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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蜀漢之莊稼漢》第八百四十七章 孫家皇子事
東吳。

 武昌。

 上大將軍府的門口,平日裡是沒有人敢在這裡騎馬的。

 就算是留守武昌的太子孫登從上大將軍的府門口前經過,都要下馬。

 孫權稱帝後,遷都武昌,讓太子孫登等及其他宗室公子留守武昌。

 同時又把陸遜從南郡征召至武昌,管理宮室事宜,把皇子委托給他。

 故上至太子,下至皇子宗親,陸遜皆有監督之權。

 而在今天,卻有人打破了這個規矩。

 一匹快馬衝到上大將軍府門前,馬匹還未停下,騎士就已經翻身下馬:“急報!”

 守在上大將軍府門前的侍衛早就看到了對方背著的傳令旗,連忙上前扶住騎士,同時又有人把馬匹接手過去。

 陸遜聽到有急報過來,連忙來到前庭。

 “上大將軍,江陵傳來急報!”

 即便還未到炎熱的夏日,騎傳仍是大汗淋漓,對著陸遜大聲稟報道。

 陸遜從騎傳手裡接過急件,對了一下封泥,發現沒有異常之處,這才讓人把騎傳扶下去休息。

 他挑開封泥,抽出裡頭的絹布,匆匆掃了一遍後,臉色突然大變,然後露出果然如此的神色。

 只見他坐下後,又再次細細地從頭到尾看了一遍,最後沉吟了一會,臉上的神色竟是有些陰沉起來。

 忽然,陸遜突然大喝一聲:

 “來人!”

 “上大將軍,可是有什麽吩咐?”

 “立刻派人前往宮裡,就說我有急事,要面見太子。”

 “諾。”

 吩咐完以後,陸遜又馬上讓人備車駕,匆匆向皇宮而去。

 等他到皇宮門口,太子孫登早就已經親自到皇宮門口等候。

 “見過殿下。”

 “當不得上大將軍這般重禮,上大將軍請。”

 孫登連忙還禮,把陸遜引至東宮,又請陸遜上坐,這才問道:

 “上大將軍說有急事見我?卻不知是何事?”

 “殿下請看。”

 陸遜把從江陵傳過來的急信遞了過去。

 孫登有些疑惑地接過來看了一遍,臉上露出喜色:

 “曹賊此番進犯漢國,竟然遭到慘敗,真是太好了,看來天要滅賊啊!”

 陸遜臉皮抽搐一下。

 ……咱們大吳國的這位太子,當真是仁君啊!

 “這……這……這馮永居然如此了得?”

 待看清馮永以兩萬人大破曹真所領的十萬人馬,孫登臉色終於變了。

 馮永的名氣雖說是不小,但曹真可是曹賊軍中的第一人啊!

 更何況馮永是後路被斷,曹真以逸待勞,提前佔據地利的情況下。

 “此役可比赤壁之戰耶?”

 孫登心神俱震之下,脫口而出地說道。

 話一出口,孫登便知失言,下意識看了一眼侍候在左右的宮人。

 只見宮人們皆是垂目低頭,看起來甚是恭順,似乎什麽也沒聽到。

 但孫登知道,只怕自己方才所言,不出幾日,便會送到陛下的案頭。

 孫登心裡暗悔:若是以軍情要事為由,先行把這些人支開就好了。

 陸遜倒是沒有想這麽多,只見他搖頭道:

 “蕭關一役,如何能與陛下親自領軍在赤壁與曹操一戰時相比?曹操何人也?曹真何人也?”

 孫登連忙接口道:“沒錯沒錯,是吾失言矣!”

 “不過倒是比起夷陵一役,凶險不少,馮永此人,委實不可小視。”

 陸遜也不在乎自己的面子,大方地自認夷陵之戰不如蕭關之戰。

 “臣在江陵時,就曾對此人多有留意。聽聞此人在諸葛亮征南中時,就多有獻策。”

 “據張惠恕所言,此人獻曲轅犁、八牛犁等物,讓蜀國糧食大收,治越巂而令夷人服。”

 “諸葛亮北伐時,又在街亭戰魏國名將張郃,如今再在蕭關敗曹真。”

 “實乃是牧民治軍皆擅長,文政武事皆齊備之人物。”

 聽到自家上大將軍對馮永做出這麽高的評價,孫登臉上的神色就是有些不太自然起來。

 無他,因為孫登一聽起馮永此人的名字,就會立刻想起那個欲娶之而不得的關家虎女。

 關家女寧嫁馮永而不嫁自己,豈不是說在她眼裡,自己不如馮永?

 也正是因為這個一直揮之不去的念頭,所以上次在聽到蜀人來使稱讚馮永時,孫登事後向孫權推薦了東宮賓客諸葛恪。

 其實心裡就是存了一個心理:

 若是諸葛恪當真能立下功勞,就足以證明,馮永也不過是只能與自己賓客相比的人物,還沒資格與自己相比。

 只是陛下最初卻是讓諸葛恪去管軍中糧食之事,後來還是蜀國丞相聽了,寫信勸說陛下,陛下這才讓諸葛恪轉去領軍。

 可以說,自己這位太子,說話的份量連蜀國丞相都不如。

 不過也正是如此,諸葛恪才有機會上言,力言自己能領兵平定居於丹陽山裡的山越。

 並且向陛下保證,只要三年,至少可征得甲士四萬人。

 以往朝廷也不是沒有征討過丹陽山越,只是丹陽地勢險阻,又與吳郡、會稽、新都、鄱陽四郡鄰接,周旋數千裡,山谷萬重。

 更兼山出銅鐵,其民自鑄甲兵,其俗好武習戰,高尚氣力,其升山赴險,抵突叢棘,若魚之走淵,猨狖之騰木。

 朝廷屢次致兵征伐,尋其窟藏,山越之民戰則蜂至,敗則鳥竄,令朝廷每每無功而返。

 諸葛恪放言三年能定,朝中眾臣皆以為不過是年少無知,不知輕重,到時只怕又是勞民傷財,故此事一直決而不下。

 孫登此時受到馮永大勝曹真的消息刺激,思緒頓時紛紛擾擾。

 原本他還想著,若是諸葛恪能平定山越,解決朝廷頭疼已久的問題,同時又可收得山越勁卒四萬。

 那麽就足以把馮永南征平南中之事比下去。

 同時諸葛恪也積累了功勞,隻待北方有戰事,他就可以參與。

 以諸葛恪之才,到時定能再立軍功,那蜀人使臣以後若是再敢在吳國誇馮永,諸葛恪自可當之。

 而諸葛恪本就是太子賓客,同時又是太子親自舉薦,到時身為太子的自己足以壓馮永一頭。

 沒想到山越之事還沒個定論呢,馮永就成了天下名將。

 一念至此,孫登心裡頓時就是生出一種無力感:關家虎女,當真是眼光獨到耶?

 陸遜自然不知道孫登呆坐在那裡,在他說話的短短時間內,就想了這麽多事?

 此時的他其實亦是心懷些許憂慮:

 “殿下,當初諸葛亮進駐漢中,臣就料到其必是欲伐魏。臣曾與陛下對言,蜀國國弱民疲,若是與魏賊糾纏於雍涼,定是久而不決。”

 “到時只會進一步削弱蜀國之力,令蜀人不得不進一步有求於吳。”

 說到這裡,陸遜歎息一聲,“只是沒有想到,諸葛亮治蜀有方,馮永驍勇善戰,竟是令其襲取了隴右。”

 張溫出使蜀國回吳後,曾力言蜀政之美,陛下聞之而不悅,借暨豔之事將其罷黜。

 如今想起來,張溫之言,委實是不虛。

 要不然,蜀國何以能從短短的數年之內就能緩過氣來,甚至兵威更勝從前,從魏國人手裡奪下了隴右。

 聽說隴右之戰,馮永先是領軍奔襲隴關,後又回軍戰守街亭,立下了首功,說他驍勇善戰,當是不差。

 “吾觀諸葛亮之後,馮永必成蜀人柱石,其人年紀與殿下相仿,以後只怕少不得要與此人打交道,殿下還是要多注意此人才是。”

 孫登一聽,連忙應道:

 “不瞞上大將軍,吾其實亦留意此人久矣!此人不過比吾大兩歲,就有此等成就,委實是令人側目。”

 “想我江東,乃是人俊輩出之地,難不成就無人能與之相比?故吾先前向陛下舉薦諸葛元遜,便是為了試試看能不能挑出才能出眾者,也免得那蜀人壓我吳國一頭。”

 陸遜聞言,同樣是想起了諸葛恪三年平丹陽山越之言。

 他在此事上本不欲多言。

 畢竟他與諸葛謹交好,兩人又是在荊州配合多年,諸葛謹不看好諸葛恪此舉,甚至曾對自己說,諸葛恪非興家之人,反是禍族之輩。

 諸葛謹其意如此,陸遜又怎麽好摻和在裡頭?

 只是蜀人取得隴右後,如今再經蕭關一戰,涼州只怕已是蜀國口中之物。

 聽聞那南中蠻人稱馮永為鬼王,又聞那隴右胡人多是敬稱馮大人,其人在收服蠻夷方面,亦是大有一套。

 若是吳國外不能敗魏賊,則不能平山越,以後只怕當真如太子所言,要被蜀人壓上一頭。

 夷陵之戰後,劉備曾寫信給自己,放言欲再次向東,不但被自己頂了回去,同時還勸說對方與吳國通好。

 劉備最後不得不從。

 就是因為當時吳國壓了蜀人一頭。

 再如陛下初登大寶,並派人入蜀,建議蜀人承認兩帝並立。

 諸葛亮同樣是力壓非議,親自派人前來祝賀,這也是因為蜀人還有求於吳,不得不如此耳。

 若是有朝一日,蜀人凌駕於吳國之上,只怕未必有現在這樣的態度。

 如今蜀國氣勢愈盛,這其實亦是逼得吳國亦要奮力向前,不可落後。

 想到這裡,陸遜終於點頭道:

 “殿下倒是有心了。諸葛恪此人,才能確實出眾。他盛言必能報捷,不若就且信他一次。”

 “此次吾欲親自回建業面見陛下,到時倒是可以把此事提上一提。”

 孫登頓時大喜:“有上大將軍之言,陛下定會允之。”

 看到孫登這般喜色,陸遜不禁問道:

 “殿下先是舉薦諸葛恪,如今滿朝皆是不信諸葛恪之言,殿下又是信其能成事,何也?”

 孫登坦然道:“吾與元遜相交已久,知其才能之高,既薦之,必信之。”

 “隴右之戰後,吾亦是多向蜀國使者打聽,知當初亦是馮永主動請纓,奔襲隴關,想必諸葛孔明又何曾知道其能必成?不過是既用之,則信之爾!”

 陸遜一聽,滿臉歡喜:“殿下當有陛下之風,昔赤壁與夷陵之戰,陛下亦是對周公瑾與微臣用之信之,方有後來之大捷。”

 “臣這次回去,必對陛下言殿下之美德,也免得陛下擔心殿下。”

 陸遜不提這個還好,一提起這個,孫登想起自己已經遠離陛下有兩年多,且期間未見一面,當下臉上就有了戚色:

 “吾久未見父皇,心裡實是思念不已。吾不能在父皇身邊服侍,實是不孝。”

 “上大將軍回去後,還請多替我向父皇問好,讓他好好注意身體。”

 說著說著,他竟是有些哽咽起來:

 “想起以前,吾常與三弟玩耍於宮中,如今也不知他怎麽樣了?近來他還派人從建業傳了話過來,說想見我一面。”

 孫登嘴裡的三弟,便是孫和,其生母為王夫人,是除了步練師之外最受孫權寵愛的妃子。

 孫和因母顯貴,深得孫權喜愛。

 孫權遷都建業以後,諸皇子公子皆是留守武昌,孫和因為年幼,所以也被孫權帶去了建業。

 相比起來,孫登的生母因為出身太過低賤,自己先是被轉給正室徐夫人撫養。

 哪知徐夫人因為性嫉,故被孫權罷之,遣她回吳郡居住。

 所以論起出身,孫登不管是生母還是養母,皆不如孫和的生母王夫人尊貴。

 孫登雖是長兄,但實際上在與孫和相處過程中,卻是以兄禮待之,故孫和對孫登亦是親近。

 陸遜看到孫登面容悲戚,再聽到他這些話,心裡亦是有些感慨。

 他張了張嘴,想要說些什麽,卻又想起這是陛下的安排,當下又只能閉嘴。

 孫登拭了拭眼角的淚,又說道,“雖說我比三弟年長一些,但身份遠不如三弟尊貴,故我常是以兄禮待之。”

 “兄代弟為太子, 亦是合禮,兼之三弟聰慧伶俐,想來將來必能承擔大任……”

 話還沒說完,陸遜就大喝一聲:

 “殿下慎言!陛下讓殿下鎮守武昌,又選秀士以佐殿下,正是以國事托之,殿下如何能說出這些話來?”

 孫登看到陸遜聲色俱厲,悚然一驚,連忙起身謝道:

 “是吾失禮了!”

 陸遜長歎一聲,“殿下請放心,臣此次回建業,定會與丞相相商,把諸皇子之事,定出一個章程。”

 “畢竟太子常年在外,總也不是個辦法……”

 孫登聞言大喜:

 “有勞上大將軍,二弟眼看著也已長大,一直在武昌祿祿無事,我只怕是誤了他啊!”

 “殿下恭悌之心,難得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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