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日之後,劉備於榻上悠悠轉醒,見徐庶一臉關切的侍立身側,劉備滿目愴然,聲音嘶啞,對徐庶道:“元直……備真的是當今聖上之叔!”
徐庶聞言微微點頭,給了劉備一個安心的笑容,對劉備道:“庶自然知曉皇叔身份,此乃荊襄計策,皇叔莫要為此莫須有之罪,憂思傷神。 / /”
劉備聞言,默然半晌,才堪堪回過神來,對徐庶道:“荊襄,此又乾荊襄何事?”
徐庶見劉備精神稍有好轉,索性也將先前分析盡數與劉備說明,荊襄本就不願接受劉備投降,可又苦於沒有借口,於是借先前同意與曹操罷兵之事,旁敲側擊,假手曹操行此計策,陰謀劉備。
劉備聞言,直勾勾的看了徐庶半晌,繼而再也難忍心中惱怒,對徐庶道:“這龐山民想要幹什麽?若不肯劉某歸降,大可堂堂一戰!何必行如此下作之事?”
諸侯相爭原本就充斥著爾虞我詐,聞劉備此言,徐庶歎道:“皇叔當知那龐山民睚眥必報,天下諸侯皆不敢招惹此人,想必龐山民如此行事,也有之前雲長撤離江夏之時,將江夏轉交江東的原因……”
劉備聞徐庶之言,長歎一聲,對徐庶道:“元直是說,此人竟如此記仇?可之前其弟龐士元,已於長安,痛斥過備!”
罵了一頓便可盡泄荊襄怨憤麽?徐庶聞劉備之言,哭笑不得。
“龐山民於諸侯之間已立足數年。極少主動招惹敵手,可一旦交兵,便甚是決絕!而此過程之中,別家諸侯或趁隙而攻,或落井下石,荊襄又何嘗不是照單全收,待其騰出手來。必有回報!”徐庶說罷,一臉苦澀道:“之前雲長由校場歸來,言士卒之中。已風傳皇叔被宗室除名之事,軍心浮動,雲長連斬數人。才堪堪壓下這股傳言……”
“雲長此舉,元直竟然支持?”劉備聞言愕道:“雲長此舉隻可苟安一時,備又有何本事,堵天下人悠悠之口?”
“若雲長不如此行事,苟安一時怕也只是奢望。”徐庶輕歎一聲,對劉備道:“皇叔,事已至此,我等再糾結荊襄此計,意義不大,皇叔還應振奮精神。專心應對接下來長安一役,如今天水一地,荊襄與西涼聯軍厲兵秣馬,大軍不日便可往長安而來……”
劉備聞言,默然無語。許久之後長歎一聲道:“這龐山民連降都不準,莫非天下之間,已無劉某容身之地?”
徐庶極少見劉備如此失落,看來龐山民此番聯手曹操,奪了劉備皇叔之位,確實讓劉備受到不小的打擊。之前便是被那曹操謀主郭嘉,困於亂軍之中,劉備也不似現下這般頹唐。
不過話說回來,之前投奔劉備,不也是看著他宗室身份,且心懷百姓麽?
徐庶思索片刻,心中卻糾結不已,如今就連徐庶自己也搞不清楚,劉備這宗室身份一旦被皇室所奪,這皇叔之位再難名正言順,徐庶如今幫襯劉備,從嚴格意義上來說,同樣是行謀逆之舉,想到此處,徐庶也不敢繼續深思下去,暗道如今多思無益,還不如拋卻這萬般憂慮,專心致志的應對龐統大軍。
屋內一陣長久的沉寂之後,劉備抬起頭來,勉強一笑,對徐庶道:“元直,你與那臥龍鳳雛,本為同窗好友,如今備已勢單力孤,難有幸免,元直可改投荊襄,以元直之才,亦當被其重用……”
“皇叔何出此言?”徐庶聞言,勃然作色道:“皇叔如今已喪失一戰之心,可有想過長安數萬士卒性命?!再者,徐某既然投效皇叔,就絕無背叛,若皇叔不信徐某,徐某應對過這龐士元之後,便當請辭!”
“元直是說,此番大戰,劉某還有轉危為安的機會?”劉備聞言,眼前一亮,徐庶智計百出,極少讓劉備失望,如今徐庶已言有求勝之機,劉備又怎會放棄這存活的最後一絲希望?
“那太史慈比之郭嘉,智謀相差何止千裡,卻可於青州一戰,大敗曹營謀主,徐某與這鳳雛先生,本為同窗,多少也知曉一些應對龐統謀劃的辦法,如今徐某尚未言敗,主公為何輕言我長安不堪一戰?!”
徐庶說罷,劉備猛然間從榻上坐起,拽徐庶袍袖道:“如今長安存亡,皆看元直一人!待天水大軍至時,備亦願聽從元直調遣!”
比之長安城中風聲鶴唳大不相同,天水城太守府中,卻是一片喜氣洋洋之象。
於天水城中,龐統,馬騰二人居主位而坐,堂上歡聲笑語,不絕於耳。
馬騰已連飲數碗,面色通紅,對龐統大笑道:“這上將軍行事,果然神鬼莫測,居然可使那曹操,乖乖聽命,曹操此番揭穿劉備這個偽君子的身份,倒也算做了回正事兒!”
聞馬騰對龐山民多有讚譽,龐統隻笑而不語,馬超見狀,對龐統道:“士元,你說山民怎麽就能想到如此厲害的辦法,那劉備若不是皇叔,還有何人肯重視於他?”
“孟起所言差異,劉備此人,還是有些能耐的。”龐統聞馬超之言,輕聲笑道:“本來劉備願投誠荊襄,龐某倒也樂見其成,可是我家兄長卻道,劉備之前傷我盟友之事,與其尚未清算,若接納其投誠一事,我荊襄再無面目,與壽成將軍相見!”
“還是山民仁厚。”馬騰一臉唏噓,對龐統道:“此戰若定,我西涼馬氏必誠心歸附,老夫亦願親入荊襄,謝上將軍恩情!”
“壽成將軍不必如此,若我荊襄對壽成將軍有絲毫疑慮,龐某有怎會親赴西涼?且我家兄長早與孟起言明,若西涼歸附,荊襄所掌騎軍,還須勞煩馬家幫襯!”龐統說罷,馬超連忙應道:“士元大可放心,我西涼兒郎言出必踐,既然山民看得起馬某,馬某定然拿出本領,振我荊襄軍威!”
宴至半酣,龐統與諸人笑罵過劉備悲慘窘境之後,收斂神情,對馬騰道:“壽成將軍,雖此番經我家兄長設計,長安軍心已亂,可是這劉備的長安軍馬,依然不可小覷。”
馬騰聞言,微微點頭,龐統觀其神情,便知馬騰顯然未將此言放在心上,不禁皺眉,對馬騰道:“兵法有雲,驕兵必敗,如今雖兩家聯軍聲勢浩大,可長安城堅,亦非比尋常!且關,張,趙三人,皆世之虎將!”
“士元勿要憂慮,如今黃,董二位將軍已至天水,便是與之鬥將,亦不在話下!”馬超說罷,不禁大笑道:“馬某之前便見識過那關,張,趙三人武藝,以馬某本領,可敵一人,黃老將軍與董將軍,皆可敵一人,另我軍中上將龐令明,馬某之弟馬伯瞻,亦上戰陣的話,沙場鬥將,劉備軍中之人,絕無勝算!”
“士元,老夫亦想會一會那關羽,據說此人之前可斬河北上將顏良,文醜,老夫武藝或可從此人身上,再做突破!”黃忠說罷,那董衡亦道:“之前山民曾告知董某,那趙子龍槍法不凡,董某亦要會會此人!”
龐統見諸將戰意昂揚,心中卻更為顧慮,這天水城中精兵強將雖多,可皆為桀驁之輩,一旦於沙場之中殺的興起,又怎會乖乖聽他節製,此戰龐統優勢盡在,卻正因此般顧慮,不敢輕易命大軍開拔,若軍中之人皆是這般狀態,征討長安,此長安一戰,變數頗大。
想到此處,龐統心中也不禁暗暗佩服諸葛亮之前於天水之時,可使諸多桀驁之人,甘心聽話,思索許久,龐統心中已有籌劃,與其屯兵日日於天水城中,消耗巨量財帛糧米,倒不如早日將兄長叫至此處,以龐山民當下聲望,幫他節製城中諸將,總該容易不少。
此戰勝敗,關乎荊襄氣運,便是龐統這等向來行險之人, 亦不敢草率行事。
一場歡宴之後,龐統便回到府中,修書一封,直往長沙而去,數日之後,龐山民得龐統信箋,與諸葛亮一道看過,龐山民面上含笑,欣慰不已。
諸葛亮見狀亦笑,對龐山民道:“士元此舉,雖有傷顏面,卻於謀者之道,精進不少!”
“卻還有與孔明較勁的意思。”龐山民聞諸葛亮之言,不禁莞爾,對諸葛亮道:“所以荊襄有大小鳳雛,而這臥龍先生,卻獨一無二!”
“兄長莫要調侃於亮!”諸葛亮聞言,不禁苦笑,對龐山民道:“這臥龍之名,只是昔日龐老先生與嶽丈大人戲言,當不得真,且若無兄長重待,亮又如何會有今時今日!”
“孔明莫要過謙,若無孔明幫襯,龐某亦難使荊襄得今日盛況。”龐山民莞爾一笑,對諸葛亮道:“這互相吹捧一事,暫且作罷,如今難得士元求救於我這兄長,龐某亦當往西涼一回,一為安撫一下這軍中驕兵之氣,二來也可讓那西涼馬氏看到我荊襄誠意,若龐某去,馬家歸附之心,理當更誠!”(歡迎您來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