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有些吃驚,張鵬翼道:“陛下不是說找個向導帶路嗎?”
“朕想先看看地形,並不是馬上開戰。”
倪元璐道:“關寧鐵騎名震天下,對付幾個土匪必定手到擒來。我們糧食已經不夠了,微臣以為速戰速決的好。”
“倪大人這麽有信心?那好,朕問你,這清涼山有多大,地形如何,土匪有多少人,武器裝備如何,附近有沒有大順的士兵,萬一驚動了他們怎麽辦?”
“這……”倪元璐被問得啞口無言,他哪想過這麽多問題,只是覺得關寧鐵騎打土匪,那還不是殺雞用牛刀。
“張將軍可有答案?”
張鵬翼呐呐道:“末將有些輕敵了!”
“這倒不是輕敵,張將軍身經百戰,倪大人說速戰速決朕也相信。不過朕的意思是關寧鐵騎每一人都是精銳,決不能輕易丟掉性命,還是先摸清敵人的動向,一擊致命,不知兩位以為如何?”
難得大家信心百倍,趙君虎也不想打擊他們的熱情,不失時機地安慰一下。
“陛下英明,微臣思慮不周。”兩人嘴上這麽說,聽見皇帝的誇獎還是很高興。
“明日你便隨朕去實地查看一番,朕很想聽聽你的意見。”趙君虎期待地看著張鵬翼。
“末將遵旨。”張鵬翼早已迫不及待,恨不得馬上飛到清涼山,好在皇帝面前展示自己的水準。
“各位還有什麽意見?”趙君虎掃了掃幾位大臣,見無人說話便道:“那今日就散了吧。哦,張將軍,今晚的口令想好了嗎?”
“回陛下,正陽……”張鵬翼答道。
“德勝!”其余人異口同聲搶答。
“你們怎麽知道的?”張鵬翼大為驚奇,忽然一拍腦袋,恍然大悟。
趙君虎很滿意這種氣氛,轉身出了土地廟。
這個時代沒有電燈,天色一晚,大家吃完飯便早早睡了,趙君虎很不適應這種佛系生活,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無法入睡,見窗外月光明亮,悄悄穿上衣服出了屋子。
剛走兩步,便發現李正陽不知從哪裡鑽出來,悄無聲息地跟在後面。
這侍衛好是好,可皇帝也需要點個人空間啊,趙君虎毫不猶豫打發他回去了。
反正高家村就這麽點地方,還有一面靠山,關寧鐵騎早已圍得水泄不通,連隻蒼蠅也飛不進來,村子裡項璧又安排了明軍巡邏,不用擔心安全問題。
只是路上不時會遇見哨兵,看見皇帝忙跪下行禮,趙君虎不想被人打擾,便往山腳下走去。
這裡果然沒有什麽人,只有草叢中的蟲子發出唧唧的鳴叫聲,一條小溪從山腳潺潺流過,被月光照得銀光閃爍,熠熠生輝。
趙君虎心情大好,正看得入神,忽然聽見一聲輕歎,循聲望去,沿著小溪流向的樹林掩映處,一名女子側身坐在石頭上,仰望明月,正是陳圓圓。
此時月光如水,陳圓圓白衣飄飄,肌膚勝雪,身姿由隱若現,與綠樹、青山、碧水融為一體,構成一副美妙的畫面,似乎她本就應該坐在那裡。
趙君虎站在原地也不敢動,生怕一個不慎,破壞了這幅難得一見的丹青水墨,不知不覺有些入迷。
可惜不知哪裡響起一陣蛙叫,驚動了陳圓圓,她見到皇帝,有些吃驚,便要行禮,被趙君虎攔住。
陳圓圓微微抬起頭,兩頰似有淚痕,月光下如鑽石般閃著清冷的光芒,趙君虎有種衝動,想幫她拭去淚痕,還是忍住了,
在旁邊找了塊石頭坐下。 “陛下怎麽來了這裡?”陳圓圓低頭道。
“朕見今夜月色不錯,隨意走走。你呢?”
“小女子有些心事,在屋裡頗覺煩悶,便來了這裡。”
“姑娘可是在思念親人?”趙君虎後來從王承恩那裡了解到陳圓圓父母雙亡。
“小女子沒有幾個親人。”陳圓圓有一點答非所問,閉口不提吳三桂。
“那日朕不許你去拜祭吳老將軍,當時還發了脾氣,後來想起頗有些後悔。”趙君虎也有意叉開了話題。
“其實陛下也是擔心小女子的安危,小女子當時有些意氣用事,忘了大家都處於險境。”陳圓圓婉轉一笑,臉上兩個酒窩如梨渦一般開在趙君虎心裡。
兩人的距離便拉近了不少,趙君虎卻覺得氣氛有些怪怪的,“朕”、“陛下”這些稱呼很容易讓人聯想到天子威儀、江山社稷等等,談情說愛卻是很私人的東西,一莊重、一神聖感覺就不對了。
“咱們玩個遊戲吧!”趙君虎轉移了話題,知錯就改。
“什麽遊戲?”陳圓圓呆住了,她從來都沒聽過這種話。
“這個遊戲就叫‘沒人的時候咱們用你我相稱’”趙君虎把後世的一個遊戲改了名字。
“陛下不會介意嗎?”陳圓圓半天才會意過來,頗覺有趣,又有些不敢相信。
那時女子地位較低,更何況對方是皇帝,完全無任何平等可言。
“遊戲已經開始了,說錯了是要受罰的。”趙君虎半嚴肅半認真。
“罰什麽呢?”陳圓圓一臉好奇。
“這個……我也沒想好,先記著,以後再說。”趙君虎支支吾吾,見她一臉天真,哪敢直說?
“說話算話,陛下……你可不能生氣。”陳圓圓有些不習慣,看見趙君虎不懷好意的笑容才反應過來。
“君子一言九鼎,”趙君虎忽然面色一正,“其實我還有一件事想不到。”
“哦?”
“想不到你膽子這麽大,敢迎著奔馬衝上去救人,當得上巾幗不讓須眉。”
“過獎了,我膽子其實很小,平日連螞蟻也不敢踩。”陳圓圓笑起來很好看。
“那你還敢衝上去?”趙君虎隨口問道。
“小時候媽媽病死了,那時我也像她一般大,一樣嚇得大哭,我當時不知怎的,便衝上去了。”陳圓圓的笑容變得很淡。
趙君虎也不知道該怎麽安慰她,感覺說什麽都有些蒼白,默默坐了一陣,覺得寒意襲人。
“夜深了,回去吧!”趙君虎見她有些顫抖,忍不住握住了陳圓圓的手,隻覺觸手一片冰涼。
陳圓圓略微掙扎了一下,便跟著趙君虎起身,快到村子中心時,她輕輕甩脫了手,行了一禮,先回了屋子。
趙君虎看著她的背影,歎了口氣,自去睡了,只是心中又喜又憂,好一陣才睡著。
第二日一早,趙君虎便帶著張鵬翼、易海峰等人還有十幾名騎兵,在向導的帶領下直奔清涼山。
倪元璐和鞏永固照例留在村子裡主持大局,不過金鉉也想跟著一起去,趙君虎想起他是兵部主事,便同意了。
那向導是個中年漢子,臉上被風霜磨礪得極為粗糙,一路上便將清涼山的情況說給大家。
這清涼山是燕山余脈,山勢連綿不絕,群峰星羅棋布。
原來清涼山上也有一小股土匪,但不成氣候,這夥土匪來了後,殺了原來的頭領,降服了其他嘍囉。他們戰鬥力很強,以前似乎當過兵,官兵前去剿過幾次,都吃了敗仗。
後來官兵調來了大部隊,這些人狡猾得很,仗著山多林密,到處打遊擊,官兵連這些人的影子也摸不著,無功而返,後來便不管了。
一群人風馳電掣,半天功夫便看到了清涼山。
趙君虎擔心打草驚蛇,不敢直接到山腳下,而是由向導帶路,悄悄繞到相鄰的一座小山峰,遠遠望去,果然如向導所言,清涼山實在太大,到處都是綠色的樹林。
好在山勢比較平緩,雖有些懸崖峭壁,騎兵倒是也能衝上去殺敵。
眾人暗暗咂舌,幸好按皇帝說的先行打探,要不然土匪隨便找個地方一躲,就算關寧鐵騎再能打,也無可奈何。對方有充足的物資可以耗,他們只有一丁點糧食,一天也耗不起。
“諸位有什麽想法,不妨直說!”
趙君虎有個初步計劃,不過還是想聽聽大家的意見。
這是他第一次親自全程指揮的軍事行動,雖然以前看過一些兵法,但心裡還是有些不放心,畢竟兵書和實戰區別很大,萬一算漏了什麽,連累的就是幾百條人命,趙括可是前車之鑒。
另外他也想看看這幾人的軍事水平到底如何,以後好分派任務。
張鵬翼道:“陛下,清涼山雖大,但土匪老窩必然在平坦地帶,末將帶關寧鐵騎衝上山去,抄了土匪老窩,搶了糧食便走,土匪也只能望而興歎。”
趙君虎沒有說話,示意其他人說說看。
易海峰建議將土匪引下來,山腳下是平地,只要土匪一下山,關寧鐵騎便可發揮最大作用。
金鉉比較讚同易海峰,只是土匪數量不清楚,有些擔心關寧鐵騎死傷太多,提出分批引土匪下山,各個擊破。
趙君虎很滿意,“幾位都說得不錯,先引一批土匪下山,抓幾個活口,了解情況後再上山發動攻擊。”
易海峰忙道:“怎樣才能引土匪下山?”
“土匪最想要什麽?”
“銀子、糧食、武器,可這些咱們都沒有,”易海峰忽然跳起來,“還有女人。”
“不錯,咱們還有女人。”趙君虎目光閃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