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影,如宇宙的暗面悄然覆蓋飛船。所有人都在其中寂靜無聲。
巨大,無比,無比的巨大。
準確的說,用巨大都無法形容這個造物了。一般的行星在宇宙中不過是砂礫而已,沒什麽存在感。但眼前這個巨物卻誇張到數十個恆星的地步,就算放在一個星域都是存在感爆棚的存在。從飛船的角度只能看到它一部分‘身體’,可就算這樣仍然大的驚人。紅褐色的表面是粗大的肌腱和脈管,如同活物一樣蠕動伸縮著,同時還有無數巨大的孔洞遍及表面,從裡面飛進飛出著海量的凡賽克虛空蠕蟲。
就如同,一隻被放大了無數倍的,蜂巢。
蕯沙族,一級星巢。
迪克賽亞特。
黑淵脈動。
飛船中,薩波斯默默的仰首觀望,眼中露出目眩神迷之色。
“多麽宏偉,多麽壯觀,不管多少次看到都讓我心動。這是生物文明的巔峰,是偉大,超越偉大的存在。是我們,是蕯沙族的驕傲。”
“你能想象嗎?”他轉過頭,這樣對麗兒說道。“如此存在,也只是星巢計劃的一個子體而已,當所有子體全部完成。它們就可以組合成一個超越常人概念的生命。一個真正的,可以沉入深淵的生命!遠古的克羅迪爾曾經做到過,但如今,我們也能做到!”
“在如今的宇宙,只有我們,只有我們才能做到。博卡族不行,誰也不行!”
說這番話的時候,薩波斯是那麽的意氣風發,驕傲自信。是的,他有理由驕傲,因為文明的成長。從宇宙戰士的力量體系說起,反空間的滲透程度都意味著力量與尊嚴。一個宇宙戰士強大與否,從他能進入的反空間層數就清晰可見了。越是強大就滲透的越深。文明也是如此。
宇宙發展都如今地步,科技與力量已經密不可分。科技成果第一時間不是為了和平或者造福人類什麽的,而是為了探索,為了霸權。所謂的和平與規則只是政客拿來忽悠人的玩意,真正的本質就是赤果果的暴力。
從大混亂時代開始,蕯沙族和博卡族的競爭就已經持續了萬年,如今他們終於見到了超越對手的曙光,又如何能不激動。如何能不自豪?沉入深淵……那可是傳說!
薩波斯情緒激動的想著,卻不知道此刻在他旁邊,麗兒的心中卻是另一種感慨。
“強大與否不是用體積來判定的。”
“組織細胞松散,模塊程度不夠。組織連接紊亂,能量傳輸系統干擾嚴重。”
“具體結構仍需要汙染後解析,但目前看起來,這是一個不合格的產品。無法作為母皇載體。如果需要強行寄生,那麽後期必須進行大范圍調整。預計消耗組織53%以上。”
“蕯沙族真是一群沒用的廢物。都這麽多年了還不能掌握克羅迪爾的生物技術。就連製造一個母巢載體都這樣低級。用體積來容納力量又能有多少價值?如果真的沉入深淵,它的效率。能量循環系統,組織再生系統能否達到標準?”
麗兒粗略的估量了一下,在心中暗暗搖頭。
做不到。
身為唯一真正進入深淵的‘實體’,麗兒清楚的知道那片區域是何等恐怖。完全沒有能量。沒有規則的空白,光是那層類似護盾的‘無’就足以讓這隻母巢毀掉,更別說真正的深淵了。不是它不夠強壯,而是它的循環還達不到那個級別。在沒有外來能量補充。自身還不斷消耗的情況下,一個個體能否在‘無’中留存,本身就是一種對自我的考驗。
不管是實體組織。能量,規則體系。都必須自給自足!
很顯然,薩波斯展現給自己的這個母巢還達不到那個級別。就算它的體積再膨脹一百倍也不行,因為過大的體積本身就是一種負擔,意味著更大的消耗與更複雜的管理,更顯得臃腫無用。
薩波斯過於天真了。
不過此時麗兒當然不會愚蠢的打斷他。而是任由他驕傲著。直到飛船一點點接近那個巨大的母巢,被一個孔洞吸入其中。
說起來,這些遍及母巢表面的孔洞就類似毛孔,承擔著進出的通道以及能量交互等作用。其中管線密布,如同毛細血管一樣深入到母巢的深處。不過對於麗兒卻非常熟悉。哪怕不用薩波斯講解,她也能從管道的波動感覺它們的大概用途。
飛船在管道內徐徐前進,這時候更加能體現出母巢的巨大。而薩波斯也適時對麗兒解釋道。
“迪克賽亞特擁有一部分作戰功能,所以這些管道都經過特別涉及,能夠膨脹和收縮。當它膨脹到極限之時甚至能夠容納死星。作為子艦隊的出入之用。”
麗兒點點頭,沒有說話。
母巢本身就是戰爭基地,容納子艦隊只是基礎功能,只不過蕯沙族的手筆大一些罷了,用死星當子艦隊,相信他們建造母巢絕不僅僅是為了一場戰爭,更可能將其當作文明的載體使用。一旦大破滅來臨就可利用這個躲入深淵,從而逃過一劫。
只是……深淵……
麗兒暗暗輕歎一聲,分出一縷思感,想要查看一下母巢的細胞活力。
可就在她剛剛接觸到母巢的同時,突然,母巢劇烈顫抖起來,管壁上開啟大量孔洞, 從中湧出海量的虛空蠕蟲。它們揮舞著高能觸手外繞在飛船周圍,發出噓噓瑟瑟的威脅聲。哪怕是傻子也能看出它們的敵意。
薩波斯的臉色一下就變了,猛然回頭道。
“你幹了什麽?”
“只是想‘接觸’一下。”麗兒無所謂的回答。徐徐收回思感。母巢的警戒程度超乎她的想象,看來蕯沙族在特意防范她,這也正常,既然薩波斯知道她的血脈,又如何能不做防范?他們也生怕麗兒做出點什麽啊……
聽到麗兒的回答,薩波斯的臉色陰沉下來,他一字一頓的說道。
“希望你知道這裡對我們的重要性,任何不經允許的‘接觸’都是非法的。這一次可能只是玩笑,但下一次,我不希望看到。”
“我知道了。”麗兒聳聳肩,輕松的回答。
下一次?
你會知道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