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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蜀漢之莊稼漢》第六百七十五章 分歧
最新網址: “粗俗!”

 張星憶聽到這個話,不滿地說了一句。

 “難道我說錯了?”

 馮永不服地問了一句。

 “理是這個理,但話不能這麽說。”

 張星憶瞪了他一眼,怒其不爭,“越是上位者,越是明白這個道理。”

 “古人言師必有名,即便連孫權襲取荊州,亦需以先帝當年借南郡不還的名義。”

 “兩國之間,肉食者各施其謀,這個沒什麽,更何況我們還有大漢的大義在手。”

 “但底下的百姓不是肉食者,難道你還能指望他們都懂得這些道理?你把教化置於何地?”

 “若是只顧講利,則君臣無義,百姓無禮,到時世人以趨利為先,兄弟因利反目,父子因利成仇。”

 “母不慈,子不孝,雖有繁法,猶不可治,只怕獄中囚犯,擠滿牢房。”

 “所以這種事情,上位者心裡懂就行,別到處嚷嚷!前幾年你的名聲是個什麽樣,心裡不清楚?”

 “現在多少人都等著抓你的把柄呢,自己還不注意。”

 馮永聽到張星憶說出這番話,心裡更是不服。

 你這是愚民思想,是要不得的!

 只是想了想後世倡導依法治國和以德治國相結合,馮君侯故作滿臉的不屑。

 我不與你這個封建女子一般見識!

 “你讓開,擠得很,太熱。”

 張星憶也不管他,又使勁地推了他一下。

 這一回倒是把馮永推開了,他乾脆拉了一個椅子過來。

 “四娘,我有一個想法。”

 “什麽?”

 張星憶側頭,

看了他一眼。

 馮永清了一下嗓子,理了一個思路,這才說道:

 “在出兵金城前,我曾設想過,那就是在現在這種情況下,曹魏的偽帝為了穩固地位,必須要有所作為。”

 “現在我們故意把金城和西平的消息放給關中,再加上孫權稱帝,所以這就逼得曹睿不得不要有所舉動。”

 “否則,只怕魏國的皇帝,再無威信可言。”

 民心和士氣這種東西,平日裡看不見摸不著,說它不重要,那是因為沒有到關鍵時候。

 真到了緊要關頭,就可以看出它的作用。

 張星憶想了想,點了點頭,“以魏國現在的情況,曹睿若是有些志向,就須得想法子挽回聲望。”

 馮永自信一笑,“去年隴右之戰時,曹睿就親臨長安,可見其人心氣之高。”

 “故在我想來,此人定不會就這般坐等乾看著涼州失去,更不可能看著孫權稱帝而無動於衷。”

 “無動於衷?”

 張星憶重複了一下,似乎在思考這個詞的含義,然後點了點頭,“這個詞不錯。”

 “說曹睿呢!”

 馮永重重地提醒了一聲,對她把注意力放在詞語而不是放在正事上有些不滿。

 “好,好,你說。”

 張星憶想起最初見到他時,也是與叔母說了一句什麽世事洞明。

 心道這個人隨口說個詞都和別人不一樣,偏偏自己還不當回事,當真是不知怎麽說他。

 馮永這才繼續說道,“你說,我們打下金城與西平,本就已經算是刺激曹睿。”

 “孫權如今正好有意專注東面,若是能挑起曹魏與東吳的戰事,豈不是一件大好事?”

 張星憶懷疑地看著他,“曹賊與東吳,多有賢才,你又如何調動他們兩虎相爭?”

 “我且問你,曹睿若想收人心,當如何做?”

 “對外掠民攻地,以示武功,對內勵精圖治,以收人心。”

 馮永一拍大腿,“著哇!果真是英雄所見略同。我與四娘,當真是心有靈犀一點通……”

 張星憶沒想到這個人說著正事,突然就來這麽一句,當下心尖兒就是顫了一顫,啐了一聲:

 “又來胡說!方才是誰要說正事來著?”

 “咳,我的意思是,我之前對曹睿的猜測,亦是如四娘的想法一樣。”

 馮君侯暗道我這個被動撩女技能,實在是太過於強大,這樣不好,不好!

 以後要注意收斂一些。

 “只是在我想來,曹睿對外耀武的可能性更大一些。”

 張星憶問道:“為何?”

 “方才我不是說了麽?曹睿心氣頗高,加上曹魏坐擁中原腹地,佔天下八分之地。”

 “他連番吃虧之下,只怕不願咽下這口氣。還有,從中原細作傳過來的消息說,他初登基時,就曾大興土木。”

 “由此可以看出,此人還是個好大喜功之輩。如今曹魏雖有大敗,但不過僅失隴右之地,至少尚有一戰之力。”

 “所以對於此人來說,對內勵精圖治數年,時間未免太久,他未必有那個耐心去等。”

 以諸葛老妖的政治天賦,在閉關殖民之後,生生忍了六年,沉寂了六年,這才重新出現在世人面前。

 曹魏的情況可比蜀地複雜多了。

 世家、權臣、宗室,關系錯綜複雜,曹睿得忍多少年?

 再看看他從一開始就喜歡大興土木,最初還能聽得勸諫,越到後面,越發地不可收斂。

 馮永可不相信他在尚有余力的情況下,能忍這麽多年。

 馮永分析完一波,沒有得到張星憶的回應,抬頭看去,只見她的目光甚是古怪。

 於是他推了她一把,“你覺得如何?”

 張星憶答非所問地說了一句:“我覺得有一句話很有道理。”

 “什麽?”

 “深謀遠慮陰鬼王。”

 馮君侯先是一怔,一時間沒明白過來。

 想了好一會,才突然反應過來,登時大怒,“能不能好好說話!”

 “大人,這漢人來了西平,還挺好說話。”

 靠近西平郡最西邊龍夷城的禿發部營帳裡,禿發闐立坐在火塘邊,對著禿發匹孤說道。

 在一年裡最冷的時候,禿發部盡量往東靠近西平郡,以便與漢人換得糧食。

 幾個月前魏人的異常,讓禿發部有些像驚弓之鳥,遠離了西平。

 畢竟去年的時候,禿發部曾與漢人偷偷往來,誰知道魏人是不是記恨在心,要翻舊帳?

 直到兩個月後,西都的城頭升起了漢人的旗幟,他們才明白過來,原來是漢人已經進入了西平。

 “好說話,未必安了好心啊!”

 禿發匹孤拿起一塊乾牛糞,扔到火塘裡,眼中沒有焦距,似在喃喃自語,又似在說與禿發闐立聽。

 禿發闐立知道大人說的是什麽意思。

 但他仍是有些不在意地說道,“總比在魏人身邊好吧?”

 魏人總是喜歡征發自己部族勇士去打仗,卻又壓低牛羊馬匹價格,抬高糧食價格。

 甚至在冬日裡連糧食都不願意賣給自己。

 相比之下,禿發闐立肯定是更傾向於馮郎君。

 畢竟馮郎君曾給自己的部族指點尋找牧場方向。

 事實上,現在他甚至有點後悔。

 若是在隴西的時候,沒有那個韓先生攪局,或者自己能勸阻大人,現在禿發部與漢人之間,未必有這麽尷尬。

 想到這裡,禿發闐立不禁歎了一口氣,“都怪那個姓韓的。”

 禿發匹孤搖搖頭,“那個姓韓的所說的那個驅狼吞虎之計,有可能是騙我們的,但也有可能是真的。”

 “只是讓人想不到的是,他竟然能暗中說動我們族中的頭人,把我們給馮郎君送信的人給截殺了。”

 說起韓仇,禿發匹孤也是一陣鬱悶。

 韓家在北方草原上,名聲不小,甚至還很受人尊重。

 他們使用各種方法驅趕死亡與疾役,草原上的部族,很多人都曾受過其恩惠。

 韓家的巫醫,甚至可以與山水草木等各種神靈溝通,傳達神靈的旨意。

 自己的祖父,就曾受神人指點,說只有遷徙部落,才能得到神靈保佑。

 只是當時祖父年老,便把首領之位讓給大人(拓跋詰汾)。

 於是大人受命南遷,經歷了無數的山谷高深,九難八阻,部眾想停下來。

 這時有一隻其形似馬,其聲類牛的神獸出現,引導部族前行。

 最後才遷到了南漠水草豐美之處,此時匈奴已經沒落,部族得以繁衍壯大。

 然後大人又遇到了天女,天女還給大人生了一個兒子。

 大人也曾專門向韓家的巫醫問過天女送子的事情。

 巫醫在與天神溝通後,說那是上天給拓跋部送來了神的兒子,還說拓跋部是受天神保佑的部族。

 拓跋部兩代首領都遇到了神靈,所以大人為了拓跋部的將來,自然是把部族首領之位傳給天女之子。

 而不是按慣例傳給自己。

 自己只能被迫帶著一部分族人遠走他處,尋找新的牧場。

 唯一讓人沒有想到的是,自己已經帶著族人走了這麽遠,韓家的人居然還能找上門來。

 而且還想通過禿發部與馮郎君的關系,欲對馮郎君不利。

 雖然最後並沒有造成什麽嚴重的後果,但韓仇所說的驅狼吞虎之計,讓自己遲疑不前,沒有及時與漢軍配合。

 還有族中信使被截殺,導致沒能及時通知馮郎君,導致馮郎君遇險。

 禿發部與馮郎君之間,終究是有了裂痕。

 禿發闐立看著自家大人這個模樣,安慰道,“大人也不必太過擔心,馮郎君心胸開闊,做事大氣。”

 “先前是我們失了約,所以他罰了我們三萬頭牛羊。”

 “現在看我們過冬缺少糧食和衣物,又讓人先賒了東西給我們,還讓我們在龍夷城附近過冬。”

 “若是他當真記恨我們,只怕就恨不得我們凍死在西海,不會這般大方。”

 拓跋匹孤聽到兒子話,心中悶氣更甚。

 他這麽多年,領著族人四處流浪而部眾不散,心中自然是有一份堅持。

 至少在處事方面,要公平公正,方能讓族人服氣。

 族裡的人都知道,馮郎君對禿發部有大恩。

 可是在隴西的時候,韓仇很明顯就是故意在挑撥禿發部與馮郎君的關系。

 偏偏他說的又有幾分道理,當真是讓人左右為難。

 想到這裡,禿發匹孤額頭上的皺紋不禁深深地皺起。

 “大人?”

 禿發闐立喚了一聲。

 禿發匹孤這才歎了一口氣,“孤塗,你說,若是我們繼續去西邊尋找草場,怎麽樣?”

 禿發闐立大吃一驚,“大人,這裡不好嗎?為什麽我們還要繼續往西走?”

 禿發匹孤看了兒子一眼,神情複雜無比。

 “孤塗,你要知道,我已經老了,以後我們禿發部,你就是部族大人。”

 實際上,若是部族當真繼續向西走,只怕自己就要像祖父那樣,交出部族首領的位置,讓兒子領著族人繼續往前走。

 說到這裡,他盯著兒子,“你以後當了首領,難道願意依附別人嗎?”

 禿發闐立沒有立刻回答。

 跳躍的火光映著他的臉龐,忽晴忽暗,就猶如他的心情。

 他明白自家大人說的是什麽意思。

 當初自己與大人曾設想過,在西海站穩腳跟的情況下,南下掃清隴西枹罕一帶的雜胡。

 然後禿發部就可以有北至西海,南至枹罕的牧場,甚至還可以讓雜胡在枹罕那裡給他們種糧食。

 這麽一來,禿發部的糧食就不會再依賴別人。

 當年有一個叫宋建的人,可以在雜胡的支持下,在枹罕稱王三十年,再加上魏人這些年來,對枹罕一帶不聞不問。

 恐怕他們連枹罕什麽時候換了主人都不會關心。

 所以禿發部未必不可以學一學宋建。

 只是沒有想到的是,竟然遇到了有意平定隴西全境的馮郎君。

 想起馮郎君手下的那些恐怖的精騎,無數的射雕手,還有可以連人帶馬都剁成碎肉的長刀……

 禿發闐立突然冒出一個想法。

 “大人,你說,漢人究竟能不能戰勝魏人?”

 他壓低了聲音問道。

 禿發匹孤有些奇怪地看了一眼兒子,不明白他為什麽會問出這個話來。

 “聽說魏人很強大,他們佔據全部的中原之地。那裡有數不清的糧食,堆成山的武器,漫山遍野的勇士。”

 “漢人對我們來說雖然也很厲害,但對魏人來說只怕沒什麽優勢。”

 帶著族人流浪的這些年,禿發匹孤可謂是見多識廣。

 禿發闐立卻是不讚同禿發匹孤的話:“大人,若是魏人當真這麽厲害,那為什麽他們丟了隴右?”

 “甚至到現在都沒能派兵拿回來,甚至漢人還過了河,佔了魏人的地方?”

 禿發匹孤一怔, 他倒是沒有想過這個問題。

 “大人,魏人很厲害,但漢人也很厲害。魏人對我們不好,但馮郎君對我們不算差吧?”

 禿發闐立繼續壓低了聲音,“若是涼州一直是魏人的地方,那我們繼續向西,也沒什麽。”

 “但如果成了漢人的地方,我們又與馮郎君有交情,為什麽不能在這裡長住下去?”

 禿發匹孤悚然一驚:“那韓仇……”

 “大人,我去了幾次隴右,見過不少的事情。隴右的雜胡,去年幫漢人打魏人,聽說就是因為馮郎君。”

 “現在那些雜胡,活得比以前好多了。他們都說馮郎君是山神的傳人,專門出來幫他們的……”

 禿發闐立的話還沒說完,禿發匹孤就猛然站起來:“族裡的人,有多少人是你這種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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