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岸碼頭，南來北往的旅客腳步匆匆，小販吆喝聲彼此起伏，熱鬧非凡。

碼頭出口右邊停放著幾輛黃包車，車的旁邊站著王林、王軍、王北等幾個人。

這時，碼頭上空響起了一陣輪船粗長的汽笛聲。王林從懷裡拿出一個懷表看了一下，然後抬頭看著碼頭的出口。

“應該是這一班的輪船了。”

王林自言自語地說了一句。

前幾天，北岸黨支部接到情報，延安新派出的“更夫”將於今天上午到達山城。王林對“更夫”的到來很是重視，而且他與更夫以前見過面，所以就帶王軍、陳炳兩人早早趕到了碼頭。

這時，碼頭出口又走出一批旅客。王林在眾多的人群中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心裡一喜，便趕緊迎了上去。

“顧玉芬，一路辛苦了！”

聽到王林的叫聲，一個身穿藍色盤扣棉服，兩眼有神的中年女子看了過來。她見是王林，便臉露笑容走過來。

這名中年婦女就是上海“香萬裡”的顧老板。由於上海出現地下黨叛徒，延安考慮到這名叛徒與顧玉芬相識，對顧玉芬在上海的地下工作相當不利。而且，顧玉芬在山城從事過多年的地下工作，比較有經驗。更為重要的是，顧玉芬在幾次的地下黨工作中，與肖天浩的配合相當默契。考慮到這幾點因素，延安方面便指示顧玉芬交接好上海的地下工作，趕往山城擔任肖天浩新的“上線”，並設法營救老葛同志。

“顧姐，車在那邊，我們先回住處再說。”

王林從顧玉芬手裡接過皮箱說道。他與顧玉芬在山城一起從事過地下黨工作，對她穩重、細心慎密的工作方式很是佩服。

“好吧！”

顧玉芬跟在王林後面，向王北、王軍他們的方向走過去。

“等一等！你看前面，情況好像有些不對！”

顧玉芬加快了腳步，身體也與王林挨近了一些。她伸手挎住王林的手臂，悄聲地對王林說道。

“是老葛?”

王林聽了顧玉芬的話，抬頭往前一看。前方不遠處走過來兩個人，其中一名手拎皮箱的圓臉男子分明就是老葛。這一瞬間，王林心裡翻起了驚濤駭浪，勾住顧玉芬的手臂也不由自主地抖了一下。

“老葛不是被捕入獄了嗎，為什麽會出現在這裡?難道是情報有誤?但為什麽他一直沒有與自己聯系，難道他已經叛變了?”

王林強迫自己冷靜下來。這一刻間，他腦海裡轉過了無數個念頭。

顧玉芬也感覺到了王林身體與表情的異常，她向周圍瞄了一下。發現周圍幾個小販雖然嘴裡吆喝著買賣，但對站在一邊的顧客卻心不在焉，眼睛一直在盯著著走過來的老葛。

“這附近好像有特務在盯梢。”

顧玉芬提醒了一句。老葛的突然出現，周圍莫名其妙地出現了一些可疑的人員。這一切異常的情形，讓她這位老地下黨工作者感覺到了眼前的形勢極為不妙。

“嗯，我們放自然一點。也許他們的目標不是我們。”

王林放慢了腳步，對顧玉芬叮囑道。

“溫處長，等一下，我鞋帶松了！”

這個時候，老葛也看到了向他走來的王林和顧玉芬兩個。他借故停下腳步，放下皮箱蹲下來假裝系鞋帶，眼神卻在觀察四周的動靜。

老葛與王林、顧玉芬三人在山城一起參加過地下工作，對彼此都很熟悉。這個時候，顧玉芬從上海突然來到山城，肯定是帶有什麽任務。然而，這時街道的周圍都是埋伏的特務，萬一他們不知情上前來跟自己打招呼，旁邊的特務肯定認定他們倆也是地下共黨，

到那時王林他們就危險了。“怎麽辦?”

莓葛心裡在思考慮著，看到王林和顧玉芬走得越來越近了，頓時心急如焚。

“不行，我得想想辦法！”

本來，老葛計劃是走到碼頭出口時，對空鳴槍，造成人群混亂。趁著出入旅客騷亂的時候，再朝碼頭岸邊地下暗道跑過去。如果能逃到地下暗道裡，估計自己還有一絲生逃的機會。

但現在事情的變化已脫離了老葛的軌道，制定好的計劃也不得不改變了。雖然自己目前還是處於埋伏在街道兩邊特務包圍圈裡，但為了王林和顧玉芬的安危，老葛他沒有別的選擇了。

借著皮箱攔住旁人的視線，老葛倏然從腰間掏出手槍，對空鳴了一槍。

“呯——”

埋伏在兩邊的特務聽到刺耳的槍聲，以為是張興漢發出的行動暗號，都紛紛從街道兩邊冒了出來。他們掏出手槍，朝老葛和溫勇的位置圍了上來。

“這些人都是地下共黨，他們要殺我。”

見到溫勇驚愕地轉過頭來，老葛對他喊道。緊接著，老葛對準衝上的一名特務當胸就是一槍。

“你怎麽有槍?這裡怎麽會有地下黨出現?”

溫勇雖然也受過特工訓練，但對於這一瞬間出現的一系列詭異情形還是反應不過來。他只是下意識地掏出槍蹲了下來。

“呯-呯-”

老葛對圍過來的兩名特務又是兩槍， 有一名特務中槍倒下。

特務們見到對方開槍了，也紛紛舉起槍來對老葛和溫勇射擊。但他們射擊的目標不是要害部位，只是溫勇和老葛的腿部。

“要捉活的，不能放跑一個！”

為首的一個特務舉著槍指揮著兩旁冒出出來的特務，一邊圍過來一邊叫道。

老葛的大腿已經中了兩槍，血在潺潺地往外流。

“你們搞錯了，我不是地下共黨！我是軍統的的人。”

溫勇雖然不知道眼前這些持槍的人是什麽人，但根據自己的判斷絕對不是地下共黨。在他的印象裡，地下黨人員經常使用的武器是盒子槍，而且他們絕對不敢在南岸碼頭如些熱鬧的地方出動人數眾多的人手。

但是，這時雙方的槍戰已經是交集在一起了，槍聲響成一片。沒有人聽到他的喊聲，特務們只是想盡快將他們倆人擊傷並活捉。

四周的特務圍得越來越近，老葛無奈了看了自己的腳一眼，他知道自己今天是沒有辦法離開這裡了。

他舉起槍朝蹲在前面的溫勇後背就是兩槍，溫勇後背中槍倒了下來。

老葛知道除掉了溫勇，肖天浩制定的這個計劃也就永遠沒有人知道了。而且，死無對證，戴笠即使是懷疑，但溫勇是否真的是軍統的內鬼“睡冰”也許將無法有人解開這個謎底了。

自己的犧牲還是有價值的。想到這裡，老葛臉上露出了慰然的微笑。他往蹲在不遠處的王林和顧玉芬深深地看了一眼，然後用手槍頂在自己的太陽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