勞德諾此時早已退到了鍾鎮身後。
在這種場面下,他已經沒有再出手的必要了。
但隨後眼見得陸大有和嶽靈珊退卻,他心裡還是多少有些不爽的。
他甚至認為,與其敗給其他人,那還不如敗在他手裡。
他們為什麽還要看穿自己的計謀?
大家師兄弟一場,這個功勞,還不如送給自己,也好過白白便宜了別人。
此時他對陸大有、嶽靈珊可以說是恨之入骨。
人,有時候只會考慮自己的得失,卻完全看不到其它的一切。
眼看著幾名蒙面人蜂擁著衝了上去,繼續追殺陸大有他們,勞德諾心裡甚至有些暗自開心。
大局已定,大局已定。
雖然最後一戰已經沒有他的事了,但之前所有的功勞,足夠讓左冷禪對自己刮目相看了。
鍾鎮並沒有獨吞所有功勞的打算,應該是勞德諾的,就是他的。
不管他是不是左冷禪的弟子,嵩山派從來沒有吞沒別人功勞的習慣。
這也是嵩山派日益壯大的根基。
然而,隨後發生的一切,讓勞德諾驚恐萬分,也讓鍾鎮目呲欲裂。
悶頭疾退的二人身旁,突然閃出了一個小女孩。
一個看上去不過十四五歲,長相甜美,顯得人畜無害的小女孩。
勞德諾自然認得,這是嶽不群在衡山城收留的一個孤女叫曲非煙,據說是劉正風的一個遠房親戚。
平日裡除了調皮搗蛋,倒也不怎麽引人注目,就跟普通的調皮小娃娃沒多少區別。
但,既然她出現在這個場合,那就必有不尋常之處。
果然,曲非煙似乎早有準備,面對蜂擁而上的蒙面高手,嘴角掠過一絲甜美的笑容,隨後揚手一揮,便有數十道烏光掠過。
這是一種黑色的鋼針,不長,很細,但在夕陽的映射下,卻依然散發著一種烏青色的光芒。
仿佛帶著來一種自地獄的氣息,讓周邊的氣溫都像是驟然下降了許多。
“不好!快退!”素來見多識廣的鍾鎮大喊道,抱著最後的希望,提醒一下在追擊的那幾個手下,並且不停地給自己打氣,一定不是那種暗器,一定不是。
只可惜,這聲命令,有些晚了。
狹長的山道,這一刻對於那些蒙面高手們來說,反而成了一種保障。
除了一開始就迎頭衝上的那兩位以外,剩下的都沒有直面敵人的可能。
同樣,那種神秘的黑色鋼針,也傷不到他們。
而最先衝上前去的那兩名高手,就沒有那麽幸運了,前有暗器後有戰友,他們進不得,似乎也逃不遠,隻得揮動手中的兵刃,試圖格擋那些索命的鋼針。
只可惜,毒針的數量實在是太多了,盡管已經被格擋出大部分,依然難免會有一兩根落在了他們的身上。
這兩人以比衝擊時更快的速度退了回來,但還未落地,口鼻中已噴射出烏黑的鮮血,片刻之後,便再也不動了,有人上前探看,他們早已沒了氣息。
他二人的額頭上,各插了一根黑色的細針,在夕陽的映照下,顯得神秘而詭異,這也是他們喪命的直接原因。
這種不知名的暗器,居然劇毒如斯!?
其他幾位從峰頂退下來的高手,此刻只有一陣心悸,若是剛才他們搶前一步,那麽閻羅王面前的生死簿上,必然已經劃去了他們的名姓。
“黑血神針?!”
見多識廣的鍾鎮,不由得喃喃道出這種奪命暗器的名字。
這些年來,正派人士死在這種暗器之下的,絕不在少數!
“嶽不群,你華山派居然膽敢勾結魔教!”不愧是嵩山派的長老,
鍾鎮隨口一句話,偌大的一頂大帽子已經結結實實地扣在了華山派的腦門上,他隨即正氣凜然地下令道:“大家夥兒一起衝,黑血神針數量稀少,這女娃兒定然無法連續施放。誅殺奸邪,第一個衝上玉女峰的,重重有賞!”果然,那小女孩原本甜甜的笑臉,此時顯出一臉的驚恐之色,慌忙向後退去。
見此情況,又聽聞有重賞,便有三名蒙面人搶先衝了上去,小女孩被嚇得“哇”的一聲,加速後退。
眼見得蒙面人就要衝到面前,一把便能抓獲那小女孩,她忽然一笑,右手又是一揚。
那笑容很美麗,那動作很恐怖。
三個蒙面人登時嚇得冷汗直冒,忙舞起兵刃,試圖格擋暗器。
然而,並沒有。
不是沒有格擋住,而是根本沒有暗器。
那小女娃不過就是在虛張聲勢。
經她這一阻,陸大有和嶽靈珊已經安然撤退,消失在眾人眼前,曲非煙也已經多退出了十數步,與追殺者的距離變得更遠了。
三個蒙面高手又羞又惱,再次逼近小女孩。
她輕功並不好,隻退出十幾步已被追上。
但眼見得三人追近,小女孩居然不驚反笑,又一次故技重施,右手一揚。
“哈哈哈……”見此情景,就連還未衝上山峰的幾個入侵之敵都笑了。
這就是所謂的黔驢技窮麽?
同一招,還想對嵩山派的高手使第二次?
沒人會上當的。
只有幾個人沒笑。
包括鍾鎮,和那三個高手。
因為他們分明看清了,奪命的烏光再次出現了。
雖然數量上比之前要少了許多,不過十數枚,但依然針針致命!
每一根黑色的毒針上,都仿佛包含著一種令人膽顫的仇恨感和恐懼感,令所有人都驚顫不已。
眾人這才明白,原來那小女孩方才並不是虛張聲勢,而是誘敵深入。
這時,蒙面人已經衝上了玉女峰頂,這塊地形已經比之前開闊多了。
但,這也意味著,會有更多人直面暗器的襲擊。
又一次,三名高手倒斃在黑血神針之下,這是鍾鎮上山以來,遭遇的第一次減員,而且一下子就有五名高手殞命。
其中甚至包括了鍾鎮的一個師弟,十三太保中的一員。
居然都喪命在一個看上去漂漂亮亮,似乎是手無縛雞之力的小女孩手下。
誰都不會料到這個結果,以至於曲非煙早已退去,卻依然沒有人敢越雷池一步。
直到勞德諾提醒道:“鍾師叔,該上玉女峰了。”
鍾鎮這才醒悟過來,自己剛剛的失態。
媽的,居然被一個小女孩嚇倒了,這事傳出去,還有臉在江湖上混嗎?
幸虧黑紗蒙住了他大半張臉,只露出了額頭和雙眼,不然勞德諾肯定可以看到一個滿臉紅光的鍾師叔。
“你下去押送華山派弟子,換人上來。”在師侄面前丟臉,鍾鎮有些老羞成怒,對勞德諾下令道。
沒辦法,剛剛一輪廝殺,折損了五名高手,這勞德諾武功又不行,這裡已經不需要他了。
鍾鎮硬給自己找了個理由。
勞德諾領命,轉身剛要走,鍾鎮又冷冷道:“若是有人反抗,格殺勿論!”
聽到命令,勞德諾背對著鍾鎮的身體,陡然一顫,須臾便應道:“遵師叔令!”
說罷快步下了玉女峰。
華山派如今已經無險可守,鍾鎮反而不急於一時了。
若是遠在紅柳鎮的那些華山弟子和長老剛剛看到了求援信號,再趕過來也已經來不及了。
還不如就此修整一番,再一鼓作氣攻下華山派。
細心的鍾鎮,甚至還來得及親手拔出了那幾名戰隕的高手身上插著的毒針,放進了隨身的密盒內。
當然,他是撕下死者身上的衣物一角,包裹住毒針,這才放心拔出來的。
要知道黑血神針劇毒無比,若是直接觸摸,恐怕當場就要中毒了。
這就是一個最重要的罪證。
即便是將來此次行動最終暴露了,也可以說是嵩山派得到義憤填膺的華山派弟子告密:身為華山派掌門人的嶽不群早已與日月魔教沆瀣一氣互相勾結。
左盟主這才命自己帶人上山查證,沒想到那些忠於嶽不群的死硬派弟子和混入華山派的魔教教徒負隅頑抗,甚至還動用了日月魔教的獨門暗器“黑血神針”來偷襲嵩山派高手,以至於玉女峰上群情激憤,大量華山派弟子在勞德諾的帶領下反正,一起滅殺了這些魔教余孽,還華山派一個朗朗乾坤……
鍾鎮短短時間內,便想出了對策,甚至草擬好了一篇檄文,左思右想並沒有什麽破綻,不由得頗為得意。
“嶽不群,你的好日子到頭了!”
此時,玉女峰下留守的兩名高手已經被勞德諾替換上來了,一行人開始了向華山派駐地的衝擊。
…………
徐陽太累了,一口氣衝上華山之巔,即便是如今的他,也是力有不逮的。
若不是一路上看到斑斑的血跡,激勵他不斷奮勇向前,恐怕跑到一半他就得趴下。
好在這一路疾行,居然激發了他體內的潛力,在山腳下見到高根明的那攤血跡之後,他就已然突破了極限。
若非如此,他絕對無法一口氣跑到玉女峰下。
然而,此時他不得不停下了。
不僅僅是胸口那顆砰砰直跳,好像即將就要衝出喉嚨來的心;也不僅僅是如鼓風機般呼嘯,仿佛隨時要撕裂的肺;
最重要的,是他看到了一群人,一群熟人。
落在最後,驅趕著眾人的,是一名年紀甚大,往日裡行事謹慎,對待同門都非常謙和的華山派弟子。
“勞德諾!”徐陽咬著牙,暗暗念著這個名字,一腔怒火始終無法平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