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世傑本來還有些擔心,上前看清楚後忽然哈哈大笑。
原來他發現趙君虎這邊才三個人——王永吉和王承恩在他眼裡自然不能算人,雖然他們身上沾滿血汙,看上去有些可怕,但自己卻有八個人,膽子更加大了,“上次那位姑娘在哪?只要你讓她陪本公子玩玩,本公子便放了你們。”
話音未落,趙君虎一拳打得他滿臉開花,“你再敢放屁,我便把你的舌頭割下來。”
趙世傑腦袋嗡的一響,清醒過來大喊一聲,“給我打!”
他幾名同夥立刻衝了過來,趙君虎也不看他們,轉身仍坐下喝酒。
那黑衣大漢首當其衝,拳頭還沒碰到趙君虎,李岩已一腳將他踢飛,他本習慣用劍,想起皇帝沒有下殺手,便空手對敵,但對付這幾人綽綽有余。
張鵬翼聽他們詆毀關寧鐵騎,早就心裡有氣,只是剛才皇帝在慢條斯理地喝酒,也不好先動手,此刻迫不及待迎上去打成一團。
兩人聯手,三拳兩腳放倒這幾人,王承恩躲在後面,見有人倒地便上去踢幾腳。
王永吉站起來找了根棍子,剛想幫忙,戰鬥很快便結束了。
趙世傑傻了眼,想跑已經被李岩和張鵬翼兩人逼住。
李岩還好,張鵬翼卻是凶神惡煞,趙世傑一見他的眼神便心驚肉跳,顧不得儀態,撲通一聲跪在趙君虎面前,“好漢饒命!”暗道老子真是倒了八輩子霉了,上次在摘星樓吃了大虧,他面子上過不去,便換了一家,誰知又遇見趙君虎這幾人。
趙君虎一把揪住他的耳朵,“以後我再聽見你對吳將軍和關寧鐵騎不敬,你可知道有什麽後果?”
“知道,知道,小人知錯了,以後再也不敢了。”趙世傑頻頻點頭,誠懇認錯,像犯了錯的學生一般。
“還有,不許你姓趙!”
趙世傑啊的一聲抬起頭,一臉苦相,“小人不姓趙,那該姓什麽?”
“那是你的事,你想姓什麽都行,總之不許姓趙。”趙君虎手上加了點力度,輕輕一扭。
趙世傑疼得齜牙咧嘴,“是,是,小人記住了,一定不姓趙。”
趙君虎松開了手,“滾吧!”
趙世傑跑出幾步,忽然變臉,“你給我等著。”帶著那幾人一窩蜂地逃之夭夭。
趙君虎又好氣又好笑,這人明明是個紈絝子弟,怎麽老搞得像小學生打架一般,他也不放在心上,搖搖頭趕緊吃飯,剛才這一折騰,菜都有些涼了。
剛一出門,黑衣大漢捂著臉上的傷,恨恨道:“公子,這些人實在太可惡,我咽不下這口氣。”
趙世傑吃了兩次虧,早已嚇成了驚弓之鳥,有些垂頭喪氣,“打又打不過,咽不下去也得咽,否則怎麽辦?唉,你們幾個吧,平時吹得自己打遍永平府無敵手,一遇到硬點子便露餡了。”
黑衣大漢滿臉通紅,想想道:“公子,咱們力敵不行,可以智取。”
趙世傑冷笑道:“得了吧,就你那點腦子還他媽智取。”
黑衣大漢也不惱,從懷裡取出一樣東西,笑眯眯道:“公子,你看這是什麽?”
“你小子又去幹壞事了吧,”趙世傑一把搶過來,不待他回答,冷笑一聲,“等下讓你知道老子的厲害。”引得周圍余人一陣低笑。
趙君虎等人吃完飯便上了樓,這次大戰事發突然,他們沒來得及帶上行李,付了飯錢後勉勉強強夠兩間房的房錢,幸好那掌櫃想著馬上要逃難,
房間空著也是空著,大發善心,不與他們計較,找了一大一小兩個空房間,趙君虎看他們人多,自己要了間小的,其余人推辭不過,一起擠在另一間大房。 此時幾人圍著皇帝坐在大房裡,趙君虎一直沉思不語,其他幾人互相看了看,王永吉清清嗓子道:“陛下可有打算?”
“朕打算去江南,王承恩,你說說朕的計劃。”趙君虎似乎有心事。
王承恩記性甚好,一五一十將那日高家村前,皇帝說與倪元璐、鞏永固二人的話複述了一遍。
幾人聽說讓永王即位,暗暗稱是,古代因繼承皇位弄得天下大亂屢見不鮮,所謂國不可一日無君,皇帝陣前傳旨,而倪元璐頗有威望,鞏永固地位顯赫,諒南京諸人不敢不服,便避免了皇室紛爭。
又聽說聯寇平虜,覺得甚是新鮮,細細思索,覺得大有道理,以前大家打來打去,似乎從來沒人好好想過這個問題。
王永吉心悅誠服,“陛下思慮周全,微臣望塵莫及,只是既然早已安排妥當,不知陛下為何憂心忡忡?莫非是擔心韃子一路南下?”
“那倒不是。”趙君虎苦笑一聲,韃子南下也是個問題,不過這個問題自己改變不了,擔心也沒用。
“陛下可是擔心此去江南危機重重?”李岩緊接著道:“陛下放心,末將在大順軍中還有些熟人,必定力保陛下平安。”
趙君虎點點頭,“不錯,朕的確有些擔心。”他想起倪元璐和鞏永固他們一行人,暗暗希望他們平安到江南才好。
王永吉補充道:“恐怕不僅是大順,陛下殺了多鐸,多爾袞豈能善罷甘休,說不定會派人沿途追殺。”
“多爾袞派人追殺雖有些危險,不過他們在中原不敢明目張膽,朕自忖也能躲得過去,”趙君虎長歎一聲,“這明槍不足為懼,反倒是暗箭難防。”
“什麽暗箭?”李岩自覺才思敏捷,想來想去也沒個頭緒。
“朕擔心的是福王朱由崧趁機篡位。”趙君虎有些猶豫要不要說這個,歷史上崇禎死後,朱由崧趕到南京,經過一番爭鬥,成功取得鳳陽總督馬士英和江北四鎮的支持,在南京稱帝,改元“弘光”,而有了山海關的前車之鑒,他也不確定朱由崧會不會按歷史的劇本演下去。
“陛下尚在,福王有天大的膽子也不敢謀反。”王永吉有些不以為然。
“是啊,朕的確還活著,問題是誰知道呢?”趙君虎微笑了一下,後世一條新聞便能解決的事情在這個時代卻成了大問題。
“陛下的意思是多爾袞會故意散播陛下陣亡的謠言?”王永吉瞬間懂了,差點要跳起來。
這計策果然惡毒,聽說皇帝一死,江南諸人自然要另立新君,簡直是順理成章的事情,誰也挑不出毛病。而指定為繼承人的永王,僅僅憑借那幾百號人,便如同砧板上的肉,到時會有一千種死法,每一種包教人查不出與朱由崧之間的關系。
張鵬翼一向不愛想事情,反正聽皇帝準沒錯,他本來毫不操心,正聽得津津有味,此時也冷汗涔涔。
“多爾袞可以散播謠言,咱們便找些人去江南講明真相,天下人知道陛下平安,難道福王還敢公然篡位?”張鵬翼也有些急了,忍不住脫口而出。
“張將軍這是以君子之心度小人之腹,福王真想篡位,便會一口咬定陛下駕崩,天下人怎麽想,還不是福王一句話的事情?”李岩到底智謀高出張鵬翼一籌,想得也多。
“何止如此,朕只怕朱由崧也會和多爾袞一起散播謠言,甚至派出刺客暗中行刺,不讓朕到江南。”趙君虎覺得很有些棘手,他當然不能一廂情願地寄希望於朱由崧是個好人。
他之前派倪元璐和鞏永固護送永王去南京準備接班倒是問題不大,彼時朱由崧還沒到南京, 無法興風作浪,但此時已過去好幾天,就看倪元璐和鞏永固能不能起點作用,哪怕是拖住朱由崧也行,只要自己到了南京,大家親眼所見,朱由崧便沒機會稱帝。
否則等朱由崧即位,再去搶皇位必然引起一片腥風血雨,何況自己偏偏又是個冒牌的,萬一較起真來恐怕會拆穿自己的真實身份。
房間一下子沉默了,皇帝想得比李岩更為深遠,但這並非聳人聽聞,為了爭奪皇位,朱由崧做出什麽事情都不奇怪。
趙君虎一時也想不到破解之策,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當務之急還是盡早到江南,明日一早便啟程”,歎口氣又道:“只是可惜這山海關落在韃子手裡。”
眾人領命,李岩忽然一臉慷慨,“陛下,末將離開京城前將高將軍劫了出來,就留在永平府,可惜沒能將太子帶出來。”
他那日想著總是要反,索性一不做二不休,救出高宗亮,本來還想救太子,奈何高一功將太子看得太緊,找不到機會下手。
高宗亮在牢裡被劉宗敏折磨得奄奄一息,到永平府傷勢惡化,他擔心高宗亮撐不住,尋了一戶大夫醫治,還留下兩人照看,在西羅城他遇見皇帝,還沒說這事便遇上大戰,此時才有機會。
“你又立了一功,高將軍也是朕的忠義之士,明日一早帶上高將軍,太子以後再說。”
趙君虎聽易海峰說過高宗亮,甚是高興,讚許幾句,瞧見李岩臉色有些奇怪,正準備轉身離開,想了一想忽然怒道:“李岩,你好大膽,是不是想瞞著朕,去京城勸李自成發兵山海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