臥槽,這些該死的癮君子。我怒罵了一句,把韓由娜媽媽往地上一扔,韓由娜一把抱住她,失聲痛哭起來。
想到她剛才跪在地上磕頭的醜態,我突然想起竇爺爺告誡過我的話,不要相信吸毒人員的話,不論她編造了怎麽感人的故事,都不要相信……
看了一眼跪坐在床上臉上還帶著淚的周周哥,再看看地上跟一條死狗沒多大區別的韓由娜媽媽,我突然就想笑。
“周周哥,你不去拿金像獎影帝真是屈才了啊!”我看著跪坐在床上的周周哥,“講一千道一萬,沒人逼你吸毒吧?你把自己搞成這個死樣子,還怪我嘍?”
伸手擦了擦臉上的淚水,周周哥低頭,“小南,我在你心裡面就那麽王八蛋麽?”
“臥槽,你說你不是王八蛋?”我怒目而視,“你一個做雞頭的說自己不是王八蛋,好,就算是你為生活所迫做了雞頭,美咲姐走了,你特麽也沒難受啊,居然繼續帶著那些女人賺賣B的錢……”
“賣B的錢怎麽了?”周周哥在床上一跳而起,眼睛瞪得牛大,咣當一下就從床上跳了下來,把大美妞都嚇一跳,一下躲在了我的身後。
“賣B的錢怎麽了?”周周哥眼睛直盯著我,“小南,你以為就你是職工子弟?老子也是,老子父母雙職工,上面還有姐姐,全家都在同一個單位,六年前廠子破產,全家下崗,我老子買了一包耗子藥放肉裡面煮了給全家吃……”
他的眼睛越瞪越大,到最後瞪無可瞪,竟似目眥欲裂,兩根紅彤彤的血絲從眼白直接貫穿進了眼瞳,宛如藏密唐卡上的憤怒金剛像……
“當時我姐姐去夜總會做小姐,當天夜裡就結了三百塊錢回來,我迄今記得,我老子抽著煙,一定要等我姐回來再吃飯……夜裡十一點多的時候我姐回來後從包裡面拿出三百塊放在桌子上,我老娘當時就哭了,我老子手上的香煙掉在地上,只有我姐姐興高采烈地拿起筷子就伸向碗裡面的肉……”
大美妞似乎預感到了以後的不詳,伸手捂住了嘴巴,周周哥冷笑著繼續說道:“你們以為我姐死了麽?不好意思,我姐沒死,她只是被送去醫院洗胃,出來以後繼續做小姐,養活了我們全家……”
我沒說話,也無話可說,我是月亮城化工集團的子弟,周周哥說的,我又不是沒見過,記得集團有個副工程師,戴著一副眼鏡整天樂呵呵與人為善的樣子,下崗後因為接受不了老婆出去擺地攤,有一天突然發瘋一樣把老婆砍了……我認為這是他心理素質太低,可老爸老媽和人家同一個單位,低頭不見抬頭見的同事,自然心有戚戚焉。
從理智的角度來看,我們能接受改革的陣痛,畢竟,只要讀過史書就知道,但凡一個國家想崛起,有些代價是必須付出的。
從感情的角度來看,這真是讓人生命無法承受之痛,我們化工集團又不是沒女人出去打工,打什麽工?我不想知道,不願知道,每一個為家庭拚搏的人都值得尊重。
我默默遞了一根煙給周周哥,不為別的,隻為我們都是職工子弟。
點燃香煙深吸了一口,周周哥心情平緩了不少,“我去魔都打工,花了三年的時間,從服務生做到DJ,把米國的師傅rex給擠走了,自己坐到了主打DJ的位置上,可即便如此,不過依然是給別人打工,小南你告訴我,我要多少年才能出人頭地,我要買車,我要買房,我要讓我父母不再辛苦,讓我姐姐不用再每天晚上打扮著出門……”
他這話我就有點不讚同了,
說得好像全天下的小姐都是你姐姐這樣的苦出身一樣,你去問問寶寶姐,看她願意不願意做正常人?我保證她不願意,她要願意,這兩年她錢也沒少賺,找個老實男人接盤,過平凡日子,開個小店什麽的,不要太舒服。 又深深吸了一口煙,周周哥這時候完全平靜了下來,漆黑的眼睛就盯著我問道:“小南,你說,人有野心,想往上爬,這算錯麽?”
我定定看著他。
我們師徒二人就這麽互相對視著,直到手上的香煙燒完,發出一陣燃燒過濾嘴的臭味……
把手上的煙蒂往地上一扔,我抬腳踩了兩下,這才看著周周哥淡淡說了一句,“周周哥,師傅,我再叫你一次師傅,我隻問你,你現在的想法,真的是你的初心麽?欺騙別人很簡單,但是,別欺騙自己……”
我承認,這年月想掙錢無可厚非,陳紅和景岡山的那首【好年頭,好兆頭】都上了春晚, 裡面不就赤果果唱【邊疆的個體下廣州,燕京的倒爺震東歐】,這種思想,再早些年,早就抓起來了。
國家到現在也沒有任何明確的條文規定三陪小姐就是犯法,有人想去掙那個賣B的錢,我也管不著,盡管去就是了,可周周哥吸毒這總是事實吧,到現在他還想糊弄我……
周周哥臉色一變,把煙蒂往地上一扔就伸出雙手來,“呐!小南,你要抓我進局子,盡管抓就是了。”
我看了他一眼,終究歎了一口氣,法律不外乎人情……摸出電話來,我撥了個電話。
“小南,什麽事?”
“東哥,我現在跟周周哥在一起,要不要一起見個面吃個飯?”我看著眼前的周周哥目無表情說到。
“周周?”東哥在電話那邊欣喜,“他現在怎麽樣?發財了還是落魄了?他要是落魄了,你跟他講,老子下個月要去武林,還缺一個搭檔……”
周周哥一下就捂著了臉。
我掛掉電話,轉頭對皮衣小於說:“小於,今年我承你的情,不過,這事兒你看暫時遮掩一下如何?”
小於砸吧一下嘴,連連搖手,“南哥你說的這是哪兒的話,你南哥怎麽說,我小於怎麽做……”
我伸手在兜裡面摸了摸,摸出兩張大金牛來塞給他,“小小意思,這邊也要麻煩你暫時照顧一下。”小於趕緊推卻,我硬塞進他口袋裡面,“不要推了,老子在香港那也是跟和記十三太保談笑風生的。”
小於這才收回手,滿臉堆笑,“那是,南哥你可是五哥的頭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