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從監舍鐵門小口子伸進來的早點是一個饅頭和半碗稀飯水。
看著這碗清得能見底的稀飯水,肖天浩心裡不得暗暗叫苦。
這一個月怎麽熬過去啊!難怪看到同監舍的犯人個個整天無精打采的,敢情都是餓得都沒力氣了。
“將就喝吧!這裡一天就只有兩餐,你不喝恐怕連路都走不動了。”
教授見到肖天浩苦著臉的樣子,轉過頭來關切地說了一句。
大約九時鍾左右,監舍的鐵門被打開。
“都出來放風吧!”
一名獄警懶洋洋地打了一個呵欠,用警棍在鐵門上拍了幾下。
一天只有兩次放風時間。一、二樓監舍安排上午放風;下午則是三、四樓。
樓房前面是十幾畝大的一個操場,四周是兩米高的圍牆,圍牆上面是鐵網,中間是籃球場。
“小方,出去溜一溜吧!這麽冷的天你不走走熱一下身體,時間久了會生病的。”
教授站起來對肖天浩說道。
方平是肖天浩在監獄的化名。其實教授原名叫楊志軍,只是監室裡的人見他整天抱著一本書,一叫他教授也就習慣了,現在連他本名都記不住了。
幾百個囚犯從樓上跑下來,就像魚兒放到水裡面一般,都急著出來呼吸一下新鮮的空氣。
在籃球場上,有的犯人在玩籃球,有的跑跑步,有的則圍在一起聊天。
教授帶著肖天浩來到一棵老槐樹下,隨後一起坐在的一張長形的木凳上。
“教授,你在看什麽書呢?”
肖天浩見教授整天抱著一本書,覺得很奇怪。
“習慣了,一天不看書,這日子真不知道怎麽過。。”
教授說完將書給肖天浩遞過來。
肖天浩一看,是著名作家蔣光慈的愛情小說《最後的微笑》。小說封皮雖然已泛黃了,但書邊還有紅線穿捆著,看起來還比較整潔。
“教授,您在這裡被關多久了?”
“六年多了,聽說日本人都被趕走了,外面怎麽樣?”
教授摘下眼鏡問道。他已經很久沒有聽到外面的消息了,看肖天浩一副讀書人模樣,便饒有興趣地問起外面的事情來。
楊教授原來是山城一所大學的教授,曾經參加地下黨。後來,有一次與幾個好友在印刷了一些聲討國民政府消極抗戰的報刊,被人告密給抓了進來,沒想到這一坐,就六年多。
“現在國共雙方都坐下來談了,我想,估計沒多久我們都有希望出去了。”
八年抗戰結束了,如果再來一場國內戰爭,誰知道又要打多少年,也不知道他們還能不能熬到全國和平的那一刻。
肖天浩知道國共內戰只是時間問題。但他實在不想告訴教授這一切,因為他也不知道這位年邁蒼桑老教授能不能接受回家破滅的打擊。
“家裡孫子應該都大了,如果回去恐怕都認不出我這個老頭了。”
教授聽了肖天浩安慰的話,心裡還是有幾分欣慰。
“一、二樓關押的都是政治犯嗎?”
肖天浩看了操場上有一些戴著眼鏡的犯人也在看書,從外表上看應該是一些有文化的讀書人。
“大多數吧!也有一些殺人放火的暴徒,監獄安排他們在一、二樓也就是想盯著我們這些人。你要當心點,對面小圓桌那邊坐著十幾號人,都是老八的人。你不要輕易去惹他們,這些都是不要命的人。”
肖天浩順著教授的手看去,
對面籃球架後面有兩張石桌。有幾個人叨著香煙在打撲克,周圍有十幾個人在看熱鬧。 “教授,監獄裡所有的政治犯都關押在這裡嗎?”
“幾乎都是,但也有個別一些人的關押在那邊。”
教授說著便朝半山間的那幢樓看了一下。
“教授,你先坐,我起來走走。”
肖天浩說完,站起來繞著籃球場慢慢地散步,他是想從這些犯人中看能否找到老葛。
囚犯都穿著一樣灰色的衣服,看起來都差不多。、
肖天浩晃悠了十來圈,但令他失望的是,在人群中根本找不到那張熟悉的圓臉。
“老葛難道是關押在三號樓?”
肖天浩想到這裡,便轉身回教授旁邊坐了下來。
“平時,樓裡的囚犯只能呆在這個大院裡嗎?”
“除了一些有關系的人,平時還可以見一下親屬。一般人都要老老實實呆在這裡,當然,有一天要走出去,那可能就回不來了。”
教授苦笑了一下,這一段時間,他已經看到不少的地下黨被拉出去,再也沒有回來。
“三號樓那邊好像有人在樓底下乾活?”
“偶爾會有人到那裡搞一下衛生。當然,也有一些犯人鬧事被押到那裡關禁閉的。”
肖天浩和教授正在聊時,跑過來的是同監舍的小六子。
“2357,有警官找你!”
“警察找我?”
肖天浩想不到剛才進來第一天,就有獄警找上門來。
“小方,這裡的警察不好惹。有什麽你要好好說,別惹到他,以後給你小鞋穿,這牢就不好坐了。”
教授不安地問了肖天浩一下,不放心地交待了一句。
二號樓門口旁邊有一個小亭子,亭子裡石桌旁邊坐著兩個戴大蓋帽的獄警。
肖天浩走上前去報告,那名黑臉的獄警擺擺手,讓肖天浩坐在旁邊一個小塑料凳子上。
黑臉警察看著桌面上的表格,抬起尖看了肖天浩一眼。
“你家住在南山區?”
“是!長官。”
“家裡有什麽人嗎?”
“父母雙親都健在。”
“天氣這麽冷,你想不想讓家裡送些被褥過來?”
“這能行嗎?”
“看在你斯斯文文的樣子,我們就幫你跑一下,留下電話和地址吧!”
黑臉獄警說著便將一張紙條和筆遞過來。
肖天浩看著黑臉獄警一臉的賊笑,現在才明白原來他們知道自己住在南山富人區,想趁這個機會上門敲一筆。
“那就多謝了!”
肖天浩接過在紙條上寫上一個電話號碼,然後遞給黑臉獄警。
見到獄警拿到紙條一副得意的樣子。肖天浩心裡在暗暗想,就怕你打了這個電話,怕你哭都來不及!
原來,肖天浩在紙條上留的電話是情報處處長張峰的電話。
肖天浩也在想,在這兩個獄警三畝地上,沒有張處長給他們一點顏色,恐怕以後的日子也不好過。所有趁這個機會,讓他們知道自己有後台也是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