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卷黃沙漫漫，旌旗飄，刀光寒，天地蕭殺征戰急。

大軍三萬，綿綿數裡，緩緩推進。

威武！威武！

天地間似乎一切都不存在了，只剩下腳步踏著黃沙聲、呐喊聲。

三萬大軍很多嗎?

放在局部是很多，可在這空曠天地間不算什麽，甚至有一種渺小的感覺。

之所以空曠，那是因為這裡是戰場，已經持續近兩年戰爭，就算原來有人，也早就跑光了。

陳留往南十幾裡地，揚州大軍十一萬，若再加上官渡三萬軍隊，合計足有十四萬大軍，威逼曹操十萬大軍。詭異的是，揚州軍隊在數量佔優的態勢下，竟然沒有采取主動進攻，而是屯駐兵馬，堆起黃土高築營寨。

作為弱勢一方，曹操本以為揚州軍隊會主動攻擊，天天戒備森嚴，可惜都做了無用功，瞎忙活一場。

揚州不攻，曹操也著急，他的十萬大軍被牽製在此，許都周邊形勢非常不妙。

所以，曹操不得不攻，只有主動攻擊，才能尋找戰機，尋找揚州軍隊薄弱環節，才能破敵。

大軍不停地往前推進，距離營寨快有一箭之地，再往前走一段距離就是斜坡，揚州軍隊的營寨在高坡上。顯然，對攻擊一方來說這非常不利，上坡消耗體力，行動會越來越遲緩，被對方射殺的可能性大大增加。

曹操軍隊呐喊者往前衝，他們希望通過平地加速度往上坡衝擊，盡量靠近營寨木製柵欄圍牆。前排士卒剛剛接近坡道，恰在此時，天空中一陣呼嘯，頭頂上弓箭密密麻麻，遮天蔽日，覆蓋在進攻中的曹操軍隊上空。

一輪弓箭不知死了多少人，幸存者還在繼續往前衝。

平地到斜坡這一段就是死亡線，揚州軍隊弓箭拋射一輪又一輪，能衝過這一帶箭雨的士卒才能活下來，短短的幾十米竟然成了死亡線。

曹軍前排有盾牌防護，問題是揚州軍隊采用拋射，弓箭從天而降，盾牌沒有多大作用，不可避免造成較大傷亡。

曹軍終於開始爬坡，速度自然慢了下來，頂著箭雨向前，越發艱難。每前進一步都需要以生命做代價，距離目標越來越近，曹操軍隊的數量卻在不斷下降。

曹操以及謀士們在後方觀戰，看著不斷倒下去的士卒，直皺眉頭，代價太大了。

不錯，作為進攻一方，這是必須付出的代價，除非破開敵軍防禦，否則，所有的努力都會付諸東流。

曹操並不在意死多少人，他在意的是勝負，士卒本來就是炮灰。

有一點曹操心裡很清楚，如此這般攻擊，前進速度過於緩慢，就必然給曹軍帶來巨大傷亡，等攻擊到柵欄跟前，剩下的曹軍數量不足以攻破敵軍防禦。

揚州軍隊築高台，其目的顯而易見，就是為了遲緩曹軍速度，加大殺傷力。

身邊的程昱歎道:“今日這番攻勢恐怕無功而返，揚州軍隊弓箭拋射，殺傷力恐怕十去其一，坡道攻擊速度緩慢，恐怕也要十去其一，最後階段短兵廝殺，力量恐怕削弱不少。不難猜測，揚州軍隊防護牆雖然安排不下太多軍隊，卻是分層布置。後排布置弓箭手若乾層，輪番射殺。即便我軍接近護牆，兵力已經消耗太多，難有太多作為，再有一番十去其一，我軍無力破寨，敗退必不可免。”

這些謀士都是人精，略一觀察便猜測到結局。

曹操眉頭緊皺:“難道就沒有辦法破敵嗎?”

謀士荀攸一副無奈的表情:“這種攻堅戰，對進攻一方來說非常不利，除非攻擊一方兵力佔優，不惜一切代價破開敵軍防禦。如今揚州軍居高臨下，

利於防守。如果我軍動用人力挖掉對方斜坡，致使護牆塌陷，揚州軍隊也就失去了這種優勢。問題在於挖掉斜坡並不容易，是以我軍巨大消耗為代價的。本來我軍在數量上已經處於劣勢，哪裡還敢這樣消耗軍力?”荀攸說的意思，曹操當然明白，如此消耗下去，曹操首先受不了，到時候揚州軍隊反擊，他拿什麽去抵擋?

曹操手捂腦袋，萬般無奈。

這邊正說著，眼看著兩軍短兵相接，曹軍前部有士卒衝到了護牆邊發起衝擊，可惜揚州軍隊居高臨下，掄起大刀一陣猛砍，長槍從護牆縫隙刺出，令人防不勝防。

這種攻防戰最是殘酷，一時間血肉橫飛。

曹軍一波波衝上來，倒下一批，又上來一批，雖英勇卻難以撼動揚州軍隊防禦。

士氣這玩意兒，在勝利的時候，那是加法。當遭遇到挫折的時候，將會變成減法。如今曹軍士氣恰好是第二種，從開始希望破開敵軍防禦，在一批批人倒下之後，這種念頭逐漸減弱，士氣也隨之消失。

沒有了士氣，曹軍有了畏懼心理，攻擊的強度也隨之減弱。

大量的死亡帶給人恐懼，這種恐懼積累到一定程度，局勢必然發生逆轉。

繃不住了，有人轉身往後跑。

哪怕是極少數人， 那也是導火索，這種局面迅速蔓延，從一個點左右擴散，擴大到十裡地范圍。剛才還在攻擊的曹軍，轉眼變成了潰軍，懷著恐懼心理逃了回去。

雖然曹軍在進攻的時候速度比較慢，但往回跑的時候卻是下坡路，速度要快的多，不一會兒，剛才還在激烈廝殺的戰場，已經空空蕩蕩。

呃，也不是空蕩無物，滿地都是屍體。

看著遍野潰逃的軍隊，曹操心情格外複雜。

曹操也沒有指望一次進攻就能奏效，但他看到眼前這一幕場景，不可避免產生沮喪之感。

不是沒有辦法破敵，正像謀士荀攸說的那樣，需要消耗大量兵力。如果不管不顧地消耗兵力，力量對比必將進一步向揚州一方傾斜，形勢越發惡劣。

在這種局勢下，曹操還敢消耗兵力嗎?

曹操一生經歷過很多挫折，這一次也不是最糟糕的局面，至少力量對比不如與袁紹那一次懸殊。

但是，曹操竟然有一種無力感，至少現在還沒有破敵之策。

看著遠處巨大的營壘，曹操心裡就不明白了，揚州牧秦宜從河北追趕到河南，為何就不追了呢?而是采取守勢，按兵不動。

曹操征戰天下多年，遇到這種情況還真不多，秦宜用兵真的無跡可尋。你丫的不動，像個烏龜殼，老子找不到破敵漏洞，這可如何是好?

有一種預感，揚州牧秦宜故意按兵不動，將曹操主力牢牢吸引在此地。秦宜想幹嘛，曹操暫時弄不明白。

今日一戰，傷亡太多了，曹操隻好停止這種不明智的舉動，撤軍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