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熙自得河北書信之後,腦中一片混亂,如今聽得龐山民一言,如大夢初醒,當下與龐山民作別,引車隊往長沙渡口,去追周瑜,龐山民見袁熙來去匆忙,心中暗歎,昔日袁紹乃堂堂諸侯之首,如今其子嗣卻混得如此淒慘,若是袁紹泉下有知,想必也死不瞑目吧。
慫恿袁熙去追周瑜,只是龐山民隨口道來,江東之前被荊襄訛詐不少,龐山民也想給江東一個很敲河北竹杠的機會,河北距荊襄遙遠,往來不便,若只是訛詐錢糧,訛詐江東對龐山民而言,便捷許多。
且龐山民本來也希望,河北袁氏可以將曹操軍馬,牽製的更久一些,若是周瑜可使廬江軍馬盡出,於合肥,壽春等地,亦要囤積軍馬,應對江東攻勢,將曹操與江東拖入戰爭的泥潭,近些時日,荊襄籌備軍馬攻伐西川,也可以心無旁騖。
此番諸侯會盟,各家諸侯雖與龐山民談的不錯,可龐山民隻言於秋日用兵汝南,具體何時用兵,乃荊襄內務,徐庶,周瑜二人皆因郭嘉同在,未敢出言相詢,所以各家諸侯,皆將目光放在了荊襄與汝南交接之處,鎮守新野等地者乃是鳳雛龐統,其於荊襄,有調動軍馬之權,此番孔明大婚,龐統只派人送上禮物,卻未親至,顯然此事於各家諸侯使者心中,蒙上了一層別樣的意味。
有人認為,龐山民會及早調動軍馬,趁曹操分身乏術之時。強奪汝南,兵逼許都,也有人認為龐山民會履行承諾,坐待秋收之時,依仗荊襄富庶,與曹操對峙,打消耗戰。
而龐山民的打算卻與諸人大不相同。也需不用多少時日,龐統便要回長沙複命,由陸遜接掌大軍軍權。只是想到龐統性情,龐山民便有些頭疼,若龐統得知。此番大戰,龐山民無意使龐統領兵的話,這混人又少不了一番吵鬧。
於龐山民看來,臥龍鳳雛盡皆不世英傑,若二人各領一軍,小規模的戰事,龐統可勝孔明,但若是大戰,於大局觀上,龐統比之孔明還要略遜一籌。龐山民之後欲用龐統的地方還有許多,自然想慢慢磨一磨這族弟的性子,免得再如之前西川那般,用計過險,枉送性命。
跨上快馬。正欲往竹林而去,龐山民又見下人往府門趕來,心中不禁苦笑,諸事繁雜。
龐府下人行至馬前,待說明來意,龐山民點了點頭。命下人牽馬,往城中別院而去。
近日以來,先是與各家諸侯謀主商議合盟之事,又幫孔明操辦大婚,鮮有去別院拜會吳夫人的機會,孫尚香自有孕之後,便去了別院陪伴吳夫人,一則有親母照料,可使龐山民放心處理軍政要務,二則因孫尚香知不可與龐山民行房事,不願於竹舍之中,聽隔壁霏霏之音……
徑入吳夫人府上,龐山民正欲入堂中拜見,卻見一靚麗身影,將目光投來,龐山民抬頭望去,愕然半晌,繼而笑道:“大喬夫人之前是與公瑾,一同到的?”
大喬委身一禮,對龐山民道:“本欲來拜會母親大人,如今知尚香妹妹有孕,妾身打算陪伴尚香產子之後,再回江東。”
見那大喬目光撲朔,似乎還有話說,龐山民微微一想,便明白其中究竟,對大喬笑道:“夫人此來,是想念紹兒了吧!”
大喬抿了抿嘴唇,微微點頭,正欲開口相求,卻聽龐山民道:“紹兒於西川之時,頗有昔日伯符風采,先前督大軍糧草,亦有功勳,如今已官至奮威校尉,於軍中頗得同僚讚譽……龐某亦許久未見紹兒,既然夫人如今親至,龐某便命人傳紹兒歸來如何?”
大喬聞言,心中激動,點了點頭,龐山民與大喬一道步入堂中,見吳夫人與孫尚香相談甚歡,對吳夫人拜道:“近日以來,諸侯使者多往來荊襄,且操辦孔明大婚,耽擱許久,數日未來拜見嶽母大人,還望嶽母大人恕罪。”
吳夫人微微搖了搖頭,龐山民見其欲言又止,心中奇怪,卻見大喬對吳夫人笑道:“上將軍已允了紹兒,回來與母親大人團聚。”
原來如此。
龐山民聞言,輕歎一聲,對吳夫人道:“嶽母大人若是欲見紹兒,知會龐某一聲便是,一家人何須見外?”
行至孫尚香身旁跪坐,龐山民對吳夫人與大喬說起了近些時日,軍中將校對孫紹的評價,孫紹入軍營之時,並不被人看重,領兵運糧,諸人也隻道孫紹是仗著於龐山民之間的姻親關系,得此官職,可是孫紹於行軍路上,毫無世家子弟驕奢之氣,且遇難以決斷之時,常向軍中長者請教,入川之後,便是平定作亂南蠻之時,孫紹也屢有功勳,短短一年時間,從一運糧主簿,迅速竄至奮威校尉,若再有功勳,則可得將軍職,這般年紀,便官至將軍,孫紹也算頗有其父遺風了……
吳夫人與大喬聽了龐山民的講述,眉宇之間,多有喜色,孫尚香亦出言讚道:“這才有點我孫家大好兒郎的樣子。”
龐山民聞言,亦點頭稱是,原本龐山民對於孫紹,並無多少重視,隻欣賞其性格剛直,至於武藝,孫策可與太史慈半斤八兩,而八個孫紹,也難是太史慈對手,如今看來,這史上之事,不可盡信。
當然,這也跟之前孫紹於江東,被孫權欺壓關系不小,只是此事龐山民已懶得再想,於龐山民看來,軍中之事,比之朝堂更求公正,之前鎮守西川者,乃黃忠,法正,孫紹可得此二人欣賞,而獲提拔,自然可證明其真正本領。
不多時候,龐山民便與吳夫人等人相談甚歡,如今孫尚香小腹已微微有了隆起之相,與之相見之時,平日裡無所顧忌的荊襄上將軍,卻於堂中三個女子面前行事小心翼翼,倒是讓吳夫人見了之後,調侃連連。
孫尚香面嫩,聞母親之言,不敢頂撞,卻雙頰緋紅,對龐山民道:“妾身沒有夫君想的那般嬌氣。”
“雌虎怎會嬌氣。”龐山民說罷,余人又是一陣大樂,卻見大喬面上,神情似是有些黯然。
“嫂嫂心中,還有顧慮,大可與龐某一言,若龐某能幫,必不推辭。”龐山民說罷,吳夫人與孫尚香亦是看到了大喬面上,神情有異,二人不禁疑惑,吳夫人亦道:“若於公瑾處,住的不便,便與我同住長沙亦可,如今老嫗已明了,於長沙並非為質,先前老嫗去了水寨一行,於那甘寧面前,言欲回江東,興霸將軍二話不說,便欲為老嫗備船,老嫗才告知興霸將軍,歸返只是戲言……”
龐山民還未知曉,之前吳夫人竟然去了一趟水寨,好在之前龐山民已吩咐甘寧,若吳夫人欲歸江東,無需阻攔,論其緣由,並不是吳夫人身份於荊襄無用,而是龐山民對吳夫人行事素來敬佩,且同為一家之人,不欲使其遭遇委屈。
吳夫人一臉讚歎,對龐山民道:“大丈夫當如是!諸侯交戰,事不可逆,可征伐之事,於女子有何關系,昔日文台在時,對老嫗便是如此,如今老嫗觀山民,雖是文人,行事頗有英豪風骨!”
龐山民聞吳夫人讚言,輕笑一道:“夫人謬讚了,夫人說起此事,龐某倒是明白大喬夫人適才為何悶悶不樂了……若龐某沒有猜錯,夫人是剛才於歡宴之中,想到伯符當年……”
大喬聞言, 微微一驚,對龐山民道:“妾身已被將軍窺破心事……”
龐山民聞言亦歎,想來大喬一生也算命途多舛了,青春年少,便要守寡,於江東生活,又被那孫權軟禁,連兒子的前程,都得不到保障,這一路走來,外人隻知其傾國傾城,美豔如花,可紅顏薄命,又有誰去與她分擔。
想到此處,龐山民亦收斂笑容,長歎一聲道:“夫人當節哀,人生在世,須向前看,過去的事情,還是讓它們隨風而逝的好。”
龐山民出言勸慰,三女面上哀色盡皆散去一些,大喬眼眶微紅,對龐山民道:“妾身擾了諸位歡宴,心中惶恐。”
“無妨,皆一家人,喜怒哀樂大可直言。”龐山民擺了擺手,對吳夫人道:“於外龐某乃荊襄上將軍,這入了夫人府上,龐某只是夫人小婿,這嫂嫂心有所思,龐某勸說不住,還望夫人執掌大局。”
吳夫人聞言,不禁笑道:“山民何故過謙,古往今來,皆男子當家做主,如今府上隻一男子,便是山民。”
“如何敢給孫氏當家……”龐山民說罷,對吳夫人笑道:“這孫氏家事,還須夫人做主,便是龐某家事,亦要與尚香商議,誰叫龐某娶了江東雌虎,卻打不過她呢……”
孫尚香聞言,更是羞惱,白了龐山民一眼,索性不接龐山民話茬,對龐山民道:“如今嫂嫂已至長沙,欲見孫紹,亦欲與母親久住一段,夫君,這安頓嫂嫂之事,便要麻煩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