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聆拱手而立,看似瀟灑,可心裡,卻根本無法平息下來,湧動著難以平靜的情緒,胸中像脹滿的一團團熱熱的氣流。
戰車上那人的臉上可沒寫著他是齊威王田因齊,這一切,全是道聆私自揣度出來的,萬一搞錯了,那可就不止是尷尬了……
許清茹看道聆身法鬼魅,可這其實沒有達到道聆的極限,本體為靈貓的他,習慣了眼觀六路,耳聽八方。適才那疾速飛躍奔襲的過程中,他一面計算著怎麽捉到那隻逃竄的獐子,一面順便觀察了這支軍隊的全貌。
首先,道聆看到的,是那一面紫色的大旗,他也是從這一面旗幟中看出是齊國的。從前行走江湖時,許淨梧就講解過其中的陰陽五行之理。
陰陽家和方士本就有共同之處,兩者都極為重視陰陽五行之理。而各大戰國的旗幟顏色都是極有講究,根據陰陽五行而定的,講究的依據就是該國的天賦德命。
周朝先祖曾得赤烏之符,自然便崇尚紅色,以火為德。如今的齊國,發源於薑尚的的薑齊,並非周室分封的王族諸侯。春秋早中期的諸侯國,尚沒有自立國德的僭越行為,所以薑齊仍然以天子德性為德性,旗幟服飾皆為紅色。
但到了戰國時期,田氏靠篡奪殺戮的方式取得了齊國政權,取代了薑齊。田齊時代,群雄逐鹿,齊國既不能沒有自己的天賦德性,又不能接受薑齊的傳承沿用火德,於是齊國推演出“火德為主,金德為輔,金煉於火,王器恆久”的火金德,旗幟服飾變成了紫色。
緊接著,道聆在觀察思索中,又逐漸逼近了這支軍隊。在飛躍騰空的幾個間隙,他縱觀了整支軍隊的全貌:這支軍隊人數不多,約莫一千,但令人側目的是,居然是清一色的騎兵!
戰國時期的軍隊,兵種屈指可數,大抵是車兵、騎兵、步兵三種。戰車是一個諸侯國綜合國力的象征,數量不多,其地位,就像第二次世界大戰中的坦克一樣。步兵不用說,從古至今人數最多的兵種,能夠適應多種作戰環境,但相對的,機動性能就較差。而騎兵,汲取了車兵和步兵的一部分優點,既能夠單兵作戰,又能夠集團衝鋒,才是戰國軍隊真正應該重視的中堅力量!
而道聆眼前的軍隊,居然是一支全騎兵軍隊,而且,人披重鎧,馬帶裝具,長劍強弓,全副武裝!
明眼人都知道,能夠號令這支軍隊的,非富即貴!
據道聆猜測,不是齊國大將,就是當今齊王!
而最後,道聆生擒下獐子那一刻,也瞥見了戰車之上搭箭的那個人,不是領軍大將的裝束,更像是,年輕的君王!
“到底是不是,就看他怎麽反應了。”道聆心中暗自思忖,眼神毫不避諱,直視著戰車之上的年輕男子。
“大膽!!!何方宵小,衝撞齊王!!!”
誰知那年輕男子還未做出反應,戰車邊的一員大將,就率先發聲,隆隆之聲,中氣十足,想要震懾道聆。
但他這一聲吼,讓道聆吃了顆定心丸,戰車之上的年輕男子,果然是戰國歷史上威名赫赫的齊威王!而身旁護衛的,按年齡和身份推算,就是齊國大將,田忌!
“在下道聆,見眾位將士圍捕獐子有些艱難,故出手相幫。若驚擾到了王上,萬望恕罪。”道聆當即回道,他可不想擔上個衝撞齊王的大罪,要是惹怒了這位君王,以後在戰國可就難混了。
齊威王在戰車上昂首而立,整個人發出一種威震天下的王者之氣,
年輕的臉上此時噙著一抹放蕩不拘的微笑,一身黑衣也掩不住他卓爾不群。 他銳利深邃的目光盯著道聆,不自覺得給他一種壓迫感,卻不置可否,倒是田忌,再次替國君發聲了。
“圍捕獐子有些艱難?”田忌面色上露出一絲難堪,這句話可是在打他的臉啊,要知道這支齊威王的直屬衛隊,可一直是他負責操練的,“你這是瞧不起田某還是瞧不起田某的兵?”
“萬萬沒有的事情,在下怎會有這樣的意思,田將軍誤會了!”道聆想要解釋,解釋手裡還抓著那隻獐子,忙都忙不過來。
“王上,能否令臣下與這位道少俠切磋一番!”
道聆瞧著田忌那樣子,分明是個急脾氣,哪有想聽自己解釋,話都沒聽完,就向齊威王請旨了。齊威王到底在想什麽道聆不清楚,但關鍵是,齊威王點頭應允了。
瞧見齊威王應允,在場的軍士趕忙退出一個約莫五丈直徑的圈來,面色戲謔地看向道聆,看樣子,道聆剛剛的一番言語,也有些得罪他們。
田忌跳下戰馬,卸下那身厚重的精鐵重鎧,取下腰間的佩劍,隨著劍被緩緩抽出,一股森冷之氣在場中也彌漫開來,道聆知道,這是這把劍久經沙場所積累而來的肅殺之氣!
道聆知道多說無益, 隻得把左手抓著的獐子拋給了邊上的軍士,右手緊握劍柄,從黃土地中抽出那柄漆黑的鐵劍,劍鋒一揚,直指五丈之外的田忌!
“請!”
道聆話音掛落,田忌便動了起來,久經沙場的他,可沒有謙讓的習慣。他一步踏在黃土地上,頓時出現了一個深深的鞋印,反推力讓他筆直地向道聆衝來,寬厚的精鐵重劍在隨著田忌的揮舞高高揚起,那股殺氣就似一座無形的大山一樣,早劍刃一步,壓迫在道聆的肩頭之上。
但道聆卻不為所動,依舊站在那。
第二步、第三步、第四……田忌已然到了道聆身前一丈之處!
“嗨!”田忌大喝一聲,雙手並舉的精鐵重劍猛然劈下,絲毫沒有顧忌,也絲毫沒有手下留情之意。
“鏘!!!”
一聲金鐵交擊之聲響起,讓在場眾人的耳廓為之一震!在眾人的眼力都難以捕捉的時間內,道聆早已單手舞起了那柄有些醜陋的鐵劍,扛住了田忌的劈斬,而且看那神色,貌似有些輕松……
“嗤……”
田忌也沒料到,這看似不及弱冠的少年,居然有如此大的氣力,單手就扛住了他的全力劈斬。不過,他瞧著道聆那紋絲未動的樣子,忍不住嗤笑一聲,心念這少年到底太過輕敵。
他雙手猛地一用力,看似要全力壓製住道聆,實而使重劍滑向黑色長劍的末端,緊接著重劍在滑出黑色長劍的時候,身子微微向後一傾,反手用力,重劍憑空掄出個半圓,向道聆的腰部斬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