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技擊武士眉頭微皺,思忖片刻,低聲應道:“淨梧先生坦蕩一世,在下佩服,若非王命在身,必容先生安去。先生之女,本不在命內,無違王命,在下斷不傷其命。”
“那鄙人就多謝武士了。”許淨梧面色肅穆,向他拱手作揖,揖畢,鄭重地抬起那依仗一生的右手,食指、中指、無名指輪番掐捏,三息後,侃侃說道:“武士往昔,出宮入庭,衣食富足,子嗣興盛;然余生運轉,若久居故地,三載內性命堪憂,欲尋生機,放眼西方。”
“受教!”
技擊武士瞧得許淨梧解的正經,知他定然沒有誆騙自己,眼神中流露出一絲感激之色,同時還有更多的疑惑。
“今後,孤女乃托汝矣,此生滄桑,萬望同心。”許淨梧沒有轉身,將他的背影留給身後的一人一貓,似是吩咐少女一般,不可捉摸說了一句。
“……”技擊武士正低頭揣度許淨梧先前卜卦之語,一愣神的工夫,異變陡生。
“父親!!!”
一聲少女的驚呼,打斷了技擊武士的思緒,他昂首望去,見許淨梧不知何時已倒在地上,頸上一道深深的劍痕劃開了咽喉,涓涓鮮血不止流出。
他奪步上前,在許淨梧身旁蹲下,伸出兩指,探了探他的鼻息,這方士已然沒有氣息了,一代方士,竟這樣草草了解了自己的性命。
“先生安走。”
技擊武士肅然道,輕輕撫過許淨梧的眼廓,又聽見“砰”的一聲,發現少女仰面躺在地上,面色蒼白,被父親的猝然離世嚇到昏迷了。
“既許先生,遂留汝命。嗟乎,前茫茫,無照拂,死生有命!。”
他瞅了眼面貌清秀的少女,將許淨梧用以自刎的黑色鐵劍取下,放在少女身側,繼而扛起許淨梧的屍身,不顧那漫天晦雨,踏出房舍,一步一步,慢慢隱沒在雨幕之中。
白貓從少女的臂彎中鑽出,一個縱躍,跳到了少女的臉龐邊,一雙琥珀般的眼眸,怔怔地凝視著她。
那少女細軟的脖頸歪向一旁,長發披散,露出一張清麗的面孔。她眉頭緊鎖,嘴唇緊緊的抿著,面色蒼白到近乎透明,眼眶微微泛青,好在那身體依然溫熱,淺淺的呼吸著。
“剛剛他那句話,難不成是說給我聽的?”
白貓一邊瞧著她,一邊心裡暗暗想著。許淨梧素日言語就不多,教育女兒時便常常提及言多必失,更不用說在那臨終之時。白貓相信,他說的每一句話,肯定是有理由的。
“她拜托你了?這句話,總不可能是對那刺客說的吧,他最多留清茹一條性命,但不可能永遠照顧她。”白貓似人一般搖了搖頭,“它拜托你了?也不像是讓清茹照顧我啊,區區小貓,也用不了他這麽費心……”
“看來,許淨梧還是有幾把刷子的。”白貓琥珀般的眼眸爆發出奪目金光,似一輪皎潔皓月,月光映射在許清茹的臉龐上,那白貓嘴裡竟吐出幾句人話來:“隱忍十載,自認天衣無縫,沒想到,還是沒逃過這雲遊方士的慧眼。”
“想我前世在青城山常道觀下聆道聽經的日子,那才是逍遙快活,天天聽那幫道士說道講經,下雨了可以在天師洞避雨,放晴了可以在三清殿前曬曬太陽,餓了有遊客喂我小魚乾,無聊了打打王者農藥,渴了有小姐姐白嫩的小手兜著泉水喂我……自重生於這大爭之世,已十載,雖說不長,但也說不上短了,這等顛沛流離的生活,不止何時是個頭啊,
四世聽道,為什麽第五世會淪落到如此境遇……” “轟!!!”
白貓正哀歎著,一道閃光如一條火蛇衝破了黑暗,在天空劃開一條裂口,接著一聲霹靂震得地動山搖,那煌煌天雷,穿過了驛站屋頂的窟窿,劈在了白貓的脊背之上。
紫金色的雷光似蜿蜒虯龍,順著他的脊背,遊散開去,瞬間彌漫了白貓的周身,那一身潔白似雪的貓毛,在天雷的作用下如鋼針般陡然立起,
“什麽鬼?難不成是雷劫?”
白貓眯著眼眸,眸光似水,向天穹望去,身上劈啪作響,聳起筋骨,來抵抗這突如其來的天雷,雖有些艱難,但尚有余力,傷不到他的內裡。
他往昔在青城山常道觀聆道聽經,雖累經四世,但受無上道法庇佑,連雷劫的影子都沒見過, 現下第五世的雷劫以至,豈會如此稀松,先前的一道,隻不過是起了個頭。
風雨暝晦的夜空內,遙遙傳來的悶悶呼嘯,並且越來越急,越來越劇烈起來,白貓昂首而立,看向雨幕之後的夜空深處,眼中露出濃濃的戰意。
“聆道四世,可不是吹的,本喵的道法修為,至少不會遜色於青城山上的歷代觀主。天劫又如何,本喵接下就是!”
那紫金色的霹靂連成一片,似河流奔騰中,從遠處夜空越來越近,幾乎就在不到十息的時間,那悶悶轟鳴就化作了白貓耳邊如百獸咆哮萬馬奔騰一般。尋常百姓,若是站在這,恐怕要七竅被震出鮮血!
白貓用盡全力,幾次縱躍,跳出房舍,生怕雷劫殃及許清茹,與此同時,這幾息的工夫,雷劫已至,隨著紫金色的雷海,還要一片霧氣,將白貓徹底籠罩在內。
此番雷劫名為化形劫,自古以來,人身是最適合修道的,人之肉身,暗合天地位萬物孕育之道。脊骨二十四節應二十四牛喂蓯諉羋ァF晡婀讜換仆ィ腦葷臥換牽嘞略換兀判腦揮咳晗亂淮縟衷慧憾跡剿〕κ伺碳次擻澇壞鞀В鵲澇揮拿擰W蟪葸蛋艘粑鷸櫻頁葸蛋艘粑耋潰俺葸蛋艘粑ü模斯捕耐ǎ雜Χ擰
因此種種異修,妖魔鬼怪,皆以修得人身為本,方能以最快速度汲取天地靈氣,奪先天造化。
化形之劫,對白貓來說,非禍是福!
當然,前提是……撐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