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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蜀漢之莊稼漢》第四百一十三章 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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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漢建興三年的錦城糧價,讓人覺得有些古怪。

 丞相率軍南下才三個月,牂柯郡和越嶲郡被平定的消息就先後傳來,導致剛剛把夏糧收上來的錦城糧價比去年還要低上一銖錢。

 畢竟去年漢中那邊有個馮癲子在死命地收糧,好歹支撐著糧價跌不下去。

 今年就不一樣了,經過這近兩年的墾殖,漢中那邊已經開始產糧了。

 聽說那個馮癲子,又去求了丞相,讓成固縣專門給南鄉縣供糧,今年南鄉縣的收糧力度,要比去年小了不少。

 去年漢中那邊是抬了價格收糧,今年則是按市面的價格收。

 愛賣不賣!

 這讓蜀郡的不少大戶人家心裡不由地暗自慶幸:媽的老子終於看準了一次,這回再沒被那個諸葛村夫和馮癲子坑得出血。

 前兩年連續被坑了三四回,不要說被坑得大出血,有的人家連肝都差點被坑爆。

 今年說什麽也不搞糧價了,愛怎麽著就怎麽著吧。

 之所以說這糧價古怪,就是因為也不知怎麽的,稻米和麥子都漲不起來,偏偏那菉豆一天一個價,比往年漲得厲害。

 在錦城的東市,有一家很特殊的面鋪,門上掛著的牌子上寫著“票號”二字,原本是專門給那些拿著毛布票子過來的人兌換羊毛布的。

 後來隨著毛布票子在錦城越來越流行,漸漸地就成了東市最受歡迎的流通票子。

 平日進出這家票號來的人,身份最低的,也都是東市各家面鋪的管事掌櫃之類。

 於是有人看準了這票號的人氣,然後在票號的旁邊,買下了一家面鋪,新開了一家糧店。

 菉豆的價格就是被這家新開的糧店生生抬起來的。

 這家糧店不但把錦城同行店裡的菉豆全部買了下來,還發出布告,說不論多少,菉豆來多少收多少——就是一小袋也收。

 這天中午,一個老農畏畏縮縮地走到糧店的門口,往裡面探頭看了一眼,猶豫著是不是要走進去。

 “老兄弟,你這是要買糧還是賣糧?”

 裡頭的掌櫃眼尖,看到老農像是有事,連忙走了出來,熱情地招呼著,渾然沒有其他糧店那些掌櫃看到他這身打扮,就愛理不理人的模樣。

 老農赤著腳,身上雖然穿著麻衣,背上還背著一個鬥笠,一看就知道是鄉下進城來的。

 “不買糧不買糧。”

 老農連忙擺手。

 “那老兄弟這是要賣糧?”

 掌櫃的笑著問道。

 “賣……不賣……就看看……”

 老農有些吞吞吐吐的,目光躲閃,有些說不清話。

 掌櫃的聽了,也不生氣,轉頭喊了一聲,“三兒,倒碗水來,記得要晾好的。”

 裡頭的夥計聽了,應了一聲,連忙倒了一碗晾好的開水送出門來。

 “老兄弟,這日頭大,先喝口水。”

 “謝謝,謝謝。”

 老農接過來,直接就咕咚一口氣全喝了下去,差點就嗆著了,就像是被人催著一般。

 喝完了,心裡終於略略平靜下來,這才敢指了指門口的大布告,問道,“敢問掌櫃的,這裡收菉豆?”

 “收啊,老兄弟手裡有菉豆?”

 掌櫃地接過碗,問了一句。

 “只有兩石,成麽?”

 老農臉皮有些發燙,不敢去看掌櫃,估計是感覺在這麽大的一家糧店面前說這個話,有些丟人。

 “成啊!怎麽不成?”

 掌櫃爽朗一笑,“多少都收,都一個價。”

 “此話當真?”

 老農有些不敢相信地問道。

 “上頭寫得明明白白呢,哪有不真的?”

 “好好!掌櫃的稍等,我這就去拿來!”

 老農沒想到事情會這般順利,連連點頭道,轉身就跑了。

 不一會兒,只見老農回來了,身後還跟著三個年青小夥子,每個小夥子肩上用扁擔擔著兩袋東西,看來就是菉豆。

 “三兒,把這菉豆過一下,再倒幾碗水出來。”

 掌櫃的看到了,連忙又對著裡頭喊道。

 “老兄弟,家裡有不少地吧?怎的收了這麽多菉豆?”

 掌櫃把老農領進店裡,一邊讓人過稱,一邊和老農閑聊。

 “不多不多。”

 老農把菉豆賣了出去,臉上露出了笑容,“前兩年官府不是讓咱們用了那曲轅犁嘛,那玩意好使,家裡辛苦了兩年,開了些新地出來。”

 “新地不用納糧,其他糧食長不好不說,說不定還要白費糧種。但這菉豆不一樣,種在新地裡,它也能長出籽實,算是白收的糧食。”

 老農說著,臉上喜氣就露了出來,“本想著這菉豆好歹也能填填肚子,哪知道前些日子聽人說了,這城裡收菉豆,價錢還高。所以就過來碰碰運氣,問了好多家糧店呢,這才找到。”

 “今年的菉豆價比往年翻了一番呢,老兄弟這運氣好啊!”掌櫃的翹起大拇指,“是個會種地的。”

 老農一聽,一張臉笑成了菊花,連連謙虛,“就是瞎種,碰巧了。”

 “呵呵,老兄弟也不用這般,這裡頭的門道,我也懂一些。”掌櫃壓低了聲音說道,“這新地種了菉豆,再種糧食,那可比直接種糧食好得多哩!是也不是?”

 老農心裡一驚,看了看周圍,只見店裡的夥計都在忙著,根本沒有看這邊一眼,這才遲疑地看了一眼掌櫃,“掌櫃的……以前也是種地的?”

 這個門道可是他種了多年的地才摸索出來的,從來沒有告訴過別人,也就是自己本家的兄弟幾個才知道這個道理。

 這些菉豆,可不是自己一家,可是親親的兄弟幾家湊一起,才有這麽多。

 掌櫃的嘿嘿一筆,指了指北邊,“老兄弟有所不知,這北邊的漢中,前兩年就有人教著這麽種呢。”

 “開頭還沒多少人信,後來只要種了菉豆再種糧食的,去年地裡的糧食都比別家長得好一些。所以今年漢中那邊,只要是新開出來的地,都先種上菉豆,第二年再種糧食。”

 “只要去過漢中的人,都知道這個。可惜的是前兩年過去開荒的人沒幾個信這話,要不然,今年老兄弟的菉豆可賣不到這價錢。”

 掌櫃向老農解釋道。

 和掌櫃的聊了幾句,看到對方和氣,老農也放開了。

 聽到這話,老農猶是有些懷疑,“那北邊的漢中,當真是都這般種?錦城這邊,也有不少大戶人家開荒呢,怎麽沒聽官府提過這事?”

 掌櫃呵呵一笑,又乾咳一聲,含糊道,“誰知道呢?”

 菉豆很快就過稱完畢,一共三石六鬥,看來老農剛才是往低了說。

 “老兄弟是要換糧食還是拿錢?”

 掌櫃問道。

 “不要錢,地裡刨食,錢用不上。”老農擺手道,“給換成糜子就好,家裡的小子好不容易才說了個人家,湊點糧食快點把那閨女娶回來。”

 這菉豆價錢如今比糜子貴多了,能多換不少的糜子呢!這一出一進,家裡的糧食就多了不少,劃算!

 “成咧!”

 老農一家擔著糜子走後,掌櫃立刻吩咐底下的人,把菉豆送到後頭院子去。

 院子裡頭堆了不少菉豆,都是這些日子收上來的,不少人正在忙活著,扛著菉豆出了院子後門,那裡有車子在等著。

 只要裝夠了,車夫就吆喝一聲,準備趕著車子把菉豆送到城外的倉庫。

 院子側面還開了一道門,連通著票號的後院,票號的管事急匆匆地趕過來,坐到車子上,說道,“走啦!”

 然後幾輛車子就吱呀吱呀地向城外趕去。

 去的時候裝著菉豆和其他糧食,回來的時候可就是裝著從漢中運過來的毛布,可不是走空趟。

 倉庫建在河道邊上,順著水路南下,可以快速到達僰道。

 丞相南征,就是走的這一條水路。

 票號的管事跟著車隊到了城外的倉庫,這才發現今日的倉庫門口有些不對勁。

 只見那裡站著一群人,倉庫的大管事正恭敬地對著領頭的人說著什麽。

 票號管事心裡吃了一驚,心道誰有這麽大的面子?

 票號也好,糧店也好,倉庫也罷,這裡頭大大小小的管事,彼此間雖然不是都知根知底,但大概的底子還是可以猜出來的。

 這倉庫的大管事,聽說可是有宮裡的背景呢!

 就算是自己“東家”來了,也未盡能讓大管事這般模樣吧?

 只是他最後還是沒能看清領頭的人是什麽模樣,因為倉庫開了好幾個門,就是為了能進出方便。

 車隊拐了一個彎,從另一個門口進去了。

 “關郎君放心,小人已經挑出倉庫裡最好的船夫,對這條水道熟悉得很,定能快快地把關郎君送到僰道。”

 “還要多久?”

 領頭的人是一個俊美無比的公子,只是那面容冰冷無比,眼神淡漠,微微皺起的眉頭顯露出一絲焦慮,雖然沒有責怪之意,但讓倉庫大管事卻是平空感到一股壓力。

 “馬上就好了,要不關郎君先喝口水?”

 “不了,我就在這裡等,好了馬上開船。”

 關郎君搖搖頭,拒絕了大管事的好意,“你再去看看,催一催,要是好了馬上告訴我。”

 “好的好的,小人再去看看。”

 倉庫大管事連連點頭,轉身跑到碼頭那邊。

 俊美無比的關郎君自然就是關姬,為了能按捺住心頭的焦慮,她隻好試圖轉移一下自己的注意力。

 目光落到倉庫門口兩邊的大字,微微皺起眉頭,嘴裡念道,“東風快遞,使命必達?”

 同時心裡在想著,這就是個運貨和存貨的地方,為何要寫這等讓人看不懂意思的字?

 這種沒頭沒腦的東西,定然就是那個沒點正經的家夥搞出來的。

 這般想著,眼前仿佛就浮現起那張老是對她笑嘻嘻的臉。

 即便是心裡焦慮無比,她嘴角都忍不住地微微一翹。

 馮郎啊馮郎,這回妾可是把全部希望都寄托在你身上了,千萬莫要令我失望啊!

 她在心裡默默地說道。

 滇池。

 “末將(孩兒)見過都督。”

 趙廣王訓和李遺三人齊齊對著李恢行禮道。

 “不必這般客氣。”

 李恢一臉的笑意,喜道,“我這邊正愁人手,沒想到兩位小將軍就來了,真是太好了。”

 說著又看了看李遺,“我兒也來了?”

 “是。是兄……馮校尉叫孩兒押送糧草過來。”

 李遺回答道。

 “馮郎君呢?”

 李恢心裡讚了一聲馮永,他雖然沒有明說自己的意圖,但很明顯對方已經明白了自己的意思。

 在這種時候,只要人到場了,在功勞薄上添個名字,那就是再簡單不過的事。

 只是沒有看到馮永,讓李恢有些納悶。

 雖說味縣防守之戰中,打退了孟獲,已經算是不小的功勞,但大頭還是要算在王平身上。這幾人若是想再要多些功勞,自然還是到滇池來才好。

 這樣他才好操作不是?

 “回大人,兄長說了在味縣還有事情,就不過來了,讓孩兒跟大人帶聲問候。”

 李遺解釋道。

 李恢皺皺眉,心想如今孟獲繞過滇池向西南逃竄,味縣那裡還能有什麽事?

 不過想想馮永身上的功勞本來就已經夠多了,甚至這南征能有這般輕松,他所提的計策也是出力不小,再加上他又深得丞相青睞,自己想要送的這些功勞,他也未必放在眼裡。

 既然他說了在味縣還有事情,那就不必勉強了。

 想到這裡,李恢便釋然道,“既如此,那便算了。”

 然後他又看向趙廣和王訓,說道,“既然大郎與你等二人是兄弟,那我也就不跟你們客套了。”

 “李都督但請吩咐就是。”

 “好。”李恢頷首,“我便先與你們說說此時的軍情。”

 “雖然滇池已經平定,但無奈我手裡的兵力過少,所以只能靠著我在南中的聲望堪堪穩住益州郡各縣。若是想繼續追擊那孟獲,卻是不易。”

 “而且據我所知,孟獲正準備退回葉榆水,那裡算是他的根基所在。更重要的是,葉榆水地形險惡,山林茂密,蠻人在林中擅於藏身,如今又是南中瘴疫最嚴重的時候。”

 “天時地得人和,我們一樣不佔。若是等他在那裡休整完畢了,隻怕就要多費無數周折才能平定。所以趁著如今他惶惶不可終日,正是追擊的最好時候。”

 李恢的目光落到趙廣和王訓身上,“你們二人正好帶著人馬過來,可能鼓起余力繼續領兵向前?”

 趙廣興奮抱拳道,“殺敵之事,安敢有沒有余力?不敢瞞都督,此次來滇池,末將帶了二十條犬,在林中追捕敵人,正是當用之時。”

 “犬?”

 李恢一愣。

 “沒錯。這二十條犬,可是兄長從漢中專門令人帶過來的,是經過精心的挑選和訓練,能聽懂人語。於林中行走,它們可是帶路的好手。”

 趙廣解釋道。

 “大人,兄長還讓孩兒帶了菉豆過來,這菉豆煮開晾好喝下去,不但能解暑,還能解毒。從平夷一路過來,都督府的將士喝了菉豆湯,連發痧的人都極少。”

 “去葉榆水時帶上這些菉豆,行軍肯定能輕松不少,軍中染上瘴疫的將士也會少一些。”

 李遺也在旁邊說道。

 “菉豆還有這等功效?”李恢大為驚喜,想起李遺所說的從平夷一路過來,將士都極少發痧,心想單單是這一條,就已經足夠讓人高興了。

 南中濕熱,將士們白日頂著烈日行走在路上,因為發痧而倒下的人就不少。

 更不要說還能解毒。

 “如此一來,還怕孟獲跑哪去?”

 李遺面露笑容道,“沒錯。兄長說了,南中瘴疫也分很多種,只要喝了這菉豆湯,一些瘴疫也可以避免。”

 “馮郎君可真是……真是……”

 李恢剛說到這裡,猛然就想起一件事。

 前年漢中屯墾時,馮郎君曾讓人給各家托了話,說不拘是新開的新地,還是複墾的熟地,先種上一季菉豆後再種糧食,可以多打糧食。

 後面也證明, 種過菉豆的旱地,糧食確實要長得好一些。

 老夫當時還感歎這馮郎君心懷天下,不吝自身所學呢!

 原來那個時候他就已經算到今天了。

 想到這裡,李恢不禁一陣心驚,此子謀慮,果是深遠。

 去年菉豆的效果得到驗證,所以今年漢中新開出的地,幾乎家家都種上了菉豆。

 今年漢中的菉豆隻怕是大收?

 李恢又驚疑不定地看向李遺,聽大郎說,他還準備在南中搞什麽種植園……

 若菉豆當真有這等效果,那等他開種植園的時候,漢中的菉豆不正是要派上用場?

 這麽一算下來,豈不是佔了便宜還要讓人感謝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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