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是急於拉攏劉表的關系,袁紹給予林牧的禮遇出乎意料,不但將其留在鄴城,更是直接讓他住在了袁府之內,不出一天,府內上下都知道了:這位爺是袁公的貴客,怠慢不得。
袁紹的府邸壯觀得不像話。
以林牧這種土包子的眼光,自己在長沙那座八進的府邸已經夠奢華了,想不到這兒的更誇張:大得沒邊。
這麽說吧,那天林牧內急,找茅房的時候差點就尿褲子裡了,隔間太多,根本數不過來。甚至最後看見茅房,都有些發愣——你妹啊,誰家茅房裝修得跟書房似的啊!
排泄的時候,林牧一度以為,袁紹這是在彰顯自己的用功,什麽時候都不忘要筆墨伺候。當然,事實證明,這年代很精貴的宣紙,在他府上的確只是擦屁股用的……
林牧疑心,袁紹這是給自己蓋了座宮殿,等篡位成功就直接在裡頭登基了,省得再興土木。
這並非空穴來風。
之前袁術快嗝屁的時候,專門派人來表示,自己願意把帝號讓給哥哥,條件是希望袁紹能夠出兵搭把手,免得被左右的勢力往死裡懟。
袁紹雖然見死不救,但對於稱帝的欲望卻愈發膨脹起來。
後來,主簿耿苞揣摩上意成功,私底下偷偷告訴他:“赤德已經衰敗,袁氏是黃帝後裔,應該順天意、從人心。”
赤德就是火德,畢竟劉邦當年就是號稱赤帝的私生子,給他老爹親自戴上了飛來的綠帽。而黃帝是土德,根據西漢董仲舒鼓搗出來的“五德相生”的理論,土德正是火德的接班人。這麽看來,他袁紹不是下一任的最高首腦,還會是誰呢?
於是,袁紹非常興奮地把耿苞的言論公布給了下屬。
結果,以沮授和田豐為首的倆臭嘴巴當即潑了他一大桶冷水:耿苞妖言惑眾,混淆視聽,趕緊回家洗乾淨脖子等著被砍頭吧!
連最有可能成為從龍功臣的下屬都反對,袁紹知道,時機尚未成熟,同志仍需努力,便從善如流,砍了耿苞,給後世留下了一則著名的拍馬屁拍到馬腿上的例子。
明目張膽稱帝的希望破滅了,給自己修個宮殿什麽的,滿足下虛榮心,夜深人靜再YY自己已經是天子,身邊的糟糠妻是皇后,玩個角色扮演什麽的,還是可以有滴。
“姑——爺——”綠蘿拉長了聲音,有些不滿地喊了一句,顯然對於林牧在這裡大放厥詞表示生氣,小姑娘還是非常懂禮貌守禮節的,“我們在袁公府上住,吃好喝好的,怎麽可以背後議論別人?小姐說過,有話不當面說的,都是壞人!”
“哈哈。”林牧樂了,伸出右手食指,蜷起來,在小丫鬟可愛的鼻子上刮了刮,“小大人,連姑爺都敢指責了。”
綠蘿臉紅了一紅,微微縮了下脖子:“姑爺生氣的話,我……我就不說了……”
此刻正值黃昏,夏風獨有的燥熱裹挾著一絲生機勃勃的氣息,從兩人鬢邊吹過,帶起林牧的衣袂與綠蘿的裙裾,飄飄然然的,頗有朦朧之美。
“哦?那綠蘿想說什麽?”
“綠蘿不會說,綠蘿想聽姑爺講故事。”
林牧笑道:“還是那隻猴子嗎?”
“不啦,被壓在山底下要五百年呢,怪可憐的。”綠蘿是個善良的女孩,聽不得傷心事,搖搖頭又滿臉期盼:“姑爺還有別的故事嗎?”
“唔,自然有。”
“太好啦!”小姑娘雀躍著,趕緊在亭子裡坐下,
之前陪著林牧在袁府裡瞎逛。好不容易找著一處歇腳的場所,所以才嘮嗑起來。 林牧略略思索了一下,開口道:“有個人叫寧采臣,為人方正,慷慨大方。曾經立下誓言說;‘我這輩子,只會愛一個女人,絕不找第二個。’……”
“嘻嘻,哪有這樣的男人呀。”綠蘿掩口笑了起來,看著自家姑爺道:“這個寧采臣肯定很窮,娶不到第二個。”
額,貌似綠蘿真相了……
林牧愣了一下,惱羞成怒:“閉嘴,還聽不聽故事了?”
“哦……”
《聶小倩》其實是個溫馨的鬼故事,但中間總歸還是有點陰森森的,綠蘿不自覺往林牧身邊靠了靠。
等說到聶小倩在寧采臣家勤快地乾家務時,綠蘿又忍不住笑了起來:“這個寧采臣不是好人,說過不娶第二個女人,結果把小倩當妻子對待。哪有這麽不清不楚讓女孩子服侍自己母親的呀?”
“就你話多!”林牧感覺自己挑了個BUG太多的劇本,連綠蘿都能看出不妥來。
“哼!”
兩人正議論著,忽然聽見不遠處有個女聲傳來,顯然對此非常不高興。
林牧警覺地站起來:“是誰?”
“呀!”那女子估計意識到自己不該出聲,急忙掩面後退。
但林牧還是看見了,那張臉估計只能用“盛世美顏”來形容,實在是美得太不像人了——莫非是聶小倩本尊?
他知道這個想法有點荒謬,但還是沉浸在那張美豔不可方物的臉帶來的震驚之中,一時間,竟是癡癡地傻愣站住了。
“姑爺,那人不會把我們說的話都聽去了吧……”綠蘿有些緊張,林牧最初可是說了不少袁紹的壞話來著,而能在這裡出現的,絕對不會是袁家的外人。
從失神中恢復,林牧淡淡一笑:“由她去吧,我們繼續說。”
“哦……”
倒是方才離去的女子,低著頭,即便是步履匆匆,也還是顯得輕盈而不急躁,像是在跳舞一般。
“那聶小倩,最終跟寧采臣在一起了沒有呢?”她心頭閃過一絲疑惑,不免懊惱自己出聲驚動了對方。
不過,誰讓那人說得這麽可惡,好端端一個姑娘家,憑什麽要給個好吃懶做的文人做小的,還沒名分?
但,這個故事真的很精彩啊,也不知是不是那個家夥自己編出來的,要不是的話,倒可以跟別人打聽打聽。
這麽想著,她的腳步又是加快了一些。
“宓兒,怎的神色這般難看?”
一個有些慈祥的老婦人開口喊住了她。
“阿……阿姑……”女子愕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