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邊賣弄著自己的小型槍械知識,我一邊伸手對抱頭蹲在地上的張莎芝招了招手,“莎芝小姐,你可以站到我身後來……”張莎芝頓時一拎裙角,高跟鞋在地上踩得滴滴噠噠的,完全沒有平時的優雅……想到剛才她還拿手指頭在我的衣服上摩挲說著【這衣服很襯你】我忍不住就嘴角翹起。
張莎芝跑過來的時候,這些蒙面的家夥忿然醒悟,紛紛拽起身邊的人質,隨手就拔出單兵匕首比劃在那些人的脖頸上。
“把槍放下……”為首的拽住的是一個有點年紀的老年人,戴著眼鏡,滿臉老人斑的臉上略有驚慌,不過兩條腿居然沒打抖,“不然我手一抖,這位楊博士恐怕就要受傷了。”
聽著這家夥威脅的語氣,我皺了皺眉,扭頭問拽著我胳膊躲在我身後的張莎芝,“這老家夥誰啊?聽口氣像是個大人物似的。”
“楊博士啊!以前受過英女王嘉獎,獲得爵士爵位,香港大學的名譽博士,生平最愛做慈善……”
切!我撇了撇嘴,還以為是什麽大人物,不就是土財主發財立品麽!
不過,看著現場一堆又抱頭蹲下的人,我想了想,就把手上的一連串的槍扔在了地上,反正我也沒指望拿槍打死對面這些家夥。
對面的家夥眼神中露出一絲喜色,手上的單柄匕首一緊,被勒在懷中的老頭脖子上頓時劃出了一條輕微的血線,一絲鮮血就流了出來,“把槍踢過來,還有,你自廢雙手,不,連腿也廢掉……”
我忍不住就翻了翻白眼,“我說,你們這幫前警界精英想弄一票大的,我能理解,誰還不要養家糊口呢?可是,你們的智商是不是有點不在線啊?你說你們,成建制的赫爾勒&科赫公司的mp5小型衝鋒槍,這玩意兒只有各國的特種部隊和特戰警察部隊購買,真以為別人都是傻子麽?不信你問問這些在場的闊佬們,我敢賭五毛錢,他們絕對有人心裡發狠,一旦得到自由就徹查此事,把你們連帶家人一起弄死……我從大陸過來的,跟這些資本家不是一條道上的,且先不說這個,哪怕我就是香港人,你告訴我,我得多麽聖母,才會為了我都不認識的人自己把自己的手腳打斷了?”
說著,我就往地上吐了一口唾沫,“你們以為我是陳家駒啊?就你們這種貧瘠的腦水,還學人做綁匪?省省……”
我正在嘲諷在場所有人,突然就感覺到背部輕微一麻,好像是被蚊子咬了一口的感覺……
臥槽,怎麽回事?哪兒來的蚊子?臥槽,好困……
我搖了搖頭,深吸了一口氣,可非但沒有克制住犯困的感覺,反而困意如同三座大山一般壓迫了下來……連對面的人都有點重疊了。
臥槽,不會吧!難道寡人要掛在這裡?
我扭頭看了看,身後的張莎芝滿臉的甜笑,正在看我,然後緩緩舉手,手上一支碩大的注射器,“靚仔南,不好意思啦!你不是說,只要沒有敵意,你感受不到危險,身體就不會抗拒,所以,這是一支大劑量鎮定劑,沒有任何副作用,只會讓你睡覺,哪怕你是一頭大象,不睡足48小時都不會醒過來……”
法克,碧池……
我的眼皮重重地落了下來,身體不由自主地軟了下來,就好像以前打了七次大美妞,連手指頭都懶得動彈一下的疲倦感,不,比那個還要累,隻想昏昏沉沉地睡一覺。
咕咚一聲軟在了地上,在意識沉入黑暗之前,我隱約聽見張莎芝這個碧池跟一個男人的對話,“乾脆把他殺了……你果然就跟他講的一樣,貧瘠的腦水,像他這一類的人,你怎麽知道人家沒有後手?說不準你剛一刀刺下去他就醒了,然後突破境界,打破虛空見神不壞……”
我的心裡面罵了最後一句,傻逼,然後便跌入無盡的黑暗中。
……
我做了一個夢,好像我是一個小孩子,然後,一個非常美的女人蹲下來撫摸著我的臉,“……你記住,千萬不要相信女人,越是好看的女人越會騙人……”然後一張嘴,原本圓潤的紅唇撕裂成可怕的、豎起來的、黑漆漆的、還帶著毛邊的口器,一下就把我給吞了進去。
啊地一聲驚叫,我一咕嚕就翻身坐起。
這是一個封閉的空間,看起來就像是我小時候跟老媽坐船去柴桑的二等艙,不過比那個更加狹窄,只有幾個平方的地方焊了兩張非常窄的鐵床,床頭靠近艙門口有個帶自來水龍頭的洗臉盆,除此之外,大概也就只夠一個男人無聊趴在地上做俯臥撐的空間。
空氣中有柴油的味道,還有鐵鏽和腥鹹味……我捂著腦袋想下床,可是,兩隻腳剛落在地上,一股巨大的饑餓感就宛如怪獸一般襲來,腦袋一懵,我一把抓住了鐵架子床的欄杆,忍不住呻吟了一聲。
艙門口有一盞昏暗的壁燈,不足以照亮全部地方,對面的床上這時候翻身起來一個人,隨後,一個柔軟的聲音響起,聽起來還有點欣喜,“你醒啦!你都睡了快兩天兩夜了,要不是你還有呼吸,我都要以為你是死人……你沒事吧?”
對面的女人講話口音聽起來【死】和【事】不分,乍一聽倒有點像是南直隸口音,可是跟南直隸口音卻又不像,“餓不餓哦?我這兒還有點乾脆面和幾個蘋果……”
一聽是吃的,我的胃部頓時分泌出大量的胃酸,饑餓感更加強烈了,我甚至覺得胃酸都要把我的肚子給腐蝕出一個洞來了。
“大姐……謝謝!”我剛說了一句話,對面的女人就把兩袋乾脆面塞到了我手上,我迫不及待一下就撕開塑料袋,狼吞虎咽地咀嚼起乾脆面來,嚼得咯吱咯吱響,沒十秒鍾,兩袋乾脆面就被我吃下肚去了,可是,這點食物,非但沒有壓製住饑餓感,反而讓饑餓感更加強烈了,我忍不住咽了一口口水,“大姐,還有麽?”
對面輕輕笑了一聲,隨後,又遞給我兩袋乾脆面還有幾個蘋果。
把這些東西都吃完,我這時候勉強舒服了一點兒,想要再張嘴要點吃的,可是,看著昏暗燈光下女人的眼睛,我又有點不好意思,不過,對面的女人似乎是個綿軟的性子,看著我這副樣子,居然又遞過來一袋麵包。
把手上的麵包屑都舔完後,我總算是有了那麽一丁點兒的飽腹感,當然,主要是實在不好意思跟人家開口。
渾身上下摸了摸,我身上的晚禮服外套已經不見了,但是襯衫還穿在身上,光著腳,腋下的快槍套錢夾子也沒了,不過,口袋裡面似乎有一張紙。
我從襯衫口袋裡面摸出紙來,借著昏暗的燈光看去,上面寫道:靚仔南,看見這封信的時候,想必你已經是在海上了,對不起,我並不想為難你,但是,你的確擋住了我們的道,所以,我不得不出此下策,你行李包裡面的五萬米刀,我幫你付了人蛇偷渡費,其余的沒動,應該還在你的行李箱裡面,雖然,你說你不喜歡黃玉郎的漫畫,但是,偷渡到米國需要差不多一個月左右,我怕你旅途寂寞,還是連黃玉郎的漫畫都給你打包了許多,想來,應該夠你看一陣子了,你的神通廣大,就不要在香港這種小地方廝混了,去米國吧,那裡是天堂,說不準,我們有一天還會相見的。
紙張的落款是對你很有些好感的張莎芝。
放下紙張,我忍不住苦笑,馬丹,這算是年年打雁今年卻被雁啄了眼睛麽?
把紙張撕得粉碎,我抬起手看了看,手腕上的卡西歐還在,就是不知道有沒有時差,我忍不住就問對面的女人,“大姐,現在大概幾點了?”
“應該快天亮了吧!”女人的聲音中滿是期頤。
我拽著床頭的欄杆站了起來,“大姐,謝謝你啊!我先去夾板上走走……”女人趕緊站了起來,“我扶著你,你這大病初愈的樣子,別一到夾板上就吹倒了。”說著,一陣唏唏噓噓的聲音,然後女人把一件衣服披在了我的肩膀上,“海上風大。”
我轉頭看了女人一眼,女人的眼神在昏暗燈光下很明亮,眼神中全是對生活的渴望,這應該是一個很會享受生活又很溫柔的女人,“那,謝謝大姐了。”
艙門外面是昏暗的過道,女人一邊扶著我一邊說,“這裡是機房隔出來的三個船艙,有海上檢查的時候那些船員會把門堵起來,不過,平時還算自由,這大海上,無邊無際的,聽說,經常一走半年,海上都見不到一個人影……”說話間,扶著我從一個鐵樓梯走上了中層夾板,“我們這幾個人還算不錯,都是付的現金,夾板底下船艙裡面的人才可憐,她們都是要到了米國掙了錢再寄回去付人蛇費, 只能一群人住在下面,我下去過一次,那個味道,天呐!聽說下面一天隻給兩頓吃的,白米飯搭配涪陵榨菜,上廁所只能用桶……”
正說著,我們已經上了夾板,海面上一陣腥鹹的海風吹來,太陽還壓在海平面以下,不過,隱約已經有光線,離天亮不遠了。
站在船頭吹著海風,我心裡面就提醒自己,南墨涵啊南墨涵,這一次,也算是讓你吃一塹長一智,再不能以為自己超凡脫俗,就不把人當人看,這個科技昌盛的時代,終究不是愚昧的古代,有了神通,隨隨便便就能成為王侯公孫的座上客,能夠肆意妄為。
連一個漂亮女人都能憑借著小聰明套出我的弱點,然後用一支針劑搞定了我,要不是之前跟她們吹牛逼,讓她心有忌憚,說不準,這時候我已經被種荷花了。
休要小覷天下人,安知天下無英雄乎?
風在吹,我看著一個黃黃宛如雞蛋的太陽蹦出海面,隨後,散發出無限的光芒,璀璨不可逼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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