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高叔可是尋到合適的店鋪了?”林牧大喜過望,有了在城裡的店鋪,可以說,這場生意就有了真正的落腳點和根據地,也就有了進一步發展的基礎。
高以從也是喜氣洋洋:“城東有間鋪子,原先是個米店,主家近日手頭有些困難,急著要現錢周轉,因此十貫就盤了下來。”
正在專心偷聽的陳大有頓時大聲嚷嚷:“啥?十貫?老高,那可都是俺們的血汗錢!為了間鋪子,小半個家當都沒了,你是不是敗家!”
“姑爺自有他的打算。”高以從顯然沒把陳大有放在心上,不鹹不淡地回了一句。
“好哇!俺就看著他不是什麽好東西!是不是拿什麽花言巧語吃住了大小姐,如今攛掇著大夥可勁地敗家,最後好收拾細軟跑路呢!”
一聽說這事是林牧負責的,陳大有頓時氣不打一處來,方才剛培養起來的信任瞬間消失地一乾二淨。
這幫丘八,衝鋒陷陣可以,真涉及到需要動腦的事務,一個賽著一個的目光短淺。
也正是因為這樣,林牧才把找店鋪的任務交給高以從,畢竟是呂家莊從前的管家,也有一定的戰略眼光,更是知道他已經得到呂玲綺的由衷新任。
“陳叔,我相公怎麽了?”
呂玲綺的聲音非常恰當地響起。
“啊?那啥,俺方才高興,貪杯又多喝了點,有些暈乎乎的,啥都不記得了。哎喲,腦殼疼得厲害,大小姐,俺先告辭了!”
又是讓人目瞪口呆的腳底抹油,林牧很懷疑,此公從前打仗是不是專門負責急行軍。
“娘子,你怎麽來了?”
呂玲綺粲然一笑:“聽大家說,相公的計策挺奏效,沒一會兒工夫便賺了三十文,妾身高興,便來瞧瞧。”
“不止如此,高叔也已經把店面盤下來了。”
在林牧示意下,高以從上前略略介紹了一番鋪子的信息。
“下一步,就靠大家賣力了。”
有了頭一日的輝煌戰果,呂家莊眾人乾勁十足,每日隻派十人出去兜售楊梅乾,限量售十斤。
隻不過,這價格一路水漲船高,從三文一斤逐漸漲到了十文錢一斤,更有甚者,有的人乾脆直接將十斤買走,自己再做起轉手買賣。
“抱歉,今日已經售磬,諸位且等明天的吧。”
這回出來帶隊的是高以從,他朝四周一一拱手,和氣地解釋著。
“你們這楊梅乾,左右不過是曬一曬楊梅製成,哪有這許多規矩,何至於每日隻得十斤?”早有那接連多日購買不得,又對這楊梅乾的製作手法相對熟悉的人不滿地嚷嚷。
高以從也不生氣,淡淡回道:“若是尋常的,自然曬多少做多少,但這‘呂記楊梅乾’,手法獨特,自有配方,當然一時半會兒產不了許多。”
“那照這般等下去,我豈不是得日日撲空?”
“這位兄台,有個好消息告訴你。”高以從微微一笑,魚已上鉤:“城東原陳記米店關門,我東家有意在那兒開間鋪子,如此,招攬人手後,可邊製邊售,要吃到楊梅乾,並非難事。”
那人眼前一亮:“此話當真?”
“鋪子明日便能開起來,兄台到時一看便知。”
頓時,人群裡開始蠢蠢欲動。
要說人真是奇怪的動物,這楊梅乾也並非什麽高大上的食物,味道雖然不錯,但也沒到山珍海味的地步。可偏偏每日隻有十斤可賣,能吃到的無一不四處炫耀,
引得越來越多的人對此好奇,非要一品為快。 所以,當聽說以後產量會增加後,頓時,人人都來了精神,這城東陳記米店要開楊梅乾鋪子的消息也瞬間傳了出去。
……
襄陽,刺史府。
“子睿,這是何物?”主位上的中年人體態胖大,面色紅潤,給人以雍容富貴之感。、
在他一旁侍立的青年,若是陳大有在此,必定會相當驚訝兼歡喜:畢竟,這是楊梅乾的頭一個客戶啊!
被喚作“子睿”的青年笑道:“前些天去湘南訪友,見路有商賈售賣吃食,遂購了一些回來。此物喚作‘楊梅乾’,乃是楊梅曬乾製成。”
“楊梅還能曬乾吃?倒是稀奇。”中年人面色如常,然後有些不滿:“你如今也及冠了,還盡做些不靠譜的事。”
“父親教訓的是。隻是兒子愚鈍,父親在我這個年紀時,已經譽滿江夏,是‘八俊’之一了。”青年人笑著賠罪。
沒錯,中年人正是如今的荊州刺史劉表。
似乎是勾起了對往事的追憶,也是自己的得意之事,劉表微微仰著頭,露出緬懷之色:“那時,我,仲麟、孟博、世元、仲真、文友、元節、公孝,俱是意氣風發的少年呐。誰知遇上黨錮之禍,死的死,散的散,如今也就我苟活於世了……”
“父親春秋鼎盛,又領牧荊州,深得百姓擁戴,怎麽能說是苟活於世呢?”
劉表笑了起來:“哈哈,為父唯一滿意的,也就是這荊州之治了,子睿,你倒是會奉承人了啊。”
“琦不過是實話實說罷了。”青年人正是劉表的長子,劉琦。
“罷了罷了。你今日來,可有什麽要事麽?”
劉表漫不經心地說,順便將捏在手中的楊梅乾隨手放入口中,抿了起來。
“聽聞父親今日染了胃疾,食欲不振,所以想著,拿這楊梅乾給父親嘗嘗,看能否開胃。”
“若要開胃,為父直接啖楊梅便是,你呀,真是……”劉表搖頭,然後突然停住:“咦?這味道還真是別具一格,不似楊梅那般有許多汁水,也不酸。”
劉琦笑道:“看來,兒子是歪打正著了。父親若是喜歡,我再去買便是。”
看著眼前跟自己年輕時幾乎如出一轍模樣的兒子,劉表內心湧起了一絲溫情,揮揮手道:“難為你一片孝心,去吧去吧!”
……
“不去,俺就是不去!”
呂家莊內,陳大有倔強地搖頭:“那啥楊梅乾的鋪子, 俺打死也不去!更別提做那啥‘售貨員’了。”
姑爺可真是夠損的,上次讓俺扯著嗓子沿街叫賣,這回乾脆改坐台了。俺當年也是在軍陣上闊氣過的,怎麽能乾這種沒品的事?
“你若不去,那我隻好另請高明了。”林牧背著手,故作遺憾的樣子。
陳大有堅持己見:“姑爺說的是,另請高明吧!”
“哎呀,可惜了,原以為陳叔是老資格,準備優待一些,當個售貨員,每月領一貫的工錢的,想不到陳叔這般高風亮節,一定要退位讓賢呐,可惜,可惜……”
林牧一邊朝門外走,一邊搖頭歎氣,一副非常惋惜的樣子。
陳大有頓時坐不住了:怎麽聽姑爺的意思,這以後幫工是有錢拿的?而且,乾的事情不同,拿的錢還不一樣?一個月一貫錢?俺滴個娘誒!
使勁抽了自己一巴掌,陳大有趕緊起身熱切地追上去:“誒,姑爺,等一等!俺左思右想,為了咱呂家莊,當個售貨員怕什麽?俺去了,俺去了!”
“陳叔竟然這樣深明大義?”林牧一臉高興,回過神緊緊握住陳大有的手:“莫不是為了那一貫的工錢?”
“怎麽可能?!”陳大有大義凜然地挺起了胸膛:“俺為的是呂家莊,為的是大小姐,就算是義工,俺也會赴湯蹈火,在所不辭的!”
“既然陳叔如此有心,那麽不如這頭一個月就不發工錢了,畢竟莊子裡手頭也緊,能省一點是一點嘛!”
陳大有恨不得再給自己一個大耳光子:叫你多嘴,叫你多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