣服,跟我們一起回警署錄口供。”
韓勇注意林冰衣衫不整,皺了一下眉頭。
說了這麽一句便走下二樓。 過了一會兒,胖警察押著林冰、林虎倆人,後面跟著兩個抬屍體的警察一起走下一樓。
藥店門口擠著不少看熱鬧的人。肖天浩也遠遠地站在人群邊觀察著這一切。
這時,從人群中擠過來一個身穿仿綢長衫、身材偏瘦的老年男人。他雙手一揖對韓勇說道:“韓隊長,對不住了,在下回來晚了,能不能借一步說話?”
這名老年男子是敬生藥店老板林方尚,同時又是重慶北岸區地下黨一名聯絡員。
林尚方在重慶市中心還經營一家藥材公司。由於他在藥業市場朋友較多,人脈廣,延安方面一些奇缺的藥品大都是由他出面去解決。今天,林尚方正在公司開會,接到林冰的電話,就急匆匆趕了回來。
見到韓勇默不作聲,林方尚上前拉著胖警察走到櫃台邊。也不知他在胖警察耳朵邊說了些什麽,接著又從兜裡掏出一些錢票塞到胖警察的手中。
胖警察轉過臉看了看韓勇,見他點著煙裝作看不見,也便笑著接納了。
“韓隊長,我看今天這事是個誤會。我家的侄子女隻是學生和小孩而已,他們怎麽會殺人呢?”
林尚方上前對韓勇解釋道。
“誰是凶手你說了不算,還是先回警署審問了再說。”
韓勇雖然心裡也認為黃大標罪有應得,但他對這幕後偽造現場的人甚感興趣,口氣中並沒有打算放過林冰他們的意思。
“我已經給許局長打了電話,他同意我作保。您看……?”
韓勇聽到林方尚提到局長的意思,心裡猶豫了一下。他知道林方尚認識他的上司許局長,而且今天提取的證據,也證明了林冰是案件的受害人。
想到這裡,韓勇面無表情地對林尚方說:“今天這事有你林老板擔保,我也不帶他們到局裡了。但人死在你們店裡,你們誰也脫不了關系。這幾天都給我老實點,哪裡都不能去,要隨傳隨到,聽清楚了沒有?”
“明白,一定,一定!”林方尚一臉陪笑道。
韓勇轉身帶著手下人抬著屍體上車離去。
看到外面圍觀的人們散了,警車也跑遠了,肖天浩這才走進藥店。
“小六,你和虎仔到樓上收拾一下,將地板衝洗乾淨。”
林老板一邊吩咐,一邊轉回身來關上店門。
將虎仔和夥計支上樓後,林方尚招呼肖天浩和林冰坐下。
“秦先生是吧?林冰已經跟我說過了。我是藥店主人林方尚。唉!沒想到,你們剛遠路而來,我還沒好好招待上你們就出了這麽大的事,遭累了!”
林老板掏出手帕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水,從他疲憊的神色看得出一路他趕得很急。
從林方尚的臉形看,和林爺爺還是比較相似。
“叔公,幸好有秦哥幫忙,要不我們姐弟倆還不知道怎麽辦好。”
林冰感激地看了肖天浩一眼,又將事情經過詳細跟林方尚說了一遍。
“謝謝秦先生了!”
林老板沒想到林虎居然殺了一名警察, 心裡不由抽了一口氣。如果沒有肖天浩冷靜應對,事情真的就無法收拾了。想到這裡,他趕緊起身要對肖天浩作楫表謝。
“不用客氣,本來我想這世道太亂,身上帶槍也好防身的。沒想會惹出這麽大的事,真是慚愧!。”
肖天浩趕緊扶住林尚方的雙手,他現在倒有點後悔將槍藏在床頭櫃。
這時,虎仔也從樓上走下來。他走到林方尚面前說:“叔公,爺爺交待過我,出門在外不要惹事生非。可我剛一到您這,就給你惹了這麽大的麻煩,我給您認錯了!”說完林虎就要往下跪。
“虎仔沒錯!你做得對!林冰要是出了事我還不知道如何向你爹娘交待啊!”
林老板趕快扶住虎仔說道。
“警察局的人明天還會不會來啊?”
林冰想起韓勇說的話,心裡還是有點擔心。
“還好,我和警察局許局長還有點交情。唉,但願破財能消災吧!明天我再去警察局裡跑一趟。”
林老板歎了口氣,安慰林冰道。
“林老板會安排好。林冰,你也不要太擔心。”
肖天浩自從加入複興社以來,見慣了江湖上的腥雨血風,殺人放火對於軍統來說也是一些平常的事。以前這些警察在軍統特工面前都是唯唯諾諾,屁都不敢放一個。平時只會欺侮老百姓,抓賭抓嫖,要想他們破案那真是太難了。
但肖天浩卻並不知道,他剛才精心布置的假現場,卻偏偏卻被心思縝密的韓勇給看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