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便是道聆最終想要的。
取不取更羸的性命,其實對道聆並無影響,相反的,留他一條性命,或許給將來的道聆留了一條退路……
道聆此行,可不是為了行俠仗義,將襲擊齊威王的人盡數擒獲,而是在田守義嘴中聽聞了先前那次襲擊的魏軍撤退聚集之地後,為了在此處找到許淨梧的屍首。
在追蹤更羸的時候,道聆便已思慮清楚,更羸撤退之處,必然也是那批魏軍留守之處,若以更羸為突破口,輕松就能引出潛藏著的魏軍,也就能尋回許淨梧的屍首。
而眼前這跑回公廨的年輕男子,看似衣著隨意,細細看去卻並非常人。他的身材遠勝一般百姓,甚至比公廨內僅有的幾個魏武卒更加強壯,舉手投足,盡顯軍人氣質,很明顯,他就是參與襲擊那批魏軍中的一員,龐涓從尋常魏武卒中精挑細選、淬煉多年的死士。
約莫一盞茶的工夫,這個青年男子便帶著一群年歲以及身板和他差不多的人跑出了公廨。他對公廨外巡邏的幾個魏武卒耳語幾句,那幾個魏武卒便返回了公廨,似乎被吩咐了什麽重要之事,而他,則帶著那群年輕人,朝主街跑去。
道聆站起身來,在桌子上留了一枚魏國圜錢,當做茶錢,便離開了茶舍。此刻防備松懈,正是入侵公廨的最佳時機!
道聆迅速地繞著公廨,兜轉了一圈,觀察了公廨的基本結構。這公廨高聳的圍牆大概是四方規整的,有點像道聆前世老北京的四合院,只不過看不出內部的格局設計。
除了圍牆外,桂陵公廨最顯眼的是公廨外正對大門的照壁,照壁是魏國建築的一個特征,具有在大門外屏障大門的功能。
桂陵公廨的照壁是黃磚細砌而成,牆頂都覆蓋頂瓦,朝內的牆面有一磚雕,中心是一個張嘴欲吞紅日的怪獸圖像,這個怪獸形似麒麟,周圍有不少金銀財寶,他名不見經傳,俗稱“犭貪”。
當年隨許淨梧遊歷時,許淨梧曾談論過這種貪得無厭的怪獸,在照壁的北面雕上它的尊容,據說就是為了提醒進出公廨的百姓莫要貪得無厭。
同時,這照壁朝外的牆面,就好像現代社會的公告欄一般,貼著些了官府的告示、批文等,當中最醒目的,就是魏王對即將進行的六國會盟的致辭。
現下門口巡邏的魏武卒已然被年輕男子叫了進去,道聆可以輕松突破這第一堵牆,但他無法估計背後的情景,因為在照壁之後,還有一堵用作防禦的牆!
這堵和大門外照壁相對的牆,遮擋進入公廨大門的百姓的視線,這道牆便是“蕭牆”。“蕭”義為“肅”,表示至此即應肅靜莊重,老百姓到此就應脫帽整裝,算是進入了公廨的辦公區域。
桂陵公廨這重重設障的牆壁,明顯具有防禦的功能。一旦桂陵城的城牆被突破,桂陵令還可以帶著守城將士在此逐次頑抗,以盡為魏國守土之責。
當然,重重設障的牆壁也並不僅僅是針對外敵的,一個個封閉的院落和高大的外牆,也具有防止內部機密外泄的功能,保證官府“內外有別”,官府內部的機密不至於輕易泄漏。
因此道聆才不敢擅闖!
以道聆的身手,縱使那些個龐涓訓練的死士盡數在此,也不是他的對手。但他要做的,不僅僅是闖入即可,還要在應敵的情況下,尋到許淨梧的屍首,並安然帶出!
思慮再三後,道聆最後決定從公廨側邊翻牆而入。
道聆著避著行人,
偷偷摸摸來到了公廨左側的圍牆牆角下。他安運功法,身子左腳對地一點,整個身子忽然憑空掠起,就像是隨風而起一般輕盈,又如一塊磐石,穩穩地落在了圍牆之上。 他放眼望去,只見這公廨遠比想象中的要複雜,由十數個院落組成,這些院落也按照傳統的南北軸對稱布局方式分布,整個公廨有三條軸線,也串著三條院落。正中間的一串院落是這個公廨建築群的中軸線,南連公廨器宇軒昂的大門,北至公廨背後的小門。
道聆縱身躍下,進到公廨之內,正欲摸索,卻聽得有人的腳步聲傳來,趕忙一個閃身,進了最近的那個屋子,輕輕掩上了房門。
“陳兄,你瞧安邑來的這些人,真是太過囂張也,不讓我們守衛城門,反令我們來巡邏公廨,這不是折辱魏武卒之名嗎!”
一個熟悉的聲音在屋門外響起,道聆從門縫中望去,正是那日自己進城時守衛城門的魏武卒劉大,和他並行巡邏的,正是那個陳姓魏武卒。
“汝有甚辦法,還不得聽命於他們。 ”陳姓魏武卒無奈地道:“奈何人家是上將軍之人,我們只是魏武卒中最遜的一等,終生守衛著桂陵,都上不得戰場。”
“唉……”劉大歎息一聲,滿腔怒氣卻無處發泄,“孟起幾人比吾等還要難熬,他們居然被派遣去穿堂守衛棺材。”
“能讓桂陵令允許,置棺於穿堂之中,不知棺內躺的是何大人物……”兩位魏武卒就這樣有一搭沒一搭地閑聊著,走了過去。
“穿堂。”
道聆頓時捕捉到了關鍵點,但是他哪裡知道這穿堂在何處?
正當他有些懊惱地踱步間,他猛然發現,他所在之地,居然是公廨的庫房!既是庫房,定有藏書,既有藏書,定有公廨的格局圖!
未用多時,道聆就找到了那張滿是灰塵的公廨格局圖。
他細細查看,公廨從南到北依次為大門院落、大堂院落、二堂院落、三堂院落、內衙院落。
其中大堂院落佔地面積最大,集中了公廨的職務處理功能,是整個公廨建築群的中心。
而位於中軸線最北端的內衙院落則是整個公廨建築群最尊貴的院落,在功能上是桂陵令及其家屬的住宅。
與中軸線平行的東側軸線院落從南到北,一般依次為常平倉院落等。與中軸線平行的西側院落從南到北一般依次為監獄院落等。夾雜於三條軸線之間的還有馬房院落、吏員居住的公廨院落等。
而這個穿堂,是桂陵令審案後休息的地方,位於大堂之後。
“走,本喵且去穿堂瞧瞧,會會這些魏武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