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裡的空氣再次變得凝重起來,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將現場可能擾亂到雙方對幫規切口噪音的降到了最低。
丁三力在人群中雙拳緊握,他的手心已然滲出了冷汗;常安雙眸緊閉,心裡卻全神貫注地等著雙方交鋒;而彭豹臉上痛苦之色也在這一瞬間變少了,取而代之的是滿臉冷笑,他的眼裡更是流露出了譏諷與淡淡的殺氣;仍在攙扶著彭豹的葛飛此時卻是神色凝重,眼睛始沒有從木易身上離開。
羅小七臉色也凝重了幾分,眼裡泛起了冷芒,按同行相見規矩先朝木易抱拳行禮,說了一聲“得罪了”之後,抱拳行禮的雙手驀然分開,變成了雙手手心朝天,但左手卻隻伸出了三根手指,正是漕運行自己人外出行走江湖時的專用聯絡手勢。
其手心向上是因為漕船本屬開口朝天,忌諱“翻船”之說,意為順風順水,而左手伸出來的三指,卻是指“三老四少”中的“三老”。
木易見羅小七一出手便是漕運行自己人聯絡的“掛招牌”手勢,心裡瞬間有了底,臉上泛起了淡淡的笑容,神情淡然自若,同樣朝羅小七抱拳回禮,同樣在道了一聲“得罪了”之後,雙手同樣驀然分開,掌心同樣向上,但卻不是左手伸出三根手指,而是換成了右手伸出了四根手指。
“順風見順水,三老會四少,先掛招牌後盤海底,這的確實是咱們漕運行不外傳的規矩!”
“莫非他真是安叔十年前收的徒弟?”
“不一定,這才剛開始,有心人平時多留意,偶爾知道這種相見之禮也並不為奇,咱們先看看再下結論!”
“……”
俗話說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沒有,雖然這只是一個漕運行極為普通的自己人相見之禮,卻瞬間讓這院子裡的其他人對木易多了一份重視,並在各自的心裡重新審視起了木易是否真是他們漕運行同行的可能性。
丁三力卻在人群中生出了一頭霧水,滿臉疑惑地看著木易,因為剛才在來的路上,他根本就沒來得及具體教給木易這種“三老四少”之禮,心裡對木易為何會知曉感到甚是奇怪。
羅小七對木易能對上他所出的“三老四少”之禮也是心裡微驚,在雙方禮畢後,先開口問道:“漕運行除了奉菩提達摩為本行祖師爺之外,更敬有五字主神,請問這五字主神是什麽?”
“漕運行所敬五字主神為天、地、君、親、師!”木易臉上保持著淡淡的笑容,知道這只是雙方按規矩對幫規切口的正式開始,並不具備難度,回答得很從容。
“五字主神的天、地、君、親、師又作何解?”羅小七開始加大了難度。
木易臉上淡淡的笑容微收,神情多了一份凝重,環顧了一圈四周人群才沉吟道:“本幫先祖智慧,創我漕幫時便已悟五字主神之精髓,曰:天有八儀:日、月、星、宿、風、雲、雷、雨;地有八容:山、河、草、木、胎、卵、滋、化;君有八德:孝、悌、忠、信、禮、義、廉、恥;親有八恩:生、養、慈、愛、扶、教、培、寬;師有八道:訪、求、得、悟、修、守、成、了!”
“好!”
木易話音剛落,院子裡一百多名漕幫中人暴發出了喝彩後,紛紛向他投來了讚許的目光。
這五字主神的釋義對眼前這些幫中老人可能不會有什麽難度,但木易一開始就在他們面前留下了一個因為尋找其師傅常安而未正式入行的“空子”新人印象,在這種先入為主的印象下,
木易這番一字不差的回答瞬間贏得了他們的認同。 木易臉上泛著淡淡的笑容,雙手抱拳朝為他喝彩之人行禮以示感謝,與臉色開始有些難看的彭豹目光在虛空相遇時,眸中多了一股淡淡的殺氣,而與其兄弟丁三力的目光相遇時,卻多了一份自信。
人群中的丁三力松了一口氣,臉上變得輕松了不少,心裡同時感歎道:沒想到我路上隻跟小乙哥說過一遍,這麽短的時間小乙哥竟然一字不差的記下了,當初師傅傳授給時,我都用去了整整十天才硬記下來,看來小乙哥的腦瓜子確實比我好使!
被捆綁在特製柳木長凳上一直閉目聆聽的常安,在木易說出“師有八道”中最後一個“了”字時驀然睜開了雙眼,眼裡是泛起了精芒,更隱現出了激動,側頭朝木易看了過來。
羅小七沒想到木易連他加大了難度的問題也能如此輕松對上,內心多了一份震驚,眉宇微皺,陰冷的眼神盯著木易時,其臉上神色也凝重起來,心裡暗道:沒想到這廝還真知曉本幫幫規,看來我得再加大些難度!
羅小七眼神陰冷,深吸一口氣之後再次開口問道:“本幫十大幫規為哪十規?”
木易露又做出了沉思狀,微微頓了片刻,應道:“一不準欺師滅祖、二不準藐視前人、三不準扒灰搗攏、四不準奸盜邪淫、五不準藐視前輩、六不準引法代跳、七不準絞亂幫規、八不準以卑為尊、九不準開閘放水、十不準欺軟凌弱!”他一口氣說完後臉上那淡淡的笑容更甚了幾分, 氣定神閑地看著羅小七。
又一輪幫規切口對完,觀戰的人群裡有更多的人眼裡對木易露出了讚許,
“竟然一字不差,莫非真是安叔十年前的徒弟?”所有人臉上皆都露出了震驚之色,心裡生出同一疑問。
這是一個朝木易一方開始傾斜的自我提問式疑問,雖沒有正式回答,卻已然無形中形成了一個開始有利於木易的答案。
羅小七臉上神色愈發凝重,額頭上滲出了冷汗,一咬牙,眼裡泛起了狠戾,道:“本幫十大禁止為哪十禁?”
“入行不準拜二師,父子不準同一師,師死不準再拜師,關山門不準重開,徒不收不準師收,兄弟同進有高低,本幫不引進本幫,師過方代師收徒,在道不準誹謗道,輩份低不準拔高。”木易臉上淡淡的笑容此刻看上去很迷人,那是一種肚裡有貨可隨時外倒的從容。
木易剛答完,心裡開始發橫的羅小七不給他任何停歇的機會,又繼續開口問道:“本幫十大必須是什麽?”
“必須孝敬父母、必須熱心做事、必須尊敬長上、必須兄寬弟忍、必須夫婦和順、必須和睦鄉裡、必須交友有信、必須正心修身、必須時行方便、必須濟老憐貧!”木易從容應對,而且回答前也不再先作沉思,令周圍觀戰之人眼裡的震驚之色頓時更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