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說的是來南京途中發生的事情,他二人在守備府聚會,密謀刺殺朕,陳銘揚還送了一對宋朝的景德鎮青白瓷花瓶給朱由崧,就在朕的內庫中,此事有多人親眼目睹,朱由崧已供認不諱,魏國公如果不信,可以親自看看供詞何止和證物。”
徐弘基是個聰明人,一聽朱由崧三個字,便順勢推舟,“有證人證物在,此事便沒有疑問了。”
一眾臣子哪敢質疑,心中都是同一個念頭,朱由崧怎麽說還不是皇帝的意思,萬一惹怒皇帝,被朱由崧咬上,真是百口莫辯了,這可是謀反的大罪。
本來那本花名冊已經是皇帝的殺手鐧,現在又多了個朱由崧,大家的心情更加沉重,後面也沒有什麽心情,草草議論幾句,第三次朝會很快便結束了,倒是便宜了那群跪地的官員。
詔獄內的一間審訊室,陳銘揚被鎖在木柱子上,臉色慘白。
林睿一出示朱由崧的供詞,他便知大勢已去。
他做好了各種應對之策,自問沒漏出任何蛛絲馬跡,那三人並不知道殺手,也被他全部滅口,但是卻沒想到皇帝跳過此節,讓朱由崧嫁禍自己。
攻守形勢逆轉,林睿站在他面前,得意洋洋,“你還有什麽話說?”
陳銘揚慘笑道:“老夫去見朱由崧,只是請他日後多加照顧,並非密謀刺殺聖上。”
“你還敢狡辯,朱由崧可不是這麽說的。”林睿暗道還是皇帝有辦法,給自己出了一口惡氣,
他本打算讓朱由崧隨便編份口供,哪知皇帝這番移花接木,簡直天衣無縫,還是同樣的罪名,只不過時間提前一個月,任誰也挑不出毛病。
“參見陛下。”林睿看見趙君虎在虎賁衛的護衛下走了進來。
趙君虎面無表情,端詳陳銘揚一番,“就是你想暗算朕?”
“陛下既然栽贓,小人無話可說。”
趙君虎笑道:“你能殺人滅口,朕就不能栽贓嫁禍?你先勾結劉孔昭,然後派殺手行刺朕,難道是假的?”
陳銘揚不再多言,閉目等死。
“朕有一事不明,朕與你往日無怨,近日無仇,你為何要三番四次與朕過不去?”
陳銘揚輕蔑地看了趙君虎一眼,一臉嘲諷。
林睿怒喝道:“都死到臨頭了,還不快快招來?”
“算了,他不想說就不要勉強了,這個秘密就讓他帶進棺材吧!”趙君虎示意林睿帶他回囚室。
兩名錦衣衛將他從柱子上解了下來,陳銘揚有些意外皇帝輕易地放過他,正在思索皇帝葫蘆裡賣的什麽藥,忽聽皇帝朝他身後大喝一聲,“安統領!”
陳銘揚不由自主往後看去,發現空無一人,方知中計,回頭強笑道:“什麽安統領?”
趙君虎冷笑道:“原來你是韃子,朕果然小看你了。說出安統領是誰,朕放你一條生路。”
陳銘揚情知事情已經敗露,索性哈哈大笑,“你猜!”
趙君虎歎道:“這詔獄的刑罰只有輪流給你來上一遍了。”
林睿也不知道什麽安統領,聞言上前一拳打得陳銘揚滿臉是血,獰笑道:“綁起來。”
兩名錦衣衛上前去抓陳銘揚的肩膀,手還沒碰到他,陳銘揚忽然一臉痛苦地倒在地上,渾身抽搐,嘴裡含糊不清地嘟囔著什麽。
一名錦衣衛吃了一驚,連忙彎腰去看個究竟。
林睿想起錢謙益,暗道不妙,也要上前。
趙君虎一愣,隨即大喝道:“他要自殺。”
說時遲,那時快,陳銘揚一把搶過那名錦衣衛的刀。
此中變化太快,錦衣衛想去奪刀已經晚了,連李正陽也沒反應過來,只能眼睜睜看著陳銘揚往脖子上一抹,鮮血噴湧而出,眼見是不活了。
那名錦衣衛傻了眼,林睿氣急敗壞,一腳踹開他,抓住陳銘揚,怒喝道:“安統領到底是誰?”
陳銘揚臉上浮現出一絲嘲弄的神情,“你永遠……”便斷了氣。
“末將辦事不力,請陛下責罰。”林睿呆若木雞,他屢次被這人牽著鼻子走,眼看可以好好折磨他一番,沒想到又讓他奸計得逞。
那兩名倒霉的錦衣衛也提心吊膽地跪在地上。
趙君虎示意他們都起來,“這種錯誤下次不要再犯了,陳銘揚的家產全部抄沒,親信全部帶回來好好審問,用點心找出安統領,將功折罪。”又道:“錦衣衛負責全城守衛,幾千人少了點,再去挑些背景清白的士兵,擴充到一萬人。”
三人大喜,林睿自知這個案子全是靠皇帝指點,哪裡想得到皇帝非但沒有責怪,還有意做大錦衣衛,連連道謝。
不過他想起陳銘揚之言,不是很有信心,“這安統領似乎很神秘。”
“別被他嚇住了,任他詭計多端,也是死路一條,”趙君虎不屑一顧,“放了錢謙益,當鋪的那幾名商人既然沒什麽問題也一並放了。”
“是!”林睿吞吞吐吐道:“有兩名商人在拷打的時候突然發病身亡。”
趙君虎一怔,隨即釋然,與自己的安全相比,死兩個人也沒辦法,“這事要怪就怪陳銘揚太狡詐,兩名商人的屍體送回去,每家發一千兩銀子的撫恤金。”
至於遊行那些人,趙君虎決定給他們一點教訓,全部判了三年勞作,先讓他們重新修一座勞改營關押自己,以後大興土木這些人就是免費的勞動力了。
林睿松了一口氣,吩咐手下趕快去辦,詔獄一時間人來人往。
錢謙益不想自己能重獲自由之身,攜柳如是來謝恩。
“兩位有什麽打算?”趙君虎看了看柳如是,果真是個大美人,就算面容有些愁苦,也掩蓋不了身上的光彩。
“小人打算與賤妾四處走走。”錢謙益經這一番波折,早已心灰意冷,自己間接害死了錢謙智,又累及遊行的幾名士子慘死。
趙君虎有些意外,“你不回東林書院做學問?”
錢謙益慘笑道:“小人自以為才高八鬥,沒想到被個商人玩弄於股掌之中,這學問不要也罷。”
趙君虎道:“其實你也不必自謙,這學問還是要的,不過不一定非要在書院做,只要有心,田間、作坊、山水無一不可做。”
錢謙益細細思索,驚覺皇帝話中大有深意,“陛下之言,小人必定牢記在心。”便和柳如是拜別皇帝。
趙君虎看著兩人行禮離開,忽然有些羨慕錢謙益,能拋開世事,攜佳人遊山玩水也是人生一大樂事,這一點自己可做不到。即使是皇帝,也不可能享盡天下所有的福氣。
回到宮中,史可法和鞏永固已等候多時,一臉喜色,“陛下,天大的好事啊!”
趙君虎不記得除了銀行和科學院還有什麽好事,聽史可法說完不禁大喜,“果然是天大的好事。”
原來多爾袞攻下京城和天津後,一鼓作氣,在河北追上了大順軍,一番慘烈廝殺之後,李自成敗逃山西,清軍佔領河北後也退回京城休整。
趁大順兵敗,內部空虛之際,山東、河南等地的官紳紛紛造反,驅逐大順的官員,除了唐通佔領德州府外,青州府、濟南府等地也宣告回歸大明。
其實原本歷史上這件事也是有的,不過朱由崧的弘光朝廷一直以為清軍是在給自己報仇,擔心影響與滿清的關系,便錯失了這等千載難逢的良機,反而讓滿清揀了便宜。
趙君虎自然不會錯過,“那還等什麽?快點派人接收。”他差點笑出了聲,天上還真的會掉餡餅。
不,這何止是餡餅?簡直就是個金娃娃,如果能直接接收過來那就省事多了。
史可法猶豫道:“江北四鎮扼守住了南京與山東、河南之間的咽喉要地,末將擔心他們不會輕易讓我軍通過。”
靠,一激動差點忘了還有個江北四鎮!
趙君虎其實是想再猥瑣發育一段時間,多賺點錢,多招點兵,依靠雄厚的實力一次性收服江北四鎮,眼下只有提前了,要不然讓韃子揀了便宜,賺多少錢也彌補不了這個損失。
他略一沉吟,吩咐小安子取了地圖,讓史可法標出了江北四鎮的位置。
從圖上看,四鎮緊緊咬在一起。高傑最靠前,防區在徐州一帶, 與山東、河南接壤;右邊的劉澤清佔據了淮安府,左邊的劉良佐駐扎鳳陽,這兩人一個對山東,另一個對河南;最近的是黃得功,就在南京附近的滁州。
眼下關鍵的問題是,他不知道這四人的態度,他依稀記得高傑和黃得功比較靠譜,劉良佐和劉澤清降清。
而從史可法的話來看,他根本不相信四鎮會聽朝廷的調派,打算直接派軍隊從南京出發。
趙君虎想想道:“即刻命劉良佐接收河南,劉澤清接收山東,傳召高傑、黃得功回南京覲見。”
“如果四鎮不聽調遣,陛下打算如何?”史可法十分擔心,四鎮尾大不掉,早就不受文官節製了,上次還摻和到另立新君一事,眼下與朝廷不遠不近。
一旦翻臉,整個南京勉強十萬軍隊,與四鎮的二十萬大軍隔了一倍,就算打贏了,也是元氣大傷。
趙君虎淡淡道:“史愛卿是擔心朕與四鎮總兵撕破臉皮,不好應付是吧?”崇禎的崛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