兒童福利院的孩子有大有小，大的都有十幾歲了，小的跟落落差不多高，可能年紀還要小一點。不過有相當一部分孩子，還是看得出異於常人的模樣。

　像有的孩子，雖然長得很高，但胳膊細得跟竹竿一樣，生活老師安排他坐下，他的胳膊便不自覺地向一邊彎曲起來。

　還有一個“愛笑”的女生，大概八九歲的樣子，智商卻有點問題，她總是歪著頭，然後憨憨地笑著，胖乎乎的臉都快把眼睛給擠沒了！

　落落還不懂什麽叫身體有缺陷，她懵懂的大眼睛望著一個走路一瘸一拐的大哥哥，然後又看向一個被生活老師攙扶著、眼睛無神的大姐姐，這些景象，都是她平時沒有見過的呀！

　害怕，這是人之常情，是人最基本的一種本能反應！

　落落也是這樣，莫名地感到了一絲畏懼，她看著看著，小身子便不由自主地挨向了爸爸。

　不僅如此，這些孩子，無論是身體健全的，還是身體有缺陷的，表現出來的狀態都不是很活潑！這麽一大群人下來，嘰嘰喳喳的吵鬧聲都很少，除了偶爾幾個疑惑地跟他們熟悉的生活老師詢問幾句，其他的都沉悶地閉著嘴巴，怯生生地望著來訪的人們。

　氣氛很壓抑，落落都感受到了，這也是讓她感到害怕，躲在爸爸的身後，都不敢跟剛才一樣嬉笑玩鬧的原因之一！

　當然，也並非全都是淡漠和沉默，大人們看得比小孩子更清楚，楊言能夠從那些孩子的眼中，看到了一絲絲期盼，仿佛有一點點火光在他們漆黑的眼眸中閃亮著。

　這些孩子，還是很期待能有人來陪他們玩的啊！

　只是他們就跟落落一樣，初次和這些大人們相見，心裡頭感到很緊張，而且，內向的性格和過往的經歷，早就讓他們設下了厚厚的心防，想要博得他們的認可，那可不是一個簡單的事！

　“有點不對，咱們做的那個活動計劃。”見到了這一幕，楊言的眉頭微微皺起來，他轉頭在夏瑜的耳邊輕聲嘀咕起來。

　盡管楊言沒有說完，夏瑜似乎跟他心有靈犀一般，直接點了點頭，也是為難地跟楊言交頭接耳起來:“是啊，好像不太行，我們那些遊戲，不太適合這些孩子……”

　可不是嗎?

　瞧瞧楊言當初設計的是什麽樣子的遊戲?

　考驗合作和反應速度的貪吃蛇比賽，還有考驗模仿和記憶力的傳聲筒遊戲……這些遊戲給正常的小朋友玩，可能都有點難度，更何況，現在他們面對的是這樣一批有相當一部分是身體上有缺陷的孩子！

　他們能玩嗎?

　即便確實是有一些孩子能玩，可是像傳聲筒這樣的遊戲，楊言和夏瑜怎麽忍心在一些聽力上有障礙的孩子面前玩呢?

　看起來，確實是他們考慮不周了！一廂情願地為孩子們準備了許多小遊戲，但實際上，楊言和夏瑜並沒有調查了解過，不知道兒童福利院這些孩子們的狀況，也不知道他們真正需要什麽。

　“怎麽辦?”夏瑜為難地看向楊言，“要不，我們就隻給孩子們講講故事就好了?”

　只是講故事就太單調了，也不容易充分調動起這些孩子們的熱情。

　“等一下，容我想一想……”楊言摸著下巴，微微低著頭，那靈活的大腦迅速轉動起來。

　現在代表沙坪街道派出所黨支部的大隊伍給兒童福利院的孩子們和老師們講話的是邱學民，脖子上纏著玫粉色漸變的桑蠶絲絲巾的李敏正和葉嫻等幾個女同事站在一起。

　看到這些孩子的特殊狀況，李敏和其他女人一樣，都難免產生了一絲惻隱之心，心裡頭還是忍不住埋怨了一下那些生而不養的父母們。

　想到這兒，李敏忍不住轉頭看向了落落。

　當初落落的戶口就是她幫忙辦下來的，可以說，李敏是現場為數不多知道落落身世的人。

　但是，這會兒，看著伶俐乖巧地站在她爸爸身後的小姑娘，李敏都很難相信，這個孩子就是當初夏瑜跟自己說的在垃圾堆裡撿回來的那個女嬰！

　倘若她沒有被楊言和夏瑜收養了，現在還會這麽漂亮可愛嗎?

　李敏在心裡感慨著，忍不住悄悄地從人群後面走過去，想要過去輕輕地撫一撫這個幸運的小寶貝的腦袋。

　落落還躲在爸爸的大腿後面，她小手抓著一點爸爸的褲子，好像害怕爸爸會突然走開一樣，只是在爸爸的身邊露出半邊小腦袋，明亮的大眼睛轉動著，視線一跳一跳地看那些一個個呆坐在椅子上的大哥哥、大姐姐們。

　事實上，小姑娘現在畏懼的情緒已經沒有那麽濃烈了！

　因為她看到，那些有點奇怪的大哥哥、大姐姐並沒有做出什麽真正讓她害怕的舉動，而且，別人默默地坐在椅子上，甚至都很少發聲，比很多公眾場合的熊孩子還乖呢！

　落落習慣了之後，也就沒有再害怕，只是她還是覺得很好奇，因為還是有一些人的坐姿讓人看起來很別扭呢！

　不過，就在這時候，小姑娘好像忽然感覺到了什麽，疑惑地轉過頭看看身後。

　落落驚訝地看到，那個李敏嬸嬸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站到了自己的身後，她還跟自己笑眯眯地歪了歪頭。

　“咦！嘻嘻……”落落先是驚訝地叫了一聲，緊接著，不經逗的小姑娘看著李敏嬸嬸，就一邊擠著爸爸的屁股，好像要躲避一樣，一邊還咧開小嘴巴，一排白淨的小牙齒呲了起來，跟李敏嬸嬸有些激動地笑了起來。

　小姑娘這樣子，就好像捉迷藏被抓住了呢！

　不過也不難理解，這小半天功夫，落落已經跟李敏嬸嬸玩得很熟悉了，下車後，她們更是眉來眼去的！

　落落此刻見到李敏嬸嬸的忽然出現，就是以為她在跟自己玩遊戲，頓時就笑抽了起來。

　“嘻嘻！”小姑娘沒有一點壓抑的笑聲，夾著令人聽了都覺得輕松愉悅的歡樂能量，頓時傳遍了全場。

　幾乎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落在了這個明朗愛笑的小姑娘身上，楊言老臉一紅，連忙回身，輕輕地摟住了落落的小腦袋，跟她小聲說道:“落落，不可以哦，叔叔阿姨他們在說話。”

　這次，楊言的聲音溫柔多了，落落都沒有覺得害怕，她還張開兩隻小胳膊，抱住爸爸，小腦袋揚起來，跟爸爸意猶未盡地眉開眼笑著。

　倒是李敏自責地跟楊言解釋道:“這個不怪孩子！我想逗逗她呢！”

　前面邱學民也轉過頭來，笑呵呵地說道:“小楊不要太拘謹，今天我們是來和陪福利院的孩子們一起玩的，哪有什麽條條框框的規矩，你看，你這麽嚴肅，孩子們都不好意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