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天色將暗,待龐山民回到營中之時,便見沿途士卒,正埋鍋造飯,不少士卒已收拾行裝,交頭接耳的商議著待城內江東軍馬退避之後,入江夏之事了
龐山民隻微微一想,便知這般決策當是出自龐統口中,不過也好,省卻了再面對諸將之後,各自為難,龐山民心知,龐統是欲將退兵之責,一力承擔,只是龐山民並未打算依照龐統的想法行事
對就是對,錯就是錯,身為一路諸侯,龐山民並不認為,自己連承擔罪責的勇氣都沒
再入帥帳,帳內隻余龐統一人,龐山民見龐統後,苦澀一笑,對龐統道:“尚香呢?”
“小嫂嫂從長沙一路奔來,未曾停歇,且適才與兄長爭執,犯了心病,龐某已命隨行軍醫,為其診治”龐統說罷,咧嘴一笑道:“兄長無須為程普之事耿耿於懷,龐某能困他一次,也能困他一生,此人用兵嚴謹有余,機變不足,這萬余軍馬,便是讓其重歸江東,又能如何?且如今已餓了他們半月,待其重歸江東之時,城中士卒盡皆心悸,怕是再也不敢與我荊襄為敵了”
“士元無須寬慰為兄了……”龐山民聞言歎道:“龐某又怎會不知,除惡必盡?今日之事,乃龐某因家事而誤了國事,士卒心中有怨,龐某當一力擔之”
龐統聞言,搖頭歎道:“之前龐統對尚香嫂嫂亦有怨恨,只是思索許久,龐某也知其心中為難,如今看來,之前與江東聯姻一事,使我荊襄顧慮頗大,若日後嫂嫂再以死相脅,使兄長改變心意,怕是有損兄長掌軍威嚴”
“此事為兄亦知,所以欲待尚香醒來與其說明其中利害,若其心向江東,不如歸去……”龐山民說罷,神情黯然,龐統卻連連搖頭,道:“此乃兄長家事,統本不該多言,只是兄長對小嫂嫂頗為喜愛若其歸返江東日後我大軍下江東之際,兄長怕是又要投鼠忌器”
“那士元以為,為兄該如何處理今日之事?”龐山民聞言頗為無奈道:“龐某如今已知因尚香一人,對待江東行事頗為掣肘,尚香脅迫龐某一回龐某已經受夠,若一而再,再而三,龐某何以面對諸侯爭霸之事?”
“出嫁隨夫,尚香嫂嫂又不是不識大體之人,今日之事,多因那魯子敬從中作梗,兄長離去之時,龐某已見尚香嫂嫂心中難安以龐某觀之,其心中已有決斷,此乃兄長家事,兄長當先與尚香嫂嫂商議之後,再做決斷”龐統說罷,龐山民點了點頭,想到孫尚香已於營中休養龐山民輕歎一聲,對龐統道:“既然營中已無龐某之事,龐某先去看看尚香”
龐統聞言笑道:“營中之事,皆有統來操持,兄長自去即可”
離了帥帳一路向孫尚香帳中而去,龐山民未及入帳卻見帳外隨行軍醫,喜色連連,諸人交頭接耳,待見了龐山民後,盡皆道賀
龐山民不明所以,待那軍醫說過之後,龐山民心中便“咯噔”一聲,忙往帳內而去,見孫尚香於榻上靜臥,雙眸微閉,面色蒼白,龐山民上前握住孫尚香手,對隨行軍醫道:“尚香狀況如何?”
“夫人有孕,本當靜養,卻一路風塵仆仆而來,又因適才亂了心神,心中鬱結,氣急攻心,所以暈倒”軍醫說罷,對龐山民道:“心病當需心藥醫,只是這症結何處,非在下可知”
龐山民聞言,微微點了點頭,命軍醫退下領賞,守候於軟榻之前,心中悲喜莫名
都快當娘的人了,行事卻如此莽撞,龐山民心中不禁慶幸之前並沒有坐視孫尚香自刎於帥帳之中,若適才一意孤行,豈不要一屍兩命?
想到此處,龐山民不禁冷汗連連,不過內心深處卻因要為人父母的喜悅,而竊喜不已,只是轉念一想,龐山民心中又有為難,之前還打算讓孫尚香歸返江東,從此之後,相忘江湖,可是如今看來,又有變故
孩子是說什麽都要生出來的……只是以那孫權性情,怕是對區區幼子,亦要利用,龐山民心中暗道,決計不可讓孫尚香再回江東受罪,至於諸侯爭霸之事,如今也不可於尚香面前提及了
見孫尚香形容憔悴,龐山民心中疼,想到之前軍醫所言“心藥”,龐山民頗為躊躇,這孫尚香的心病,龐山民倒是知之甚詳,可是如何解決,卻令他感到棘手不已
雖說孫尚香與孫權二人,關系並不算好,可是兄妹畢竟是兄妹,孫尚香怕也不會坐視江東三世基業,於孫權手中消亡,如今天下大勢,可滅江東者,唯龐山民一人,便是那曹操也因大軍並無水師之事,對江東無可奈何
此事以孫尚香聰慧,又怎會不知,龐山民也因家中嬌妻,對江東行事,頗為忍讓,可是如今這半年多來, 已與江東交兵兩次,兩家諸侯毗鄰之地,關系緊張,雖說兩場大戰,皆因江東而起,可江東逢戰必敗……且不論江東朝如何,江東士卒,對荊襄軍馬,定然鬱憤
若再有變故,這兩家諸侯的大戰,怕是要一觸即發
龐山民也知道孫尚香的無辜,生於孫家,或許在聯姻的那一刻起,孫權就打過這般主意,欲以龐山民對孫尚香的感情,去製衡龐山民的行為,從而使龐山民對待江東之事,有所忍讓,只是如今龐山民卻不禁腹誹孫權行事,與其將這腦筋放在這般陰謀算計之上,倒不如安下心來,發展江東……
這諸侯相爭,怎可寄望於別人退讓?
“夫君……”
聞輕聲耳語,龐山民驀然驚醒,見孫尚香已睜開雙眸,神情疲憊,龐山民苦笑一聲,道:“尚香,你可知如今你已有身孕?”
孫尚香聞言,面色微紅,點了點頭,道:“適才軍醫已告知妾身有孕之事,本來妾身還欲與夫君辭行,歸返江東,如今看來,卻是走不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