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師傅剛才去替你師娘抓藥,回來了的路上遇見了彭豹,彭豹不知何故將你師傅手中剛抓的藥全灑在了地上,你師傅一怒之下便和彭豹起了肢體衝突,雙方當街便撕打了起來,結果你師傅失手擰折了彭豹的胳膊,現在被你們漕幫律事堂的人押去了總壇,你們還是趕快去看看吧,晚了說不準真要出大事。”
來人是同住在這個大雜院的人,名叫李友兵,排行老九,熟悉的人習慣稱之為李九,比常安小幾歲,是東關碼頭上一名未入漕幫的腳行,此刻也是替常安十分擔心,話裡透著焦急,以最快的速度將事情經過說了一遍。
“官人……”
正在劇烈咳嗽的常李氏在屋裡聽到了事件的經過,竟驚叫了一聲而急暈了過去。
“師娘!師娘!”
木易正好在一旁,見狀急忙伸手抱住了常李氏,伸出手指急掐常李氏的人中,另外一隻手也騰了出來同時用力按對方的合谷穴。
“師娘!”“常大嫂!”
屋外的丁三力與李友兵,兩人聽聞到屋裡木易焦急的喊聲,同時衝進了屋內。
片刻,在木易用力掐人中和按合谷穴這個辦法作用下,常李氏才緩緩醒轉過來,一睜眼,眼淚直接流了下來,抬手指向丁三力,眼神焦急,卻因為虛弱沒能發出聲音。
“師娘,師傅不會有事的,我倆現在就趕去總壇,一定會將師傅毫發無損地帶回來。”丁三力瞬間明白了他師娘常李氏的意思,轉身對李友兵抱拳行禮,道:“李九叔,我師娘還得暫時拜托給你代為照顧一下!”
“嗯!都在一個院子住的,你師娘這喘咳症的情況我比你還了解,沒什麽大礙,你們快些去吧,免得去晚了常大哥會真出事!”李友兵點頭應承,同時催促了起來。
“多謝李九叔!”
木易此時也起了身,與丁三力朝李友兵抱拳行了一禮,快步出了屋子。
因事發突然,木易和丁三力一出屋子,便快速衝出了大雜院,顧不得大街上眾人向他倆投來的異樣目光,朝東關碼頭方向的漕幫總壇大院疾奔而去。
木易向前疾奔時想起他今天才“認家”,他師傅常安還未來得及“開善門”傳授他漕運行行規和東關碼頭漕幫的幫規,急忙開口道:“阿力,你先跟我說說本幫都有那些規矩,免得我一會進了總壇會被別人懷疑。”
不管怎麽說,常安現在是他必須要認下的師傅,眼下他無論如何也不能讓常安出事,要不然他想先進入漕幫的還得重新再想其辦法。
況且,以他眼下所知的情況,常安因之前情況特殊而暫時隻有丁三力這麽一個徒弟,也是他所選擇拜師入漕幫的最合適人選。
原本他也想按行規先拜常安為師傅,待常安為他“開善門”後再一步步進入東關碼頭漕幫的,現在情況緊急,他也隻能臨時應對了。
“小乙哥,東關碼頭漕幫的規矩很複雜也很嚴謹,除了敬俸本行祖師和‘天、地、君、親、師’五字主神外,還有“十大幫規”“十大禁止”“十大戒律”“十大謹遵”“十大必須”以及“家訓儀注”等等律條,更有幫內同門見面時的‘切口’,這一時半會根本講不完。”
丁三力前奔的速度未減,聽見木易此時要讓他講整個漕運行的行規和東關馬頭漕幫的幫規,臉上頓時泛起了無奈。
就他所知曉的漕運行行規和東關碼頭漕幫的行規而言,哪怕是他倆坐下來講,想要講完也得一整天時長,
這個時候讓他講,他根本無從講起。 “講不完就先緊著重要的說,能講多少算多少,隻要不會讓幫中其他人懷疑我是剛‘認家’還未正式入幫的人就行。”
木易眉宇微皺,也知丁三力說的是實情,心想:死馬權當活馬醫了,若到時候真被識破了,大不了隨機應變再重新想辦法就是了!
“哪行,我說你記,你能記多少算多少,咱們邊走邊說。”丁三力知道就眼前的情況而言,也隻能按木易所說的法子先試一下,快速應了一聲,一邊前奔一邊道:“漕運行以江面行船為營生,供奉曾‘一葦渡江’的菩提達摩為本行祖師,信奉“天、地、君、親、師”五字主神,解釋為天有八儀……”
丁三力盡量揀他覺得重要的說,木易則是盡力在用心記,能記多少算多少。
木易與丁三力出來時的位置是在宋大城的西南方位,而東關碼頭卻是在宋大城的正東方位,他倆這一路穿街過巷急奔的速度也算不慢,卻也整整用去了兩柱香的時長。
當他倆趕到東關碼頭漕幫總壇大院時,大院裡已然聚集了好些聞訊趕來的幫中弟子,木易抬眼一掃粗略一估算,已然有近百人了。
按幫規中“十大必須”第四條“必須兄寬弟容”的律條,常安此次與彭豹發生衝突,失手將彭豹重傷,已屬重度觸犯本幫幫規,將由律事堂請家法懲戒。
東關碼頭漕幫的家法為刑杖,刑杖為柳木製成,長二尺四寸,寬四寸,厚五分, 正面寫著“護法”兩字,背面寫著“違反幫規,打死不論”幾個大字。
律事堂執行家法時從來都不玩虛的,都是實打實一刑杖一刑杖執行,一旦遭受懲戒之人被定罪,無論是領刑十杖,還是領刑三十杖,還是領刑一百杖,執法弟子在落杖時的每一杖都會用出全力,輕者皮開肉綻,重者骨折殘廢,甚至有人當場扛不過去而殞命。
這也是常李氏聽到她自己男人常安出了事,被東關碼頭漕幫律事堂的人押來這漕幫總壇時,為何會當場急暈過去的重要原因。
“安叔平時看著人挺老實的,怎麽會對幫中兄弟下手如此之重,竟然擰折了彭豹的胳膊,真是不可思議,他倆之間哪來如此大的仇恨嘛?”
“這才叫人不可貌相,指定是彭豹將安叔惹急了才出的事!”
“你們是真不知道還是假不知道啊?彭豹的兄長彭虎在幫中剛擔任理會之職那會便與安叔結下了梁子,因為這……彭豹才經常找各種由頭去尋安叔麻煩的。”
“老實巴交的安叔怎麽會惹上他啊?彭虎可是最討咱們漕幫譚行佬歡心的徒弟,看來安叔這次是真的躲不過這一劫了!”
“這次安叔擰折彭豹的胳膊其實也是事出有因,不能完全怪安叔,若換作我是安叔,我可能會一怒之下將彭豹的腦袋直接擰下來!”
“究竟怎麽回事,快跟我說說!”
“……”
木易與丁三力一進入到漕幫總壇的大院內,便聽聞到了那些聞訊而來的漕夫、腳行正為常安與彭豹之事議論紛紛,很多人都是黯然搖頭輕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