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病重之後,陳慶開始變得窮凶極奢。大肆搜刮斂財,修築宮殿,搞得民怨沸騰。許多朝臣都想不明白,為什麽皇帝會變成這樣。
尤其是那些年輕的官員,他們剛入官場,滿腔熱血。紛紛向陳慶上疏,結果一一被陳慶貶斥。
只有劉瑞明白,陳慶在給太子鋪路。太子年方六歲,一個幼童根本沒辦法鎮得住滿朝悍臣。
所以需要非常手段,他把那些年輕的官員貶斥,到了太子陳琦即位,就可以下令讓他們官複原職。太子在即位時就可以對朝臣施恩,至於立威,有劉瑞在,不會缺少威嚴。
不過並非所有人能夠看出來,比如劉縉。他便是一根筋的腦袋,雖然四十多歲了,但是火爆的脾氣改不了。所以他也跟著那群年輕的官員們一樣,給陳凌上了一道疏。
......玉熙宮寢殿......
高晟、張森、李嶽等數名官員則在外殿候宣。是陳慶把他們叫來的,讓他們一起等劉縉的那道疏。
不過顯然,他們被陳慶晾在那兒了。
馮湦從外面回來,正好碰到要出去的陳松。陳松看著裹得嚴嚴實實的馮湦問:“誒!都進殿裡了,怎麽還披個鬥篷?”
馮湦:“外邊特別冷,你出去的時候也把鬥篷披上。”說這話時都苦著一張臉,可見外邊有多冷。
陳松一臉不耐煩道:“知道了!快進去。”
這時,寢殿內傳來陳慶的聲音:“什麽話呀?說那麽久。”
馮湦趕忙喊了一聲:“回陛下,奴婢來了。”說完便踏入殿內。
進入殿內,馮湦從厚實的鬥篷裡拿出一個藥罐子,放到了桌上。
看著冷得瑟瑟發抖的陳慶,馮湦從衣架上取下一件棉袍,走到陳慶面前說:“陛下,伸手吧!”
陳慶伸手穿上棉袍,摸了摸陳慶的手,像哄孩子一樣說道:“喲!不行,好涼!奴婢還得給陛下加件夾衣。”
說完就準備去拿衣服,陳慶則喊道:“不用了。”不過還是擰不過馮湦,加了一件夾衣在裡面。
給陳慶穿好衣服之後,馮湦拿著藥罐子在一旁溫藥,一遍溫藥一邊說:“陛下,這些天您可別斷了服藥啊!可千萬別服一日,不服一日的。”
陳慶則顯得很不耐煩:“哎呀!跟李錦一個樣,囉哩囉嗦的。”
然後看了一眼溫藥的馮湦,裝作滿不在乎的說道:“小心點,別燙著了!”
馮湦把藥倒入碗中,端到陳慶面前笑道:“奴婢皮糙肉厚的,燙不了。”
陳慶拿著碗,深深的憋了一口氣,將碗裡的藥一飲而盡。
馮湦看著陳慶笑道:“這就對了,這樣陛下的病就快好了。”
“你再說!”陳慶笑罵道:“朕沒有病,說過多少次了,朕這是過關的征兆。過了這七七四十九天,朕就百病不侵了!”
馮湦還是那一副哄孩子的語氣:“不是奴婢非要說陛下有病,只是這過關的七七四十九天,那就得當做有病來照顧。”
說完,接了一杯水讓陳慶漱口,陳慶拿著水杯,一臉不耐煩的說:“你說朕有病,朕就有病!”
說完喝了一口水漱口,然後吐到盆裡。拿起馮湦肩膀上的毛巾,擦了擦嘴。剛想遞給馮湦,結果馮湦拿著盆走開了。
陳慶撇了撇嘴,將毛巾隨手一扔,扔在地上。
馮湦在旁邊說道:“今天是第八天了,陛下吃了七劑藥,已經大有起色了!再吃上六個七劑藥。
到時候,河也開了、雁也來了,陛下的龍體也就全好了。” 陳慶沒有接話,而是看著南方問道:“李錦來信了沒有?”
馮湦答道:“回陛下,沒有。”
陳慶有些哽咽:“這個李錦,他呀!他是把咱們全忘了。”
馮湦手上收拾著,嘴裡一邊安慰道:“且不說他這輩子在江陵,就說下輩子他投胎轉世了,也忘不了陛下。”
陳慶慢慢說道:“倒也是啊!朕自小啊!母后就龍禦上賓了,沒有母親、沒有兄弟,身邊連個貼心的人都沒有。你別說,要是有的話,李錦就算一個。他走了,又把你留給了朕。他也算是對得起朕了!”
說到這裡,馮湦哭了起來。陳慶看到之後問道:“哭什麽?不怕旁人聽見啊?”說完還看了看被他晾在外殿的眾臣。
馮湦說道:“奴婢有件事瞞了陛下,仙現在奴婢要說出來了,陛下怎麽處罰奴婢都行。”
陳慶撇了撇嘴:“行!要說過來說,坐到朕身邊來。”
馮湦做到陳慶身邊,一遍幫他捏腳一邊說:“陛下,這還是李公公和皇后商量的,這藥方是秦越秦禦醫臨走前留下的。李公公是到陛下不喜歡秦禦醫,就讓奴婢撒了個謊。陛下處置奴婢吧!千萬不要責怪皇后和李公公。”
陳慶“噗!”的笑了出來,他說道:“話說出來了,你就沒罪了。憑你那點兒小心眼兒,撒謊都不像。朕在吃第一劑藥時就知道那是秦越開的藥方了。看你那自作聰明的傻樣。”
馮湦也有些尷尬的笑道:“陛下是怎麽知道的?”
陳慶一臉笑意:“讓秦越給朕開藥, 是李錦臨走前求的朕,朕準了他的奏,讓他叫你去辦。蒙在鼓裡什麽都不知道,還覺得自己心裡挺明白。”
馮湦聽了恍然大悟,傻傻的笑道:“陛下,奴婢是個笨人。”
“笨人好!”陳慶感歎道:“笨人靠得住,能跟朕貼心。”
馮湦撇了撇嘴:“陛下這話,奴婢不敢認同。奴婢是笨,可李公公還有皇后都不笨,都跟陛下貼心。還有好些忠臣都不是笨人,可未必不跟陛下貼心啊!就說那個秦越吧!當年他在太醫院當差,頂撞了陛下離了宮。可這麽多年過去了,他還千裡迢迢趕到京城給陛下開藥,這還叫不貼心嗎?”
陳慶看著馮湦,無奈的笑道:“你說的這些,朕讚同。說到底,這世上真能靠得住的就兩種人。一種是笨人,一種是直人。笨人沒有心眼,直人不耍心眼。對這兩種人,朕就不會計較。也不跟這兩種人耍心眼,比方你吧!又直又笨,朕就放心。”
馮湦聽到這話也只能低下頭笑笑。
陳慶繼續說道:“還有些人呢!有時候朕是真煩他們,可也不會跟他們過不去。知道朕說的都是誰嗎?”
馮湦想了想:“秦越算不算一個?”
陳慶:“算一個!還有呢?”
馮湦又想了想:“廷尉正劉縉?”
陳慶“噗!”的笑了出來:“我看你也不像笨人呐!”
馮湦說道:“奴婢再笨,也笨不到那個份上。”
陳慶望著屋頂歎道:“秦越這藥,開得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