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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蜀漢之莊稼漢》第三百零三章 紙和墨
“再刻一個陽文的試試。”

 看著紙上那模糊成一團的字樣,馮永皺著眉頭說道。

 理想是豐滿的,現實是骨感的。

 關姬聞言又重新刻了一遍,這一回是反著刻,把字體凸了出來,然後又刷了一次墨,再按在紙上印了一次。

 這一回雖然比上一回好了一些,但也有限。

 字體仍然模糊,但可以看出輪廓,勉強能認出什麽字。

 “墨不行。”

 “紙不行。”

 馮永和關姬同時說了一句,說完後兩人對視了一眼,相視一笑。

 “三娘你先說。”

 馮永說道。

 “這紙不行。”關姬搖搖頭說道,“紙質過於粗糙。這般印字,須盡可能多刷些墨,但這紙吸墨吸得厲害,吸的墨水多了,就容易就變成了黑團。”

 “是我失之考慮了。”馮永點點頭道,“紙不行,墨水也不行。”

 這年頭的墨水,多是用石墨等天然礦物製成,粘性不足,質量也不過關,如果用來寫字倒還可以勉強,但是用來印刷,那就不足勝任了。

 “可是官印為何就能印得這麽清晰?”

 馮永似是自言自語了一句,又像是在問關姬。

 “自然是因為用了油印……”

 關姬隨口答道。

 “油?”

 馮永一愣,然後突然一拍手,說了一聲,“對啊!油墨啊,我怎麽沒想起這個?”

 後世的打印機不就是要用油墨才能打印麽?

 鄉下的學校條件簡陋,記得自己讀小學的時候,平常的測試和期末考試,都是老師自己出題,然後再寫到蠟紙上,最後自己印出來。

 絕對的純人工,唯一的機械設備就是那台老式人工印刷機。

 也就是把寫好的蠟紙覆蓋到上面的膜板上,然後下面再放上白紙,最後拿專門的滾刷沾點油墨刷一下,一張試卷就刷出來了。

 這種老式人工印刷機操作簡單,但缺點也很大。

 除了效率不高以外,要是油墨刷多了,試卷上有些地方會就變成一團團的黑點,看不清題目是什麽。

 油墨刷得少了,有些地方就會字體過淡,甚至看不見字體。

 所以要注意油墨的分量。

 上五六年級的時候,一般人都已經是十一二歲的半大小子了。

 到了那個時候,老師就經常會叫班裡成績好的學生去搭把手。

 因為這種人工印刷機太簡單了,就是重複刷刷刷。

 雖然簡單而單調,但這個事情在所有的學生眼裡卻是一個非常大的榮耀。

 馮永因為學習成績好,所以每一次快要到測試的時候,都是在全班同學羨慕的眼光中,屁顛屁顛地跟在老師後面去辦公室印試卷。

 每一次印完後,手上總會沾上一些黑乎乎的墨跡。

 擦的時候可以感覺到裡面摻了不少的油量。

 而且油好像也可以減少木頭吸收墨水速度。

 馮永正在努力地回憶著,想著自己在後世看過的有關油墨的知識。

 這時隻聽得關姬又開了口。

 “聽說左伯之紙,厚薄均勻,質地細密,為天下紙之最。仲將之墨,一點如漆,歷久如新,為天下墨之最。如能得此二者,想來應該可以做得更好一些。”

 “左伯紙?仲將墨?”

 馮永疑惑地重複了一句,聽這評價,好像很厲害的樣子。

 關姬點點頭,看到馮永的神色,心裡頭不禁有些驚訝,心道此二人,皆是天下聞名之輩,看兄長這神色,竟好像從來沒有聽說過一般。

 不過馮土鱉身上披著一層山門的虎皮,而山門之人行事,在世人眼裡卻又是如龍入雲,只能探得一鱗半爪。

 所以關姬倒也沒多想,當下便給馮土鱉解釋道,“左伯字子邑,乃是山東人氏,他是蔡侯之後最負盛名的造紙能人。”

 “當年蔡邕自矜能書,非張藝筆、左伯紙不妄下筆,可見左伯紙之妙。”

 “等會等會,張藝又是誰?”

 蔡侯馮永知道,蔡倫嘛,改進了造紙術,讓造紙術成為四大發明之一。

 可是這不對啊,關姬嘴裡一會冒出一個人名,怎麽好像自己從來沒有聽說過。

 “張藝筆,左伯紙,仲將墨,此三者,乃是天下讀書人共推的天下第一事物。若是能同時用此三者書寫,那可是讀書人夢寐以求的事情呢。”

 關姬隻得細細給馮土鱉解釋,“張藝成名最早,年紀也最大,已於三十年前去世,其製筆之法,亦已失傳。但當年蔡邕文名天下知,卻隻用張藝筆,可見其製出的筆之妙。”

 “至於左伯,聽說如今尚在人世,也有人說已經年老去世。從小妹聽到的傳聞裡,他就算還在人世,隻怕也有六十多歲了。其紙面光而緊密,觀之有如輝光覆其上,墨汁不易滲透紙內,品質極佳。”

 “最年輕的,便是那位韋誕,字仲將,乃是關中人氏,極善製墨。其墨芬芳,墨汁濃而漆黑,經久不褪色,其人又善書法,還會製筆,也算是個少見的人物呢,聽說如今在曹賊那邊當了個郎中。”

 郎中算什麽?官都沒我的大。

 看到關姬語氣裡很是推崇那個韋誕,馮土鱉心裡不是個味。

 當下便有些酸溜溜地說道,“製個墨而已,算得了什麽?三娘你且等著,看我如何做出這世間最好的紙和墨來,不但把那左伯比下去,連韋誕都要甘拜下風。”

 關姬聽了馮永小孩子氣般的話,隻當他是在賭氣,於是笑了。

 看到馮永一副忿忿的模樣,關姬柔聲道,“筆墨之事,在盛世方顯其雅。兄長之才,在於治國安邦。盛世可助明君,亂世則可安天下,又如何是只會筆墨之人所能比的?”

 “再說了,兄長如此年紀,就已經取得如此功業。想那韋誕,如今已有四十多歲,官不過一郎中,又如何能與兄長相比?”

 哦,原來那個韋誕也是個糟老頭子了。

 這麽一說我就放心了。

 聽了關姬的話,馮土鱉心裡大是暢快。

 比較之心既去,但一看到案幾上的紙,又想起自己終是被現實打了一個耳光。

 馮永此時終於能靜下心來,好好地想了一下印刷術。

 印刷術的出現,離不開字體的改進,像小篆這種字體,就是比較適合刻字。

 而如今所用的隸書,則是比較適合書寫。

 至於楷書,則是比較適合印刷的字體。

 記得歷史書上說是鍾繇從隸書裡發明出來的書體,鍾繇這個時候還沒死,不過應該已經把楷書搞出來了。

 可是馮永從來沒有見過大漢這邊有人用楷書的。

 想到這裡,他又不禁歎了一口氣。

 不管是左伯,韋誕,還是鍾繇,皆是北方曹賊的人,無一人是南人。

 由小見大,北方中原乃是天下中心,人才鼎盛,非南方所能比。

 “兄長何故歎氣?”

 關姬關心地問道。

 “沒什麽。”馮永搖搖頭,把距離遙遠的事情晃掉,繼續把思緒拉回眼前。

 “這紙倒是容易。只是這墨……”

 後世只要上過九年義務教育的,誰人不知中國有四大發明?

 蔡倫改進造紙術,歷史書也有記載。

 就是用樹皮,破漁網之類來源廣泛的東西。

 原理可能古人總結不出來,但學會物理化學生物的馮永還是知道的,其中最關鍵的就是植物纖維。

 所以纖維含量最多的植物,就是目前技術條件下造紙最佳的原材料來源。

 但有一點,來源必須廣泛,且容易獲得。

 纖維含量多,又容易獲得的植物……

 馮永想到這裡,眼睛便怔怔地往關姬身上看去。

 “兄長在看什麽?”

 關姬看到馮永直勾勾地看著她,心裡有些發慌,不禁問了一句。

 “麻啊,桑啊……”

 馮永喃喃地說了一聲,忽然哈哈一笑,然後伸出雙臂,緊緊抱住了關姬,“我想到了。桑麻桑麻,果然是好東西。”

 “兄長你這是作甚?”

 關姬隻覺得心快要跳出胸腔外面來了,她實是沒有想到馮永竟然會突然做出這麽冒昧的動作。

 下意識反應地就要推開,可是又猛地把力道收回來。

 她知道,如果自己這一推出去,兄長要在地上打好幾個跟頭還是小事,受了傷才是大事。

 當下隻得咬緊牙關,微微地撐開一點距離,臉色發紅地問道。

 馮土鱉把人家抱緊了之後才發現自己好像激動過頭了,可是感覺到懷裡那柔軟的身體,卻又有點舍不得放開。

 “兄長,你再不放開,小妹可要出手了。”

 關姬感覺到馮永的雙臂還緊了緊,當下便咬著牙說了一聲。

 “咳咳,三娘,我這是一時激動之下,情不由己,莫怪莫怪。”

 馮土鱉感覺到了關姬那作勢而推的動作,當下連忙放開。

 關姬的武藝,那可不是說笑的。

 徒手都能劈開案角,單手虐一隻土鱉,簡直不要太輕松。

 關姬臉上紅暈未去,瞟了一眼馮永,眼神帶著些許的責怪,卻又好像帶著些許的水波。

 “兄長激動什麽?”

 “紙。”

 馮永把案上的紙拿起來抖了抖,“這紙太差,我想試著製些紙看看。”

 其實從一開始穿越過來,馮永想的第一件事,就是造紙。

 原因很簡單,上茅房的時候,那薄薄的竹片,不知把自己的菊花刮破了多少次。

 每一次上完茅房都要火辣辣地疼,那種滋味,實在是生不如死。

 而且那竹片還是公用的,用完了洗洗,等下次再用……

 為了不再感受那火辣的疼痛,馮土鱉沒的辦法,隻好選了一些寬大的葉子。

 用了葉子,疼倒是不疼,但卻差點被癢死,鬼知道野樹野草葉子上面有多少絨毛?

 最後終於想出了一個辦法,在河邊精心挑選了一些略為扁平的鵝卵石。

 糙是糙了點,但至少不會再受傷,也不會再發癢。

 就是麻煩一些。

 但自己好歹也是個有下人的地主,用完了就丟給下人處理,自然就不麻煩了。

 至於紙張,東西雖然金貴,但馮土鱉也不是沒有偷偷地用過。

 可惜的是質量太差,手指頭稍一用力,就把紙給捅破了……

 然後那一天馮土鱉惡心地一天沒吃下飯。

 所以馮永在開始的時候,最想要做的就是,其實就是自己造紙,想法子做出自己想要的紙。

 可惜的是他雖然知道原理,可是實際操作能力為零。

 手頭上又沒條件,最後隻得放棄了。

 後來吧,用鵝卵石也用習慣了,就再沒想著再折騰這事情。

 如今再被關姬激起這事,原先的想法就突然如野草一般瘋漲起來。

 老子現在有條件,有人手,為什麽不試著造紙呢?

 不為其他,就為了那一卷潔白柔軟的衛生紙,那也得上馬項目啊!

 我不會造紙,難道漢中冶的工匠也沒人會嗎?

 漢中冶沒人,難道少府裡就找不出人來嗎?

 少府找不到,難道外朝的將作監找不出來?

 大不了再和諸葛老妖再搞個py交易……

 造不出紙,怎麽搞印刷?

 搞不出印刷,怎麽打破世家的智力資源的壟斷?

 雖然馮土鱉最本質的想法就是為了那一卷潔白柔軟的衛生紙,但他相信諸葛老妖的目光不會落在他的菊花上,而是會落在世家的菊花上……

 只要手裡有會造紙的匠人,馮永有把握解決紙的質量。

 畢竟原理就在那裡,只要知道了流程,再把原材料改一下,想必不會有太大的困難。

 多次試驗得出最優解,馮永最不怕這個。

 只是就算是解決了紙的問題,但這墨卻是不好解決啊。

 關姬說仲將墨墨汁芬芳,是因為墨汁中含有什麽香味,而且十有八九是松香。

 松香墨嘛,誰不知道?

 如果要想印刷, 可以在雕版面上塗些油脂,最大地防止木頭過於吸墨。

 油墨油墨,所以墨裡還要加點油才行。

 墨裡加油不但可以讓墨水更加粘滑,還可以讓印出來的字更長的時間不會褪色。

 只是如何用松枝燒碳製出好墨來,對馮永卻是一個未知的難題。

 因為他根本不懂製墨。

 本著我不用懂,只要手下懂就可以的想法,馮永又再一次把主意打到漢中冶諸冶監將作監這些部門頭上。

 還是那句話,弄不出油墨,怎麽搞印刷?

 搞不出印刷,怎麽打破世家的智力資源的壟斷?

 雖然馮土鱉最本質的想法就是為了在關姬面前裝逼,但他相信諸葛老妖的目光不會落在他裝不裝逼身上,而是會拿著這個東西去世家面前裝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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