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縣之行,算不上什麽艱難跋涉,簡直有點勢如破竹的意思,但終究是來這個時代後,最為凶險的一次出遠門。
那是林牧第一次見血,也是第一次在戰場上真切感受與死神的距離。
很殘酷,也很熱血。再多的風流才情,面對金戈鐵馬,也只有引頸受戮的份。時代巨輪的碾壓下,沒人可以置身事外。
所以,能夠再一次平安歸來,站在屬於自己的窩前,不禁感慨萬千。
當然,已經在家不知揪了多少次衣角的小丫鬟綠蘿,更是感慨萬千。
“姑爺,你……胖了。”
撲閃著一雙無辜大眼睛的可愛少女,真摯地說出這句話時,林牧的臉都要黑了。什麽意思?合著這次要死要活跟江東軍乾,別人都受累,就我特滋潤了是吧?
不由自主地摸了摸臉頰,似乎真的有些圓潤了……林牧沒好氣道:“去去去,到家門口了也不給我接風。”
“嗷,小姐早就吩咐啦,姑爺這邊來。”
綠蘿的背影也是萌萌噠,包包頭上的頭巾隨著步伐一跳一跳,煞是動人。
“就吃……這個?”
跟著小丫鬟進了房門,愜意地癱坐在席子上,然後看到案幾上一碗賣相不佳的燉肉時,林牧的臉頓時拉了下來,早知道在太守府或者黃忠那兒蹭一頓了。
小丫鬟振振有詞:“是呀,這可是小姐親自下廚做的呢。”
說起來,在呂家莊的時候,因為生活條件不佳,林牧也沒指望吃到什麽山珍海味。但是,來荊州也好些日子了,怎麽這後廚的水平就沒一點長進呢?莫非,這個時代的人廚藝不過如此而已?
更別提這次是呂玲綺洗手作羹湯,那酸爽,林牧不禁打了個寒顫。別看做菜用刀,打仗也耍刀,但這完全是兩個系統的好嗎?就好比碼農去種田,絕對難以觸類旁通。
林牧卻是不知,中華美食文化雖然源遠流長,博大精深,但終究是需要時間的積澱的。在三國時期,別說調味料了,連食材都相對比較匱乏,烹飪技術更是還沒有完善,距離真正的沒事還有相當長的路要走。
懷著複雜的心情,蘸著醬醋含淚吃完了這頓接風宴,林牧這才想起:“娘子呢,怎的不見她?”
“小姐回來後就沐浴更衣去了,說是在外這麽些天,身上都酸臭了。”
這倒也是,古代幾乎沒有女子從軍,除了先天條件以外,行軍時的衛生問題難以解決也是非常重要的一點。不過看不出來,呂玲綺倒還是挺在意個人形象的,可見女人不管在什麽時代,都是愛美的。
摳腳大漢林牧則是有著其他的追求,他想了想,吩咐綠蘿道:“去,給姑爺準備點東西……”
…………
晚上的司馬府,一群人齊刷刷地聚在一堂。
高居主位的林牧起身,舉杯向四面致意道:“此次征艾縣,打出了玄甲兵的威風,諸位,有勞了!飲聖!”
“飲聖!”
都是大塊吃肉大碗喝酒的粗豪漢子,自然沒什麽客氣,互相舉杯遙遙致意後,便是一頓痛飲。
不過,每個人的桌案上,放著的小菜則是前所未見。
呂玲綺亦是驚訝,低聲問一邊的綠蘿:“晚宴是何人準備的?”
“是……是姑爺……”
“相公?”呂玲綺大吃一驚:“我聽說,君子遠庖廚,相公怎麽可以自己動手做這些吃的呢?”
綠蘿也是覺得委屈,她當時聽到林牧讓她去準備一些食材時,
就已經很困惑了。等找齊後,發現林牧竟是要自己下廚,嚇得趕緊跪下,苦苦勸阻。 “綠蘿也是這麽勸姑爺的,可姑爺不聽,還反過來說什麽‘下廚的男人最美麗’……”有些吞吞吐吐地把事情大概說了一遍後,綠蘿偷偷瞧了瞧自家小姐,發現面色如常,不禁偷偷松了口氣。
殊不知,呂玲綺的心中已經開始浮想聯翩:相公他莫非真的是個兔爺兒?要不然,怎麽會用美麗自我期許,還進廚房做些女人家的活?
更進一步想,兩個人迄今還未圓房,也不見他著急或是有所暗示……
呂玲綺的臉不禁變得煞白。
她現在可不像最初那樣,只要個好控制的傀儡即可。若是真嫁了個兔爺,那一輩子的幸福可就……
林牧自然不知自家嬌妻已經開始生疑,而是得意洋洋開始介紹:“諸位案前所置之食,俱是某親自所做,乃是當世首創獨一份,絕對口味獨特,吃完齒頰生香!”
眾人嘩然。
“姑爺,這我等可是消受不起啊!”
“是啊是啊,哪裡敢勞煩姑爺親自動手?”
“依我看,不如還是找個廚娘來再做一份吧?”
“沒錯,我李二狗就是餓死,前胸貼著後背,也不會吃哪怕一口!”
……
類似的聲音不絕於耳,起初林牧還以為,大家是覺得自己作為一府之主,不敢吃,後來才琢磨出點意思來:敢情這群混蛋是嫌棄我的廚藝,生怕不好吃來著?
頓時,林牧的臉色漲得通紅,惱羞成怒道:“都給我嘗嘗再說!不然,罰他這個月沒例錢!”
一群糙漢子馬上正襟危坐, 鴉雀無聲,紛紛拿起碗筷狼吞虎咽,個個眼中含淚:吃快點,這樣至少舌頭可以少遭罪一段時間……
誰知,剛剛風卷殘雲了半碗多,頓時一雙雙眼睛像是霓虹燈一般亮了起來:“這菜真香,真好吃,我還想再來一碗!”
林牧非常滿意這個效果,下巴一抬:“這是試吃,沒有多余的了,要想再嘗,等下次吧!”
方才信誓旦旦表示不食周粟的那位李二狗,一張臉皺成了一朵菊花,心裡那個後悔啊,恨不能抽自己幾個耳光:叫你吃得快,叫你吃得快!這下好,就剩不到半碗能細細品嘗了。
也有平時就吃得比較慢的,這回碗裡還余下很多,一個個優哉遊哉,細嚼慢咽起來,還故意吃出聲響,不時讚歎上一句:“好吃!不愧是姑爺!”引得周圍人恨得牙根發癢。
呂玲綺則是驚訝了,顧不得糾結林牧的性取向問題,不由問道:“相公這是什麽手藝?”
“唔,你家相公天縱英才,區區易牙小道,何足掛齒?”
“相公是想,以後府裡的吃食,都親自包辦嗎?”
“當然不是。”林牧暴汗,開玩笑,每天要準備吃的,還不得把自己累死?當然是教會徒弟,自己坐享其成啦。
“那?”呂玲綺很困惑,若非如此,何至於這麽大張旗鼓?
“你家相公決定,要開個賣這種吃食的店!”
“相公是想開酒樓?”呂玲綺有些皺眉,這筆花銷可不小,而且,投入也很大。
“不!”林牧大手一揮,“是‘沙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