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敗的關帝廟,幾盞油燈的光芒忽明忽暗,門外夾雜著大雪的寒風不斷從縫隙中湧入,吹遍了廟宇的每個角落,給人一種異樣的感覺,仿佛廟內比廟外更陰風刺骨一般。
徐陽也不敢大意,開始壓低聲音喊平四的名字,然而,回答他的只有比他喊聲更大的風聲。
平四是還沒到,還是路上出了意外?或者根本他就沒有相信過自己,帶著孩子跑了?
離平四與自己分開已經超過兩個時辰了,即使他走得再慢,此時也早該到了。
而且這大風大雪的天氣,他能帶著孩子去哪兒?
雖然鐵盒給他了,然而他並不會打開鐵盒的方法,也就是說,可能平四也就胡一刀給他的幾錠銀子可以用,或許他父母已經拿出一大半用來還債,再拿出一些讓他父母避難路上用,平四能帶在身上的錢,不會超過20兩銀子。
這筆錢對一個貧苦交加的家庭來說,已然是一筆巨款了,但是要帶著一個繈褓中的嬰兒逃亡,還是少了些。
平四做事仔細,不會不考慮到這點。
而且以現在的形勢,大路上肯定已經被武林群豪分頭駐點了,平四就是想逃,也沒地方逃。
難道真的出事了?
徐陽此時心頭冰涼,以田歸農做事的精細,一旦孩子落在他的手裡,只有死路一條。
而若是孩子死了,那麽自己的任務勢必已經失敗。
現在唯一的安慰就是,系統並沒有判定自己任務失敗。
那麽說,哪怕最差的情況,也只是平四被抓住了,但是孩子還沒有出事。
但是,這種情況,出事怕只是遲早的事了。
想到此處,徐陽索性放開嗓子,大喊了幾聲平四的名字,這也是最後的嘗試,若確定沒人,自己也只能去田歸農那裡,見機行事了。
回答他的,依然只有風聲和被大風帶動的門窗碰撞聲。
“唉……”,歎了口氣,徐陽決定回去田歸農那邊。
雖然這意味著任務難度大大地增加了,但是,這也是目前唯一的方法。
還沒出門,背後卻傳來了一聲嬰兒輕輕的啼哭聲。
徐陽一驚,然後便是一喜。
小胡斐果然在廟裡,但是平四剛剛為何不答應自己?
轉身,尋著嬰兒漸漸增大的啼哭聲,徐陽到了已然有些斜倒的關聖神像背後,拍了下自己的腦袋,整座廟,怕也只有這裡能擋些風,若是自己在此等人,必然也會躲在此處。
轉到神像背後,只見一個衣著單薄的瘦弱少年,緊緊抱著小胡斐,已然疲憊地睡著了,即使嬰兒哭聲漸大,也沒法吵醒這個疲倦少年。
這人不是平四還能是誰?
想想也是,他如今不過只是個十三四歲的少年,客棧經逢大變,之後又抱著孩子在雪地裡跑了半天,怎能不累?在關帝廟內又久候自己不至,又累又餓之下,昏睡過去也是常理。
看看平四這副模樣,徐陽也打消了推醒他的打算,只是想從他懷中把小胡斐抱出來喂食。
卻不想平四雖然睡著了,雙手卻牢牢地抱住了繈褓中的小胡斐,徐陽不欲吵醒他,輕輕一拉之下居然沒能抱出小胡斐。
隻好再加大力氣牽扯,或是力氣用得大了些,平四被驚醒了,眼睛一睜開,看見閻基的鬼臉就在自己面前,還在抱自己懷中的孩子。
平四大驚失色,一邊緊緊抱住孩子,不讓這惡人得逞,一邊曲著腿,用腳蹬地,拚命向後挪去,喊道:“閻大夫,這是胡大爺的骨血,萬不可傷害這孩子!”
徐陽氣極反笑,伸手一個板栗便敲在平四腦殼上:“你個笨平四,我若是要傷害這孩子,當時在客棧何必放你逃走……”
平四也是極為聰慧之人,方才不過是夢中初醒,有些睡蒙頭了,現在想想也是,若不是閻基放自己逃出,怕是胡大爺的孩子已然遭了大惡人的毒手,自己若不是相信閻基,也不會大半夜逃來這破廟。
摸摸頭上,好疼,生生被這該死的閻大夫敲出個小包,不過此時心情放松,他倒也並不生氣,反是臉上露出一絲疑惑:“我……小人是豬油蒙了心,閻大夫莫怪,只是你剛剛為何又要搶孩子?”
徐陽歎了口氣,想來是往日這閻基實在不是個東西,平四即使到了此時,還是有些信不過自己。
“你個笨平四,沒聽見孩子哭了嗎?想來是餓急了。”隨手便從平四手上接過了孩子。
平四此時才發現孩子在哭,一時手足無措。
他畢竟也只是個沒見過什麽世面的孩子,恰逢巨變,一時勇氣衝頂才抱著孩子逃亡,實在沒考慮太多,這荒郊野外的,自己又從哪裡找些東西給孩子吃?
卻只見閻大夫變戲法般地從隨身小藥箱內取出一碗米湯,放在供桌上,一手抱著孩子,一手拿著湯匙哺喂。
原本饑渴至極的小嬰兒,聞到了香甜的米湯味道,小嘴立刻湊上去吮吸,竟不再哭鬧了。
平四也是大喜,他一生貧苦,從未有什麽開心事,今日看到恩公的遺子能逃脫大難,讓他從未有過般歡喜滿足,心中暗暗默念諸天神佛大名,謝謝他們保佑胡公子從此脫離苦海,一生平安喜樂。
喝了小半碗米湯, 小胡斐就已吃飽了,嬰兒貪睡,吃飽喝足便昏昏睡去。
平四和徐陽同時放下心來,徐陽佯裝把米湯放進藥箱之中,實則偷偷收入了隨身空間,小孩子容易飽也容易餓,怕他待會兒醒來又會哭鬧,剩下的小半碗米湯可是用來救急的。
忙完了,徐陽一屁股坐在了冰冷的地上,才發現自己也已經累癱了,畢竟這個閻基的身體,和自己後世裡宅男的身體相比,也強不了多少,加上本身也受了點傷,又在大風雪的夜裡跑了起碼十幾裡路,能堅持到現在已經是難得了。
一旦坐下,渾身上下的酸痛便如同打開了閥門一般同時襲來,渾身難過得要死。
徐陽一驚,摸了下額頭,微微有些燙手,莫不是感冒了吧?
這個年代,可沒有青霉素、白加黑之類的,感冒搞不好也是要死人的。
好在自己的這次感冒估計是受冷了的緣故,倒不見得會危及生命。
但是問題是,這個感冒來的太不是時候了。
想來此時田歸農等人,應該發現自己已不在住處,開始四處搜捕自己了吧?
萬幸這場大雪,雖然引得自己得病,起碼也阻擋了些搜捕,這種天氣,自己的腳印估計沒多久就會被風雪重新掩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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