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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蜀漢之莊稼漢》第八百零一章 關姬掛帥
馮永領軍到達蕭關消息很快就傳開了,讓安定郡大為震動。

   特別是月支城守將夏侯霸,得知消息後,一方面往蕭關方向派出大量的哨探,同時又往安定郡的臨涇派出信使。

   一時間,各種哨探與信使不絕於道。

   部下有人不明白為何主將僅僅剛是聽到蜀虜增兵蕭關,就如臨大敵,遂疑問道:

   “將軍自到關中,每戰必前,從未落於人後,即便刀刃加身亦不改色,如何這次會這般長賊人志氣?”

   “馮賊狡詐陰毒,故吾不得不小心耳。”

   身為月支城的守將,若是換作別人說出這番話,未免有未戰先怯的嫌疑。

   但如果是領軍夜襲月支城,身先士卒,攻下月支城的夏侯霸來說,分量則不一般。

   相比於大漢所用的新一代輿圖,夏侯霸面前的輿圖可以說是非常簡陋。

   上面只是大略地標注城池關口,山川河流,以及各條官道。

   即便如此,也可以看出蕭關、烏氏城、月支城,以及安定郡的郡治臨涇縣所處的大概位置。

   把這四個地方連接起來,就組成了一個不規則的四邊形,蕭關與臨涇正處於對角。

   從蕭關出兵,可以左擊烏氏城,右擊月支城。

   同理,安定郡大部兵力所駐屯的臨涇,也可以右援烏氏城,左援月支城。

   夏侯霸目光緊盯著地圖,嘴裡解釋道:

   “蜀虜諸惡中,首惡當推葛賊。葛賊以下,能為禍大魏邊境者,不過趙雲、魏延、馮永等數人。”

   “趙雲與魏延皆是劉備時的老臣,久經戰陣。當年漢中之戰時,武皇帝匆忙退出漢中,便是被趙雲襲糧所致。”

   “魏延在蜀虜危難之時鎮守漢中不失,也算是一員良將。”

   說到這裡,夏侯霸用手指頭敲了敲地圖上的蕭關位置。

   “唯有馮永此人,乃是劉備死後方才出仕蜀虜,不到十年時間,便名滿天下,年紀輕輕就身處高位。”

   “如今居然能與趙雲一樣,鎮守一方,由此可見其能。”

   想起此人斷隴關,擋張郃,撫羌胡,伐隴西、金城諸郡,夏侯霸不由地加重了語氣,把前面的話再重複了一遍:

   “馮賊此人,不但狡詐無比,而且聽說心思極是陰毒,慣斷人後路,偏偏其所領麾下,又是蜀虜數一數二的精兵。”

   “張將軍也算是我大魏的一員良將,居然敗……嗯,奈何不得此人,可見其領兵確有獨到之處。”

   “大夥且看,”夏侯霸伸出雙手,一手點著蕭關,一手點著長安。

   “大司馬揚言領大軍從南邊伐漢中,這馮賊就領軍自最北邊的蕭關而來,很明顯就是要牽製關中大軍,讓大司馬不能全力伐蜀。

   眾部將聽到夏侯霸的解釋,皆是恍然。

   大司馬從關中最南邊伐蜀,這馮賊就從關中最北邊而來,兩頭距離最是遙遠,馮賊這招委實陰險。

   “蜀虜趁我大魏不備,襲我隴右,讓關中的壓力大增。若說汧縣、陳倉、郿城等地乃是關中門戶,那麽安定郡則是關中北邊屏障。”

   蜀虜從蕭關出兵,有三個方向可走。

   第一個是向南走回中道,到達汧縣。

   第二個是向東南走,到達烏氏縣。

   第三個是向東走,到達月支城。

   戰略意義最大的自然是向南走回中道,攻破汧縣。

   汧縣一破,從隴右進入關中的大門就完全被打開。

   到時蜀虜進可攻,退可守,大魏在關中的主動權就完全喪失。

   不但汧縣,還有陳倉、郿城,皆是如此。

   所以在隴關失守後,這幾個地方就成了大魏重兵把守之地。

   “我相信馮賊不敢往南攻汧縣。”夏侯霸自信地說道,“馮賊想要破汧縣,必須要先擊破汧縣周圍數萬精兵,方可到汧縣城下。”

   “到那時,不但長安有援軍到達,同時我們亦可從安定郡派兵,威迫其側翼。”

   “除非蜀虜從隴關那裡派大軍配合,否則馮賊就算最後能逃出生天,亦要大敗而歸。”

   這兩年多來,隴右、漢中、關中各有多少兵力,漢魏雙方都基本都把對方摸了個大概。

   在夏侯霸看來,蜀虜想要雙路配合,對汧縣進行合圍,就算隴右蜀虜全部出動,只怕兵力亦是勉強。

   更何況如今涼州仍未落入蜀虜之手,他們還要留一部分兵力看住西邊。

   “萬一蜀虜往烏氏城而去呢?畢竟烏氏城那裡有涇水,道路可比往月支城這邊好走多了。”

   有人提出疑問。

   “有可能,但來我們月支城的可能性更大。”

   夏侯霸點了點頭:

   “因為烏氏城城池不但要比月支城高大,而且順著涇水而下,後邊還有一個更大的城池,涇陽城(非後世的涇陽)。”

   “他們需要連破兩個大城,方能進入安定郡。涇水發於烏氏城不遠,流經新平郡,最後與渭水匯合。”

   所謂涇渭分明,便是涇水與渭水匯合,涇水濁,渭水清,清濁不混,形成了奇特景觀。(後世因為環境破壞,情況正好相反)

   兩條水流的匯合點,正是在長安附近。

   就算是馮永攻破了烏氏城,還要再攻破涇陽城,才算是真正打開安定郡的門戶。

   “只要兩城擋住蜀虜數日,長安的援軍就可以沿著涇水快速北上,增援臨涇。”

   臨涇是安定郡的郡治,只要守住了臨涇,就相當於守住了安定。

   安定郡的守軍並不算太少,若是最後情況緊急,匯集到一處與蜀虜相持,蜀虜未必能佔到便宜。

   更何況大魏有地利,還有長安過來的援軍。

   “但月支城不一樣,月氏城若是失守,安定郡的郡治臨涇就會直接暴露在蜀虜的威脅之下。”

   夏侯霸語氣篤定地說道:

   “故某以為,蜀虜最有可能的,就是想盡方法,攻取月支城。”

   月支城一破,蜀虜就可以直接兵臨臨涇城下,前方的烏氏縣和涇陽縣再怎麽城高池深,那也毫無意義。

   部下聽了夏侯霸的分析,皆是覺得大是有理,不由地佩服說道:“將軍高見!”

   “依將軍之見,那馮賊會如何行動?”

   夏侯霸冷笑一聲:“兵法有雲,攻其所必救,如今月支城便是安定郡的必救之地,這一點,想必馮賊亦是清楚。”

   “甚至馮賊只怕也猜到了我們知道這一點,以馮賊那等狡詐之徒,只怕要耍什麽花樣,所以我們必須要小心。”

   “比如以少量兵力佯攻烏氏城,吸引臨涇胡太守的注意,然後再重施故伎,領大軍奔襲月支城。”

   馮永兩年前領軍破隴關,先誅龐德之子龐會,後戰魏國名將張郃,一戰成名。

   在知道對方就在隴山的另一面時,夏侯霸又豈會不多加注意?

   在他看來,馮永最值得注意的,有三點:

   一是麾下所領,乃是精兵;二是善長途奔襲;三是慣斷人後路。

   算得上是極為難纏的對手,也難怪蜀虜會讓他領兵出蕭關,牽製南邊的大司馬。

   “所以我們現在所要做的,就是多派哨探,探明馮賊主力在何處!”

   “若是他向別處去還好,若是他真如我所料,最終還是要往月支城而來……”

   說到這裡,夏侯霸的手重重地捶到輿圖上,眼中燃起戰意:

   “那我倒是要瞧瞧,這個被蜀虜稱為年青一代領袖的馮賊,究竟有多少厲害!”

   當年賈文和當上太尉後,不知被多少人私下裡議論。

   但那些人基本也就是拿著賈文和的德行來逼逼,從未有人敢對其謀略提出異議。

   畢竟以賈詡算無遺策的本事,說他有張良、陳平之謀,也是有人承認的。

   所以馮君侯被人稱為“小文和”,最開始的意思就是在說此人有才無德,心思歹毒。

   不過同時也從側面證明,在他人眼裡,馮君侯乃是腹有謀略之輩。

   巧合的是,建興元年,賈文和身歿,馮明文正好出仕。

   再加上馮君侯這些年的種種作為,不但讓蜀地世家吃盡了苦頭。

   就連曹魏不少人士,都被此人坑過。

   夏侯楙賣糧差點把自己的腦袋都賣了,張郃被安上爬山將軍之名,張家叔侄莫名成了通敵之人……

   更別提參與北伐,領軍平定隴右涼州諸郡等,算得上是戰功赫赫。

   夏侯霸把馮君侯看作是為禍大魏邊境的賊首之一,倒也不是在刻意誇大。

   所以馮君侯屯兵蕭關,把整個安定郡搞得風聲鶴唳,然後他就在蕭關悠哉悠哉地看風景。

   作為關中的北大門,蕭關往北出關就是塞外,往西翻過隴山直達隴右,往東南而下便是關中。

   蕭關不是一個單獨的關塞,它以北邊長城作為依托,然後再把整段峽谷改造成為一個完整的軍事防備體系。

   此時正值秋季,北方草原應該是草黃馬肥的時候,可惜的是橫亙在北邊的長城擋住了馮永的視線。

   往南看,群嶺皆入眼底。

   黃葉打著旋飄到地上,鋪上了一層厚厚的落葉。

   叫不出名字的山果就這麽掛在枝頭,黃的,紅的,甚至還有紫色的……

   伸手掐了一個串小黃果子,放了一粒到嘴裡嚼,有點酸,又有點說不出的麻。

   “呀,阿郎怎麽亂吃這些東西?”

   關姬看到了馮永的嘴巴在動,再看到他把果子舉高,仰頭張嘴,準備再吃,當下連忙伸手一拍!

   整串小果子就散飛到半空,然後落到草裡,山棘裡,樹底下……

   對天張著嘴的馮永看著手裡的一個空果枝,只剩下一顆綠豆大小的果子在晃悠悠,半天沒回過神來。

   只聽得關姬在耳邊說道:“山裡的東西多是有毒……”

   “嘖!”馮君侯沒好氣地瞪了一眼關姬,“這果子能吃,小時候我上山掃墓的時候吃過。”

   “掃墓?”關姬卻是似乎得知了什麽不得了的信息,好奇地問道,“阿郎小時候還上山掃過墓?”

   “莫不成阿郎還有先人埋在山裡?這些年來怎麽不帶妾去祭拜?”

   知道這婆娘是在強行轉移話題,偏偏又正好抓住自己說漏嘴的地方。

   馮永隻得含糊道:“不是在蜀地,你又不能去。”

   “哦,”關姬點點頭,“看來是在阿郎的師門裡。”

   她自覺地沒有再深究下去。

   倒是旁邊的趙廣,看到馮永又彎腰去掐山棘叢裡的小紅果,當下便忍不住地提醒道:

   “兄長,我們此次出來,不是說過來看地形的嗎?”

   “這地形有什麽好看的?難道曹賊還敢在這個時候攻打蕭關?”

   馮永小心地把小紅果摘出來,抹去表面的小絨毛,這才放到嘴裡。

   嗯,酸酸甜甜的,可比剛才的小黃果好吃多了。

   “其實我就是找個借口出來放松一下,”說著,他又彎下腰去扒拉了一下,“要不然天天呆在軍中,悶得慌!”

   等再次站起身來,手裡又多了幾顆小紅果,“細君吃不吃?”

   關姬本想拒絕,可是看到他小心地吹去絨毛的認真模樣,心裡就馬上改變了主意。

   馮永看其色,知其意:“來,張嘴。”

   關姬看了一眼旁邊的趙廣,似乎有點不好意思。

   “帶人到前面探路去!”

   馮永瞪了一眼趙廣,沒一點眼色!

   “哦。”

   趙廣怏怏地向上爬去。

   身邊沒了人,馮永把小紅果喂到關姬嘴裡:“好吃不?”

   雖然帶了一點點澀味,但是酸甜味道卻是很合關姬的口味:“咦,這味道還不錯,看來真的能吃。”

   看著山棘叢裡最裡頭還有幾顆紅得發紫的果子,關姬“鏘”地拔出刀。

   “唰唰唰!”

   方才還在努力守護著小紅果,不讓馮君侯伸手進去的山棘叢,一下子就被關家刀法清了個乾淨。

   關姬歡喜地伸出手去,把那幾顆最熟的小果子摘下來。

   “阿郎吃麽?”

   關姬放了一顆到嘴裡,同時伸出手,遞給馮永。

   “不吃!”

   馮永看了一眼被砍得七零八散的山棘叢,眼角抽搐了一下,轉頭繼續向山頂走去。

   暴力,實在是太暴力了!

   這婆娘,一點也不懂俺們小時候上山摘野果的樂趣!

   迎頭就看到趙廣又轉回來了:“兄長,前面就是山頂了。”

   “走,上去歇息一會。”

   關姬提著刀走在最後,仍在東張西望,似乎是沒吃過癮。

   “兄長,我們什麽時候出兵?”

   “快了,等消息傳遍安定,曹賊開始調兵的時候,就是我們出兵的好時機。”

   馮永一邊爬山一邊回答道,“如果夏侯霸當真有夜襲月支城的水平,差不多就在這一兩天內,他應該就能做出反應。”

   聽到“夏侯霸”這個名字,趙廣就是一陣咬牙切齒:

   “此戰小弟定要讓那夏侯霸悔不當初偷襲月支城!”

   馮永聞言,哈地一笑:

   “當年夏侯淵死於黃老將軍之手,如今你又娶了黃老將軍之女,他先前讓你丟了將軍號,現在你又想復仇。”

   “我都懷疑你們兩人是不是天生的宿怨對頭。”

   倒是走在最後的關姬,聽到自家阿郎一而再再而三地提起這個夏侯霸,不禁有些疑惑:

   “臨涇胡氏,也算是一方郡望。如今胡遵領安定郡太守,只怕胡氏要全力保安定。”

   “妾觀阿郎,不重胡遵,反重那名聲不顯的夏侯霸,這是為何?”

   馮永邊往上走邊語氣平淡地說道:

   “胡氏在關中算得上是大族,但與關東世家相比,亦只不過是二三流,與蜀中世家差不多。”

   “這些年來,興漢會與蜀中世家打的交道還少麽?”

   就連蜀中數一數二的李家,宗房被肢解,旁支連嫡女都成了自己的妾室,有什麽好怕的?

   “雖然夏侯霸名聲不顯,但那胡遵又有甚名聲?不過是佔了臨涇胡氏的名頭,這才得任安定郡太守。”

   “在吾看來,曹真把此二人放在安定,明著是以胡遵為太守,實際上只怕夏侯霸才是真正的主事人。”

   終於爬到了山頭,馮永一屁股坐到山石上。

   “月支城雖然不大,而且楊條當時手頭所用者,不過是族內宗兵,夏侯霸領精兵攻而破之,理之當然。”

   “但吾所看的,是他雪夜裹毛料襲城之舉,此乃前人未有之舉。從中可看出此人不但有膽略,而且在用兵頗有心思。”

   幾人正在山頂說著話,忽見負責警戒的暗夜營領著一人上山來。

   “君侯,這些天來, 胡遵所領賊軍,一直呆在臨涇,未曾離開半步。”

   來人在見過禮後,匯報了這幾日來安定太守胡遵的動靜。

   馮永一聽,哈哈一笑:“我不動,敵不動,看來夏侯霸與胡遵料定了我是在行調虎離山之計。”

   他站起身來,捶了捶腿,“看來這是休息不成了,走,回關城!”

   一行人回到蕭關,馮永立刻召集了所有軍中將領舉行軍議。

   “即刻起,陌刀營、無當營、工程營,皆歸關將軍號令,吾授關將軍帥劍,如敢不聽軍令者,斬之!”

   馮永捧著帥劍,親手把它交到關姬手裡。

   張嶷、句扶、文實等人,齊齊抱拳行禮:“諾!”

   次日,蕭關所在的峽谷鼓聲喧囂,人叫馬嘶,馮永領著騎軍與義從軍萬余人馬出關,正式拉開了安定之戰的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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