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嘉之言孫權不敢盡信,卻又不得不信。
飲宴之後,孫權便命人送郭嘉往驛館歇息,召張昭,張紘入府議事。
江東二張得知此番郭嘉原來江東的打算之後,皆欣喜不已,張昭思索片刻,對孫權道:“曹cāo甚喜郭嘉,此番使郭嘉一人獨自來我荊襄一行,足以表示其情真意切,之前大敗,荊襄已震懾河北,如今曹cāo亦需要我江東,作其盟友。”
張紘聞言亦道:“江東已無公瑾,若得郭嘉,更勝一籌,想必曹cāo也擔心來年遭荊襄征伐,所以才命郭嘉來我江東,以江東之兵勢,分散荊襄軍力。”
孫權聞言眉頭微皺,對張紘道:“如此一來,孤王麾下兵馬豈不是為曹cāo做了嫁衣?”
“無郭嘉在,我江東有覆滅之險,而主公可用郭嘉數月,我江東抵擋荊襄席卷的機會大增,郭嘉此番遠道而來,對河北,江東皆有益處,主公也無需疑惑郭嘉誠意。”張昭說罷,孫權便有決斷,對張昭道:“那孫某便予郭嘉兵權!”
“為求穩妥,主公當令子義監軍節製,亦可防郭嘉二心。”張紘說罷,孫權連連點頭,當下便命人取虎符,印信送往驛館,告知郭嘉,來rì吳王便於朝堂之上,敕令諸將聽其調遣。
孫權先是被封吳王,後又高調請將郭嘉,這般轟轟烈烈行事,自然難掩荊襄耳目。
龐山民得知郭嘉入江東,代行都督之職後,愕然許久,心中也不禁暗讚,曹cāo倒真是舍得,如此舉動,著實令龐山民對江東隱隱多了幾層忌憚。
且不言郭嘉才華橫溢,便是其執掌江東軍馬一事,便令龐山民須提高jǐng惕。
與執掌曹軍不同,用江東軍馬抗衡荊襄,郭嘉根本無須介意戰損如何,反正即便戰死死的也是江東軍馬,郭嘉又不心疼。
如此一來,再揮軍席卷江東,荊襄軍馬所遇抵抗必然激烈,屆時戰損太大的話,便非是龐山民所yù了。
原本龐山民還指望孫權看清形勢,主動投誠,然而如今孫權新得王位,又有奇謀之士相輔,這新晉吳王之野心,必然大漲,龐山民一時間也不禁歎服郭嘉本事,僅此一人,便可令他這般躊躇。
又過數rì,天使亦入荊襄,龐山民得封唐王,群臣欣喜,而龐山民心中卻無絲毫喜悅。
曹cāo倒是打得好算盤,yù以一王位平複荊襄怒火,然而龐山民卻心中深知,所為又得爵位,只是面子好看而已,對荊襄實力並無提高,曹cāo如此行事,怕是也隻為掩護郭嘉,名正言順的執掌江東兵馬吧。
想到此處,龐山民便告知天使,回復曹cāo,言丞相處事,太不公道。
可這般大方的“送”郭嘉入江東,就不能一視同仁的將賈詡“送”來荊襄麽?
龐山民可是於曹cāo面前,言辭鑿鑿的要將賈詡千刀萬剮,曹丞相這般行事,實在是不懂得chéng rén之美……
天使並不知曉曹cāo與龐山民之間的糾葛,隻當龐山民心中嫉妒,當下便答應歸返許都之時,將唐侯說辭一字不落的回稟魏王,龐山民聽聞曹cāo又自封魏王,心中不禁嗤笑曹cāo處事還真是公道,天下間一共三家諸侯,盡皆封王,這等形勢與之前三家諸侯皆為侯爵又有何區別?
待送走天使,龐山民便召諸葛亮,龐統,周瑜三人一道議事,當三人知曉郭嘉已入江東,與龐山民反應別無二致。
江東原本水戰犀利,陸戰卻稀松平常,然而郭嘉的到來卻可彌補其最大短板,原本龐山民便打算借道山越,五溪蠻引步軍長驅直入,攻略江東,而如今郭嘉入了江東,通曉陸戰的他又豈會對荊襄這般安排,毫無提防?
“郭嘉節製江東軍馬,用兵必更為狠辣,主公,來年再戰江東,當水戰為主,陸戰為輔……”諸葛亮說罷,龐統亦點了點頭,目視周瑜,卻見周瑜一臉苦澀道:“二位是打算讓周某去戰德謀?”
龐山民自然知曉周瑜心中為難,輕歎一聲道:“此番攻伐江東,公瑾於襄陽修養便是,若公瑾rì後與江東老臣沙場相逢,難免觸景生情,大傷情分。”
周瑜聞言,拱手拜道:“多謝主公體恤!”
龐統見狀卻輕歎一聲,小聲嘀咕道:“臨江水戰有周郎,待我荊襄將江東覆滅,公瑾還去尋何人水戰?”
龐統聲音雖小,卻被周瑜聽到,周瑜苦澀一笑,對龐統道:“與德謀,公覆皆同殿為臣許久,周某實在不忍痛下殺手,況且興霸執掌水軍,已不遜周某!”
龐統聞言也不好再勸,心中卻道:甘寧雖勇冠三軍,然而只是將才,怎可與周瑜這等帥才相比?況且昔rì周瑜掌江東水軍,荊襄從未討到分毫好處,此人這般能耐,卻無法用於對壘江東,實在是可惜的很。
龐山民見二人不再爭執,輕笑一聲道:“三位皆我荊襄飽智之士,何必畏懼奉孝,況且奉孝於孔明面前,已吃過大虧,此戰江東,即便孫權麾下多了此人,也難改大局!”
三人聞言連連點頭,諸葛亮卻微微皺眉道:“若江東急切難下,來年開chūn,主公轉攻中原如何?”
諸葛亮之言倒令龐山民眼前一亮,郭嘉已去江東,曹軍少了軍中謀主,若荊襄攻略青,徐之地,曹cāo用人必捉襟見肘,其麾下畢竟可與在座三人抗衡者不多……
想到此處,龐山民正yù決斷,卻聞龐統急道不可。
“若兄長使我三人攻伐青,徐之地,江東何人抵擋?如今郭嘉已入江東,廬江軍馬亦當聽其調遣,我合肥,壽chūn之地,皆遭江東兵鋒所指,孫權已垂涎此處許久,而孫曹聯結,我等更不得使其土地連接一處!”龐統說罷,龐山民與諸葛亮二人猛然醒悟,皆後怕不已。
周瑜聞言亦歎,口中喃喃道:“隻一郭嘉,便令我等如此躊躇,曹cāo這步棋,走得倒是甚妙!”
“公瑾勿要漲他人志氣……”龐統聞言卻笑:“昔**於江東之時,我等也是這盤躊躇,如何對付公瑾。”
龐山民聞言亦點了點頭,繼而笑道:“江東得奉孝相助,卻不比公瑾執掌江東兵馬之時……畢竟奉孝初至,其軍中將士或有不服,況且江東根基在於水戰,其陸戰即便得奉孝提點,然而想要一蹴而就,與我荊襄抗衡,卻不可能!”
龐山民說罷,三人皆連連點頭。
雖說隻郭嘉一人入了江東,便令江東憑添勝算,然而要說江東可抵荊襄兵鋒,卻依舊困難重重。
龐山民與堂中三人,皆愛兵如子之人,計較戰損,所以才這般躊躇,若是賈詡在此堂中,怕是早已有了決斷,一征江東了……
思索許久,周瑜忽道:“或許可從孫仲謀處下手!”
周瑜說罷,三人皆一頭霧水,卻聽周瑜歎道:“孫仲謀好大喜功,卻又嫉賢妒能,若使其對郭嘉喪失信任,郭嘉於江東則不得長久!”
龐山民聞言,面上一喜,對周瑜道:“公瑾已有奇策?”
周瑜聞言,微微點頭,對龐山民道:“可使細作混入江東軍中,皆讚郭嘉統軍,遠勝在下,昔rì瑜忠心耿耿,仲謀尚不能容,更何況郭嘉這一外來之人。一旦孫權猜忌郭嘉,則君臣不和,郭嘉一人又可於江東,支持多久?”
周瑜說罷,龐統讚歎連連,對周瑜道:“公瑾洞悉人心,此計甚妙!”
“亮也期待郭嘉被孫權所厭,也不知這鬼謀有何辦法,可解公瑾奇策!”諸葛亮說罷,龐山民笑道:“便依公瑾之計,龐某也想要看看,仲謀兄長這些年來,可有長進!”
聞龐山民之言,三人皆笑,諸葛亮思索片刻又道:“除盛讚郭嘉才華外,主公亦當使人聯系江東世家,今我荊襄勢大,極有可能策反一些江東世家,若使其為我內應,公瑾此計,勝算更大!且rì後主公入主江東, 亦要懾服江東世家,反正都要聯結世家,主公當及早不及晚!”
諸葛亮說罷,龐統笑道:“既然二位都已獻奇策,在下也獻一計……孫權晉位吳王,我荊襄還未遣使賀喜,主公此番可遣一人,往江東一行,令其與孫權見面之時,重郭嘉而輕吳王,屆時吳王必怒不可遏,然而卻又要用到郭嘉本事,為顧全大局忍氣吞聲,如此一來,便可為二人決裂,早埋種子。”
“士元這是yù賀喜吳王,還是yù惡心吳王……”周瑜聞龐統之言,哭笑不得,對龐統道:“周某與孫權相處多年,自然對其心xìng了如指掌,卻未曾想到士元也如此清楚仲謀心xìng,若使節入了江東,孫權怕是要對郭嘉更為忌憚了……”
“奉孝不易啊……”龐山民聞龐統,周瑜二人所言,唏噓不已。
郭嘉之才,百年難出,然而此人卻要應對與之旗鼓相當的三人算計,再加上龐山民這個穿越人士,郭嘉便是智如鬼狐,又如何能勝?
想到此處,龐山民輕歎一聲,口中喃喃道:“江東內憂外患,龐某也想看看,奉孝打算如何支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