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份的倫敦正是氣候宜人的季節——當然，除了倫敦的雨。

倫敦的天氣可以說十分難以捉摸，英國人常說:“國外有氣候，而倫敦只有天氣。”剛剛還晴空萬裡，沒一會兒就陰雲密布，如果你看到一位英國人在陽光明媚的早上穿著雨衣帶著雨傘出門，請不要發笑——不久後你就會為自己的發笑而後悔。

於是，天氣就成了英國人最喜歡談論的話題。

“這就是我為什麽討厭這個國家的原因，”查科欽夫一邊將車倒入停車位一邊吐槽著英國人的聊天習慣。

“有一次我靠在地鐵旁聽歌，一個小女孩——不到15歲，跑過來強行跟我聊了半個小時的天氣。”

“還有一次我去餐館，女服務員結帳的時候跟我說love，我以為她在勾搭我，沒想到她又跟我聊了半小時的天氣……後來我才知道，她們對每個人都說love。”

“好了好了，查科欽夫，”靠在副駕駛座的楊鳴打斷了查科欽夫的碎碎念。

“你現在就已經是一個標準的英國人了。”

英格蘭足總坐落的soho廣場位於倫敦的老城區，周邊綠色的灌木叢和低矮的三層老式建築，很容易讓人聯想到哈利波特裡的霍格伍茨魔法學院。尤其是偶爾錯落的維多利亞時期的尖頂建築，更讓人有種魔幻現實主義的荒謬感。

當西裝革履的楊鳴和查科欽夫來到英格蘭足總的大門口的時候，已經有很多媒體記者等候在大廳前面。

楊鳴抬腕看了看表，還差10分鍾9點半，該進去了。

當楊鳴舉步往台階上走的時候，各種長槍短炮馬上將前路圍得水泄不通。

“楊，請問您對這次聽證會有沒有信心?”

“您的經紀人查理王聲稱，您的未來並不一定在英國。那麽您為何還要參加這次聽證會?”

“我看到您手上戴的是曼聯的定製腕表，這是不是說明了什麽?”

楊鳴終於回過頭來，他微笑著看著這位發問的黑色披肩長發女郎:“那只能說明，我喜歡這塊表——要知道，我還經常穿著詹姆斯的球衣，但不代表我會加入騎士隊跟他打擋拆。”

人群中傳來一陣笑聲。

……

“受西布朗姆維奇俱樂部委托，我們代表勞工部成立六人評審團，審議並聽取俱樂部評述。”

“請證明人出示證明材料。”

頭戴白色綿羊假發套，戴著老式老花鏡英格蘭足總禦用法官，前英格蘭職業足球運動員波比-鄧恩示意查科欽夫遞上證明材料。

查科欽夫從證明人坐席起立，將一本文件夾遞送到主席台上方。

……

“楊，證明材料顯示，你在俄羅斯足球超級聯賽效力的半個賽季當中，一共出場了12場聯賽，6場歐聯杯比賽，3場俄羅斯杯比賽，共參賽21場，隨球隊獲得了聯賽冠軍，俄羅斯杯冠軍，歐聯杯亞軍三項榮譽，共進球8個，助攻9次。”

鄧恩抬了抬眼鏡，渾濁的眼珠裡突然凝聚出鷹隼般的力量，垂眼看向聽證席上的楊鳴，開口道:

“公平的說，這個數據不錯，但是還不足以觸發特殊天才條款，條款要求是必須在歐洲聯賽踢滿單賽季，或者在世界排名前70位的國家隊出場率達到75%以上，但是你現階段並不能滿足此條件。當事人，請問你有什麽要說的。”

“尊敬的法官大人，”楊鳴抬頭，幽深的黑色眼眸看向鄧恩，而他從容不迫的神色表明，這是一個異常冷靜而又自信的東方人。

“雖然個人並沒有打滿一個完整的賽季，但是從這半個賽季的表現可以推測出，

本人完全有能力在完整的賽季中打出10+的進球和助攻，雖然並不能與同年齡段的頂級球星相比，但這個數據即使是半個賽季，也足夠排進同年齡段的前10名了。”鄧恩笑了笑，說道:“這麽說，你認為自己是個天才，至少是半賽季天才嘍?要知道，很多年輕球員可能只是在幾場比賽中做出高光表現，而在余下的絕大部分比賽裡都是碌碌無為的。更何況，還從來沒有任何一個中國球員在英超獲得成功。”

楊鳴聽到這句話，已經明白，試圖通過數據來說服勞工部已經是不可能的了，換句話說，陪審團純粹是出於對中國球員的偏見做出上述決定的。如果是這樣，他不介意用更激烈的語言刺激一下這幫老古董的神經。

“尊敬的法官大人，據我所知，孫繼海，李鐵，范志毅，孫翔都曾效力於英超，孫繼海更是入選曼城名人堂，如果這不算成功，那麽我請問，成功的定義是什麽?”

鄧恩立即意識到自己捅了馬蜂窩，剛才自己怎麽會說出“中國球員不行”這麽政治不正確的話，這絕對會成為一個汙點。鄧恩立即開口:

“小夥子，你誤解了我的意思，孫毫無疑問是一位偉大的球員。我的意思是指，現在中國隊的世界排名還達不到孫當時的那個水平。所以你的條件無法成立。”

“好吧，法官大人，我接受您的說法，眾所周知，特殊天才條款的設立是由於弗格森弗爵爺引進卡卡失敗而做出的制度變革， 我不希望勞工部再犯下當年的錯誤。更何況，一個球員是否是天才和是否有價值，應該由專業的俱樂部來判斷，而不是在足球方面並不專業的幾個律師來判定。”

此話一出，現場一片嘩然，這不是直接指責陪審團不專業不權威嗎?

鄧恩老頭尷尬的笑了笑，然後看了看陪審團的幾位陪審員——很明顯，所有人的臉色都不太好。

“呵呵，”鄧恩乾笑著打了個哈哈，然後直接把鍋甩給了陪審團。

“各位陪審團成員，當事人認為你們不太專業，不知道你們有什麽想說的?”

陪審團幾個成員面面相覷，他們確實不是專業足球人士，嚴格意義上講，楊鳴的話並沒有說錯。

鄧恩看了看媒體席上交頭接耳竊竊私語的各路神仙，心裡一陣發虛。很明顯，自己剛才說中國球員不行的話必然會被媒體大肆炒作，鄧恩甚至已經為他們想好了標題。

“聲稱中國球員不行——鄧恩拒絕為楊頒發勞工證。”

這絕對會演化成政治問題！

鄧恩額頭冷汗滾滾而下，自己必須馬上結束這場聽證會！

對了，勞工部和英足總剛出的條文，如果有俱樂部願意付出1000萬歐元以上，可以自動激活特殊天才條款！但是這個條文的生效時間還不確定，不過應該快了！

鄧恩轉頭看向西布朗姆維奇俱樂部發言人，技術總監丹-安斯沃斯。

“請問，貴俱樂部願意付出1000萬歐元以上代價，購買這名球員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