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瞬間,門前門後窗欞邊,都出現了一個個高矮胖瘦不齊的身形。
他們唯一的共同點,便是身上都擁有著強者的氣息。
很顯然,武功都不弱。
門外的段譽,得到了徐陽的千裡傳音,並沒有貿然動手。
因為這些高手,雖說敵友未明,但最起碼還肯聽喬峰和徐陽辯解。
能做到這一點,已經是很不容易了。
最起碼喬峰在尋常江湖人眼裡,早已經是人人喊打的節奏了。
“那名貴人身份自然尊貴,若是有必要,喬某才會請他出面證實。否則的話,說出來也沒用,平添不快罷了。”喬峰得到了徐陽的眼神提示,這才故意拿捏起了架子,不願意透露段正淳的名字。
一個身材高大偉岸的高手冷笑道:“原還以為丐幫前幫主喬峰,雖然出身胡人,多少還能算條漢子。卻沒想到,卻是個藏頭露尾,說話如同放屁一般的家夥。”
一旁一個面色白淨、乞丐模樣的高手卻道:“何兄不可胡言,喬……喬兄乃是個磊落的漢子,他所說過的話,絕非謊言。”
敢在這時候替喬峰說話,此人定然不俗,徐陽抬眼望去,卻也是個老熟人了。
丐幫也曾赴聚賢莊英雄大會,此人也在其中,正是丐幫的執法長老白世鏡。
這個人,很有些意思。
徐陽自然知道,他是馬夫人私下底的情人之一,被利用暗害了馬大元,但對於喬峰卻始終存了幾分情誼。
不過盡管如此,但他始終是被馬夫人掌握在股掌之中的可憐蟲,偶爾有些善意也難以改變大局。
果然,那位何姓高手並不聽他的勸解,反而笑道:“你們丐幫出了如此一個奸人,禍亂武林道,居然還有臉出面來維護,真是可笑。”
還未等白世鏡出言反駁,徐陽倒是先行一步搖頭道:“這位何大俠,所言差矣。”
終宋一朝,無論朝野,對於讀書人都是極為尊敬的。
徐陽本身說話就文縐縐的,一身裝束又是文士袍打扮,何姓高手知道他是從聚賢莊出來的,武功上的名聲不顯,估計是遊氏兄弟準備讓他學儒道走仕途的,因此也不敢隨意辱罵,隻問道:“有何不對的地方?你且說來!”
徐陽微笑道:“萬事只在理上。只要說的正確,不管這人是好人、是壞人、是胡人還是漢人,是不是喬大哥從前的朋友、部下,又有什麽關系呢?這位朋友,你說是不是?”
“可、可白世鏡是喬峰的朋友,萬事自然會替他說話,算不得公正!”何姓高手兀自強辯道,他始終並不服氣。
“白長老身為丐幫執法長老,雖說是喬大哥的老朋友,老部下,但始終一心秉公。前些日子,喬大哥替幫內兄弟求情,觸犯了幫規,一樣三刀六洞,被白長老執行了幫規。那時喬大哥還是丐幫幫主,身份何等尊貴?白長老不一樣不徇私情?如今他已經是江湖上人人追殺的對象,白長老又為何要偏幫他?替他去說什麽好話?”徐陽一本正經地胡說八道。
喬峰三刀六洞確實有其事,只不過並不是白世鏡執法,而是喬峰為了替幾位謀反的長老說清,自行其事而已。
不過,白世鏡當時作為丐幫的執法長老,也認可了此事,結果被徐陽拿來當證據。
好在此事乃是丐幫幫務,別人隻知其一不知其二,因此只要白世鏡別當面戳穿自己,理應無事。
白世鏡自然不會幫著那何姓高手,來拆自己的台,反而是板起了面孔,一副執法無私的樣子。
果然,何姓高手見徐陽態度認真,而白世鏡又一副泰然自若的樣子,真的就信了,反而向白世鏡道了歉。
“白兄,何不棄無知,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錯估了白兄的人品,得罪了白兄,還請贖罪!”
說罷一躬到底,態度十分誠懇。
白世鏡則寬慰道:“何大俠言重了。喬兄身世不明,包括白某在內,我丐幫中許多弟子長老都是不相信的。外人難免會有懷疑,白某替他說些好話也是難免。不過喬兄說話一向是一口唾沫一個釘,絕不是那種信口胡言之人,這點白某絕對信他!”
言語鑿鑿,有種不容人質疑的氣勢。
一旁又站出來一名老道士,道袍殘破,語氣平和,問道:“喬幫主駕前,自然沒有我等無名之輩說話的地方。只是事關武林正氣,還請喬幫主示下,若是真有人構陷喬幫主,我等雖人微言輕,也定然會站出來替喬兄作證鳴不平!”
“原來是黃河派的清雲道長,想當年你我曾共同抵禦西夏大軍的入侵,雙雙身受重傷,還是多虧道長的秘傳靈藥,喬峰今日才能站在此處說話。”喬峰拱手道:“今日道長又替喬某伸冤,喬某感激不盡!”
清雲道長淡然笑道:“喬幫主客氣了。你我共同抵禦強敵,清雲自然知道喬幫主不是什麽大宋的仇敵,胡虜的後人。至於其它,只要有實證,清雲決不許他人構陷喬幫主,必然以身護道!”
徐陽見他說得誠懇,便道:“並非是喬大哥不肯說,只是此地人多嘴雜,萬一透露了出去,被構陷喬大哥的幕後黑手知道了,那位貴人難免會出事。到時候,只怕是喬大哥又多了一樁‘罪證’,平反更是遙遙無期。”
清雲道長細思了半晌,歎道:“這話,倒也有些道理。我等性命自然能豁出去不要,但若是就此牽連他人,又無法證實喬幫主的清白,這……這實在是不好說啊。”
白世鏡和何不棄也覺得徐陽說這話很有道理,頻頻點頭。
這三個人,都屬於這批高手中比較有頭腦的,也是以往和喬峰關系良好,願意出來替他說話的人。
他們都覺得沒問題,剩下那幾十名高手,自然也不會再出言質疑。
只是,此時馬夫人倒是呵呵冷笑了數聲,起身對著屋內供奉的牌位道:“先父遭人毒手,只可惜凶手就在屋內,平日裡同你稱兄道弟的武林豪傑,卻要放過他了。蒼天有眼,降下天雷劈死這等齷蹉小人吧,小女子願意以身共殉!”
這話說得,白世鏡臉上一時紅,一時白。
別人都以為馬夫人是在責罵喬峰,見喬峰依然能保持面色如常,都暗自讚歎。
只有白世鏡知道,馬夫人是在威脅自己,若是再替喬峰說話,她便要揭穿自己殺害馬大元的事實,讓自己倒霉了。
他咬了咬牙,慌不迭地站了出來,道:“雖說如此,但若是沒有這位貴人的證言,只怕是無法洗脫喬兄的清白。這可如何是好?”
他這一開口,其他的那些高手,又多出了份心思。
“對啊,既然無法證明清白,那喬峰依然是武林大敵啊!如何就能讓他輕易走了?”
“什麽武林大敵,若是喬峰想要出關投靠契丹人,這麽多日子為何還滯留中原?真當他的武功是假的嗎?我看喬峰是個正道中人,絕不是他們所說的漢奸、契丹雜種!”
“知人知面不知心啊,誰能看臉就看出來忠奸善惡?皇帝為何不讓他去主持科考,保證不會有奸臣了。”
“你別胡說八道,胡亂編排!”
“…………”
一時間,小屋前後,眾論紛紛,群情激奮。
徐陽冷眼旁觀,知道是時候了,這才咳嗽了一聲,道:“大家夥兒不必爭論,事情並非不能解決。”
“哦?”白世鏡疑道:“若是有解決方法,還請少莊主指教!”
“很簡單!”徐陽笑道:“大家也無非是在擔心,喬大哥是那種會禍害中原武林的奸雄,怕他將來帶著契丹人來殺宋人不是?”
眾人點頭道:“正是如此!”
徐陽又道:“說出貴人的姓名,自然是如今做不到的,那是因為貴人不在此地。我又人微言輕,說了也沒人信。那麽不如我們約定一個地點,我也派人去通知那位貴人,讓他來作證豈不是就行了?”
“對啊,請他過來,那就不必擔心幕後黑手提前下手了!”
“這主意不錯!”
就連白世鏡也點頭道:“只要能洗清喬兄的汙名,便是千山萬水,我等也去走一遭!”
徐陽笑道:“倒也不必千山萬水,那貴人先前便與我等約好了, 要前去擂鼓山赴聰辯先生蘇星河的珍瓏棋局之約。擂鼓山離此地不過數百裡,我們邊約定下個月月初,在那裡集合,豈不是很好?”
馬夫人冷冷道:“到時候你們跑了,或者又找個無謂之人前來作證,那還不是一樣?”
徐陽看了她一眼,嘴角一撇道:“放心,那貴人身份最為尊貴,說的話一言九鼎。你若是不信,自然會有信的人。至於說逃跑……,別開玩笑了,就在場的這數十人,能攔住我喬大哥?”
白夫人眉頭一皺,身份最為尊貴這幾個字,讓她心中大亂。
難道真有這種人?還會站出來替喬峰說話?難道是少林的掌門?還是大內的皇帝?
“攔不住喬峰,也能攔住你們兩個。”門外又傳來一聲冷笑,一位僧人踏入了小屋,手中還製住了一名少年,正是段譽。
徐陽眼神驟聚,這和尚,好厲害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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