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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國牧》第40章 擊賊不顧質
  魏延的鬼頭刀還在奮力砍殺,他是頭一次得到這種可以盡情殺敵的機會。但對他來說,這個時機實在太要命了,如果沒護住林牧,回去了也不會有好果子吃。

  事實上,這群匪徒已經被殺得有點膽寒了。

  這是什麽樣的怪胎啊!

  渾身上下幾乎被鮮血淋滿,一雙虎目圓睜,似是惡鬼凶神,凡靠近他一米之內的,無一不像鐮刀下的麥子,被一一收割。

  可就這麽放棄的話,實在太虧了,好歹要把對面的財物給搶到,回點本吧?還有,方才馬車裡的那個少年郎,看上去地位不低,拿住了應該也可以要不少好處。

  以一敵百,只能是個傳說。

  魏延的速度開始放緩,而匪徒們趁勢圍攻,朝中間的馬車逐漸靠近。

  “綠蘿,一會兒如果被困住,你就藏在馬車裡頭,他們應該還沒發現裡面有其他人。”事已至此,林牧只能優先保護這個小丫鬟了。

  “不,姑爺……”

  “不許拒絕!”林牧有些凶狠地命令,嚇得綠蘿猛然止住了啼哭聲。

  “躲進去。”他把馬車內部的座位抬起,露出一個小空格來,讓小丫鬟爬了進去,“藏好,切記不要發出聲音,等一切都安全了再想辦法。”

  然後,林牧爬出了車廂,騎在了馬車前的馬上,同時,抽出一直懸在腰間的佩刀,斬斷了馬與車聯系的繩索。

  有眼尖的匪徒瞧見了,大叫起來:“那白臉蛋要逃!”

  “圍住他,圍住他!”

  一刹那便有十多人奮力殺將進來,想要拿住林牧。

  魏延急道:“姑爺,往北直奔!”

  林牧也顧不得多想,在馬臀上重重一戳,這牲畜頓時發狂,痛得嘶吼一聲,便撒開蹄子往前狂奔,竟硬生生衝出一條道來。

  “馬兒啊馬兒,我這條性命,可就交給你了……”俯身貼在馬背上,林牧心中暗暗祈禱。好在對方沒有弓箭,不至於被一箭穿心。

  魏延則是拍馬回身,死死攔住了想要追逐的匪徒,剩余被殺得發愣的兵卒也開始回過神來,阻擋著敵人的進攻,為林牧的逃跑贏得時間。

  “從兩邊殺過去!”

  一個頭領模樣的人指示道,他算是看出來了,只要眼前這個殺神在,自己就算劫了財物也吃虧,倒不如去捉拿那個白臉蛋,事後能索要的好處絕不會少。

  終究是雙拳難敵N條腿,匪徒們盡力繞開了魏延等人,直往林牧方向追去。

  而等到解決了攔路的人,魏延已經看不見林牧的蹤跡了,只能朝大致方向去尋找。

  終究是拉車的馬,在一時吃痛狂奔出數十裡後,有些後繼乏力,漸漸變成“篤篤”的踏步,而後方的追殺則是越來越近。

  “噌”!

  一支長矛從後襲來,擦著林牧的右側身體而過,最後釘在了前面不遠處的地上。寒意從足底冒出,直衝頭頂——這是死亡的威脅。

  林牧拉住了韁繩,馬的前蹄高高抬起,然後穩穩地停住,再一拉韁繩,回過身,靜靜面對匪徒們的追擊。

  “白臉蛋,算你識相!”

  匪徒裡出來一個領頭模樣的人,五短身材,黑不溜秋的,一臉雜草叢生模樣的絡腮胡煞是滑稽,但左臉頰巨大的“X”型刀疤告訴林牧,這廝是個狠角色,手裡沾滿了無辜人的鮮血。

  “好漢可知,某乃是荊州長沙郡長史?”

  林牧臉上不見懼意,冷冷說道。

  “蒼天已死,

黃天當立。”絡腮胡不屑道,“自大賢良師揭竿以來,朝廷早已失了法度。莫說你一個小小的郡長史,便是那劉表在,又便如何?”  原來是黃巾余孽。

  林牧心下一沉,這種人有過實戰經驗,說不定還曾經是統治一方的渠帥,不會被自己三言兩語給嚇到。

  “原來是天公將軍帳下,失敬失敬。不知怎麽稱呼?”

  “某乃杜遠是也。”

  杜遠?林牧總覺得這個名字很熟悉,可一時半會兒想不起來是誰。

  “不知杜將軍劫了某,欲待如何?”

  “這……”叫杜遠的漢子有些發愁,一開始哪裡想那麽多,隻想著殺人越貨而已。後來見魏延太猛,就想捉了林牧,勒索一些錢財。

  但現在對方亮明了身份,是朝廷命官,就有些難辦了。

  早在西漢昭帝年間,當時長安有個大富翁叫蘇回,擔任郎官一職,有一天被兩個人劫持了。京兆尹趙廣漢帶領差吏來到劫持者家裡, 讓長安縣丞龔奢敲堂屋的門,對裡頭的罪犯發出警告:“京兆尹趙君告訴二位,不得殺害人質,這個人是朝廷的侍衛官。你們釋放人質,束手就擒,會得到優待,有幸遇到皇上的赦免令,或許到時能得到解救。”

  那兩個人很驚慌,又一向聽說趙廣漢的威名,當即開門出來,到屋前階下叩頭請罪。趙廣漢也下跪感謝他們說:“幸虧你們保全了郎官的生命,非常感謝厚意!”

  換句話說,如果皇帝不下達特赦,劫持人質是死罪,並且,朝廷不會跟人質談交換條件,哪怕被劫持的人質是個很有錢的官員。

  這在當時有個術語,叫做“擊賊不顧質”。

  到東漢靈帝年間,又發生了一件事,將這個制度更加明確了起來,當時三公之一的喬玄,其十歲的幼子遭三人劫持,並上門索要錢財贖人。喬玄非但不答應,還大聲說:“犯罪的人沒有人性,我怎麽能因為一個兒子的性命而縱容了國家的罪犯!”催促來協助的司隸校尉陽球追擊,結果喬玄的幼子當場斃命。

  此事發生到現在還不到三十年,盡管漢朝已經不如往昔,但對於官員的要求還是沒有放松,如果被劫持,肯定不會出錢贖人。

  這林牧,不殺吧,留著又要不到錢,還得吃喝供著;殺了吧,又怎麽跟手底下的弟兄交代?

  杜遠突然覺得,今天出門太點背了,以後還是得看看黃歷再來殺人越貨。

  左右為難了半天,他狠下心,獰笑道:“既如此,那隻好殺了你,祭奠某那些死去的弟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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