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天的左賢王府,劉豹的情緒是整天陰陰鬱鬱,摔桌子砸板凳,就連家奴都被處死了好幾個。
而導致這一切的原因,恰恰是張春華,他本就按照呼廚泉的計劃,準備請張春華來家赴宴,誰成想這張春華竟然去了高闕原。
高闕原離狼山那麽近,又是鐵弗部的地盤,難道自己最擔心的事情終究還是要發生了嗎?
劉豹坐立不安,宛如貓爪撓心一般,忽然聽門外急匆匆的腳步傳來,大聲喊著:“王爺!王爺!”
這道聲音劉豹當然不陌生,來人正是最的他信任的鷹師大都尉且末柯。匈奴人將從小兵至單於分為二十四個等級,也就是所謂的二十四長。
上層主政者自然是單於,左右賢王、左右谷蠡王最為大,左右骨都侯輔政。軍中小兵則分為什長、百長、千長、裨小王、相封、都尉、且渠之屬。
這大都尉相當於衛冕軍中校尉一職,可獨領一軍,掌握數千兵力。上一次狼山之行,被裴元紹一箭射中狼牌的人,正是此人且末柯。
劉豹的性格雖然虛浮,但是他的小聰明還是有,在且末柯這樣的將領面前還是極力掩蓋自己的不足。收拾了一下心情之後,劉豹換上一副笑臉,迎到門前:“且末柯,本王交代給你的事可有進展了?”
且末柯躬身一禮道:“回稟左賢王大人,卑職已經搜尋到張春華的下落,可以確定她與鐵弗部的去卑有所接觸。不過探子還有意外收獲,事關重大,請王爺屏退左右!”
劉豹對且末柯還是相當信任的,也不多問,擺擺手道:“你們都下去吧!”
婢女奴仆們趕緊告退,他們深知劉豹這幾日心情不好,誰都不想觸了霉頭。
見仆人全都走出房間,並且關上了門窗,且末柯這才緊張兮兮的說道:“王爺,張春華此行高闕原的目的很可能不是狼山劫馬!”
“不是調查馬賊還能是做什麽?且末柯,你快給本王速速道來!”
“探子回報,鐵弗部在巴彥淖爾的雞鹿塞發現鐵礦,卑職猜測右賢王去卑很可能是想以此為籌碼,與張氏商行達成某種交易。卑職以為此消息事關重大,不敢遷延,特來向王爺稟報!”
“鐵礦啊!你說這樣的好東西怎麽總能被他去卑拔了頭籌呢?”劉豹聞言是憤憤不平,鐵礦的價值不言而喻,無論是農業生產還是軍事打仗,都離不開鐵器的支撐。如果能掌握一座鐵礦,完全相當於霸佔一座金山,還是那種取之不盡用之不竭的金山。
且末柯賊賊一笑:“王爺,這鐵礦在巴彥淖爾,它姓什麽還不一定呢!至於這鐵礦是姓獨孤還是姓欒提,不是得王爺您來定奪嗎?”
“你的話說的雖然不錯,但是鐵弗部也有上萬大軍,恐怕不是隨便可以對付的。而本王雖然在名義上執掌鷹師,但是能直接調動的兵力十分有限啊!一旦將此事稟報給我叔叔,恐怕就沒有動手的機會了,你說本王該怎麽辦?”劉豹當然是想動手的,但是他不經過呼廚泉同意所能調動的兵力只有四千鷹師,而他很清楚,以四千大軍遠赴巴彥淖爾拿下鐵礦的可能性極小。
且末柯也是有私心的,一見劉豹又想吃山芋又怕燙手,急忙勸諫道:“王爺,機不可失失不再來!此事相當隱秘,去卑未必會防備到我們突然襲擊,一旦等他做足準備可就難了。至於調兵方面,卑職有一妙計,不知王爺肯聽否?”
劉豹相當倚重且末柯,一聽他有妙計,趕緊相詢:“什麽妙計?快快說來與本王聽聽!”
“此次是一個鐵礦,
不比三千匹戰馬,獲利之大很可能超出我們的想象。如果王爺您能許以重資酬謝的話,以卑職想來,鷹師其他幾大都尉未必不肯跟王爺您冒這個險!” 劉豹頓時了然,笑道:“原來是要好處啊,這個好說,你看給多少合適?”
“以卑職看來,每人千金足以!”且末柯回答的很快,估計這個價格在他心裡盤算好久了。
劉豹肉疼道:“一人要一千金啊!”
且末柯知道劉豹舍不得鐵礦,完全不減價,“王爺,您也知道,這事後必然會被單於處罰,您不多出點錢,他們怎麽肯冒這個險?其次這是一個鐵礦啊,日後源源不斷開采出鐵礦石,還不知道會價值幾何呢!”
劉豹咬咬牙道:“好,就依你!鷹師諸將的事就交給你了,切記不可讓我叔叔知道!”
“卑職行事您還不放心嗎?不知您準備何時動身,卑職回去也好有個準備!”
“此事就怕夜長夢多,自然是越快動身越好,本王希望你們今夜就能啟程。一旦成功佔據鐵礦,務必速速向本王稟報!”
物以類聚人以群分,這是一個大財迷碰上了一個小財迷,哪有不中計的道理?
且說夜半時分,純淨墨藍的夜空倒映著雪光,鷹師大部八千人馬悄然出城,踩著冰雪上發出“咯咯吱吱”的響聲。
堂堂單於呼廚泉還在王庭寢宮摟著愛妃呼呼大睡,對這發生的一切一無所知,完全不知道自己的親衛鷹師已經離開朔方城。
不過這一切也正應了衛冕最初的設想,最堅固的堡壘只能從內部攻破,而他所找到的破綻,恰恰就是劉豹的貪婪。
他因貪婪奪走了衛冕的三千匹戰馬,而衛冕要讓他知道,他會因自己的貪婪而失去所有。
清晨,衛冕從朔方城的張氏商館醒來,站在院子裡伸了個懶腰。由於一切盡在掌握,他便不再失眠,所以昨夜的睡眠質量相當高。
如往常一樣,他先耍了一套《青蓮劍歌》,劍光“呼呼”割裂空氣,時而凌厲如疾風驟雨,時而柔婉如百花凋零。
以衛冕現在的劍術,雖然還沒有達到宗師境地,至少也稱得上爐火純青。他已然將每一招劍法都融入在骨髓血液之中,每一劍刺出幾乎都不需要通過大腦,隻憑本能的反應都能做到犀利而致命。
衛冕之所以勤練不輟,就是要保持這種肌肉本能。除此在外,他還鑽研《武吃氏槍法》,習武之人有句俗語,叫做“月棍年刀一輩子槍寶劍隨身藏”。
其意思大概就是刀棍好練,而槍劍卻是需要一輩子時間來磨煉砥礪的,“寶劍隨身藏”衛冕是做到了,不過這槍法才剛剛起步,還需要大量的聯系才能拿得出手。
好在他已經有習武的底子,比起半路出家的進展還是要快上很多,青龍擺尾、飛鳳穿花、撥草尋蛇、猛龍翻身、轉身回馬、流星趕月·······
一套精巧的槍法下來,衛冕微微有些出汗。不過他長長且均勻的呼出白氣,控制著自己的氣息,招式與氣勁同時兼顧,這才是他對自己更加嚴格的要求。
“主公,鷹師大營空無一人,只剩狼衛尚在城中!”高順大清早接到消息,興奮的前來報告。
“好消息,不過並不算意外!你來的正好,陪我練練槍!”衛冕隨手從兵器架上抽出一條長槍,向高順拋過去。他雖然有自己獨門的武器狼牙破風槍,但是現在的身份只是個商販而已,自然不好隨時帶在身邊。
高順雙手接住武器,不敢大意,衛冕在孟津城力戰眾將他是知道的,但與衛冕交鋒卻還是第一次。
衛冕雖然意在練習槍法,但是他一出手便是殺招,黑鐵大槍之衝高順面門而去,宛如一條黑蟒。其實他所使的這一招是有名字的,叫做“怪蟒纏身”,這也是他領悟最深的一招。
這一招最重要的最核心的就是一個“纏”字,“纏”最容易理解的意思是什麽?就是狗皮膏藥, 就是纏上了掙不脫甩不掉。
衛冕作為一個擁有中華數千年知識的人,更是可以站在巨人的肩膀上,對這些槍法進行更深刻的探討與理解。比如這個槍法中的“纏字訣”,一下子就能讓他聯想到太極,以柔克剛、以靜製動、以退為進等種種武學理念。
正因為有了這些想法,衛冕的黑鐵大槍就像打太極一樣纏著高順的長槍,令他進攻沒有任何收獲,想掙脫卻又始終無法脫離,只能苦惱的由衛冕擺布。
接連打了將近四十個回合,高順實在是無法突破槍圍,無奈的歎道:“主公,你這槍法也太難纏了吧!末將認輸!”
衛冕笑著收起黑鐵大槍,頗為自得的道:“難纏就對了,我這招槍法就叫做‘怪蟒纏身’!不過難纏歸難纏,只是防禦出色罷了,想要憑此壓倒對手卻也不容易!”
高順道:“話雖如此,然而在戰鬥中立於不敗之地就等於是勝了,而且末將在剛才的對戰中仿佛有一種與水流搏擊的感覺,不知主公可否賜教?”
“武學的魅力就是在不停的交流和學習中可以不停的進步,既然你有學習之心,自然是最好不過的。”衛冕相當高興,在他數員大將中,高順的個人實力並不是頂尖的,不過這也與他的偏瘦的體格有關。
而高順能有學習之心終歸是最好的,雖說為將者未必要以一當百,然戰場無情,多一份實力多一份安全,衛冕當然不介意與他分享太極的武學理念。
於是忙裡偷閑,衛冕與高順開始探討起槍法,一番交流各有收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