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君虎挑選出了十五件準備拍賣的寶物,打算先讓項璧試試水,一起拿出去他可不放心。
看時候不早了,他伸了伸懶腰,打算去找靜兒溫存一番。
這時韓讚周進來了,手上拿著一份折子,“陛下,這是全南京富人的名單。”
“這麽快?”趙君虎有些訝異地接過折子,就算韓讚周對南京的情況了如指掌,也不可能一個下午就弄出來,何況他還負責登記幾萬件寶物。
“奴婢……奴婢聽陛下說事情很急,便派人去找了王公公。”韓讚周的聲音越來越小。
“看不出你倒是會偷懶。”趙君虎也不看韓讚周,一折一折展開名單。
韓讚周大駭,準備下跪求饒。
趙君虎看見長長的一串名字,粗粗一數,足有上百人之多,隨口道:“別跪了,王公公的東廠辦得如何?”
韓讚周方知皇帝沒有責怪之意,放心道:“王公公什麽也沒說,不過奴婢看見東廠已有模有樣,連嶽武穆的神像都立好了。”
趙君虎不再說話,專心致志地看名單,第一個便是霍萬賢,隨後的人他都不認識,錢謙智遠遠排在後面。
他有些憐憫地笑了笑,仿佛看見了一群肥羊正等著自己宰殺,不知道自己一番操作下來,這名單上還能有多少人,不過沒辦法,羊的使命就是被殺,只是先殺和後殺、殺多和殺少的區別,歷朝歷代都是如此,所以後世的福布斯排行榜才會被戲稱為“殺豬榜”。
當然了,基本的遊戲規則還是要尊重,趙君虎頗為看不上隨便安個罪名就抄家這種低級的操作,實在是涸澤而漁,流氓至極,他有一萬種合理的辦法,讓肥羊高高興興地割肉。
直接殺掉?他才舍不得,朝廷的開銷還指望他們呢,他要的不是羊,是羊身上的嫩肉!
“這份名單抄一份和這些寶物一起交給項公子,”趙君虎想想又道:“算了,明天給他,你昨晚忙了半天,早點歇著!”
“謝陛下恩典!”韓讚周十分感激,吩咐太監護送陛下安歇,執意連夜去忙名單的事。
那廂項璧也沒閑著,他接到了新的任務,心情好多了,細細思索一番,對拍賣已有了大致眉目,但地點選在哪裡卻讓他費了一番工夫。
茶館?不行,一看檔次不高;
酒樓?也不行,場面鋪不開;
宅邸?大倒是大了,卻又沒有氣氛,顯得散亂;
像銀行那樣新修一棟樓倒是好,但時間來不及;
……
他一時無計可施,低頭走了一段,忽然看見一家戲園,上書“花滿樓”三個大字。他眼睛一亮,這不就是最好的拍賣地點麽?戲台子正好用來拍賣,方便吸引眾人的注意力,場面大小也合適。
他興衝衝走了進去,只見裡面的梁柱古色古香,大約能容納三四百人,樓上還有包廂,戲台上的一舉一動看得清清楚楚,再合適不過了。
一名夥計熱情迎了上來,“公子可是來看戲的?那您可來對地方了,南京有名的花旦水雲仙,聽過沒?就在我家!”
項璧正要說話,馬上發現新的問題,皇帝沒有給他一兩銀子,他自己的錢開了棺材鋪,已所剩無幾,根本不夠買下這家戲園。
猶豫片刻,他還是決定先看看情況,“你們老板呢?在下找他談一筆大生意。”
項璧玉樹臨風,眉宇之間自有一股威嚴,那夥計不敢怠慢,遲疑一下,叫了老板出來。
“不知公子找我有什麽事?”那老板卻是個三十多歲的中年人,一雙眼睛不大,透著一股精光。
項璧與他交換姓氏後說明了來意,“在下這兩日想租用這塊地方做拍賣?不知鄧老板意下如何?”
“拍賣?”鄧老板想也不想便一口拒絕,“那可不巧,這兩日已經定好了戲班唱戲,連票都賣出去了。”
項璧又好說歹說,鄧老板始終不同意。
他本打算再找一家戲園,又實在舍不得這裡,想想道:“在下這次拍賣,請的都是南京城的達官貴人,如果他們一來,您這花滿樓名聲大振,這種機會可是千載難逢。”
鄧老板果然有些動心,半信半疑地道:“公子有這麽大的面子?”
“不瞞您說,這次拍賣的都是宮中的寶物,也是聖上的意思,說不定聖上也會來。”項璧悄然放下誘餌,他不擔心這個消息走漏出去,相反地,知道的人越多越好。
鄧老板愣了愣神,馬上轉變了態度,“如果聖上能來,那我這戲園真是蓬蓽生輝,不過公子不像宮裡的人。”
“那當然,在下只是奉命行事,你看看這個!”項璧知道他不信,解下身上的一塊玉佩遞了過去。
鄧老板打量一番,驚叫道:“飛天玉佩!此玉佩取上等青玉製成,相傳是唐太宗送給文成公主的禮物,可謂價值連城,不知怎麽在公子手裡?”
“在下哪有這個,當然是宮中的寶物。”項璧騙起人來眼睛都不眨一下,這是他的祖傳寶玉,是不是與唐太宗有關他也不知道,但的確是唐朝的,鄧老板的眼力倒不錯。
鄧老板再無疑慮,還回玉佩,“好,這幾天戲園租給你。不過在商言商,戲園的票都賣出去了,毀約的錢你得出,場子的租錢你得先付。”
項璧笑道:“那是當然,不過我的錢不夠,等拍賣後一起付你。”
鄧老板勃然變色,剛要發火,下一刻怒氣便消了,因為項璧已將飛天玉佩遞了過去,“你怕我反悔?夠不夠?”
鄧老板一把搶過收好,“不怕,不怕。”
項璧立馬反客為主,“玉佩千萬別弄壞了,否則錦衣衛來拿人,本公子也保不了你。這場子也要重新收拾,破破爛爛的成何體統?再請那水雲仙過來,本公子要見她。”
第二日,韓讚周帶著一群太監將名單和寶物送到,另有一隊錦衣衛負責看守寶物。
項璧見隊伍中還有兩名頭髮花白的老太監,步履蹣跚,不由問道:“這兩人是?”
韓讚周道:“這兩位在南京皇宮呆了幾十年,對這些寶物來龍去脈了如指掌,聖上說你用得著。”
項璧馬上領悟到皇帝的意思,暗歎皇帝想得周全,指揮幾十名太監對著名單寫完請柬,火速發了出去,然後留下兩名老太監做最後的準備。
霍萬賢的府上燈火通明,十幾名賓客正在推杯換盞。
霍萬賢是個五十多歲的老頭子,面容枯瘦,指著桌子上的請柬,“這拍賣會倒是新奇,不知聖上有何用意?”
田國乾喝得有些醉,“有什麽新奇的?不就是賣東西唄?想不到聖上窮到這般地步,連宮中那點家當都要賣,我真有點同情聖上!”一席話引得眾人哈哈大笑。
陳老爺沉聲喝道:“不得對聖上無禮!”
田國乾不以為然,“怕什麽,我也是實話實說。”
陳老爺微笑道:“聽說陛下重開了東廠。”
一眾人笑聲立刻頓住,緊張地看向四周,似乎有看不見的敵人躲在周圍。
霍萬賢引開話題,“田老爺去不去拍賣會?”
“去,當然去,我還想看看聖上的家當……”他忽然意識到什麽,立馬改口道:“……是寶物,那幅《韓熙載夜宴圖》可是平日難得一見。”
馬上有人不服氣,爭論起來。
“不懂裝懂,《韓熙載夜宴圖》能比得上《清明上河圖》嗎?”
“書畫沒意思,據說那紫檀五弦琵琶才是珍品。”
“哼,我看唐朝的銀花雙輪十二環錫杖比五弦琵琶貴重多了。”
“別爭了,還不知道聖上這次會不會拿出來拍賣呢!”
霍萬賢笑道:“想不到宮裡藏著這麽多寶物,隨便一件都是無價之寶,老夫怕是一件也買不起。”
陳老爺道:“您是南京城最有錢的,您要買不起,咱們就都別去了。”
霍萬賢謙虛道:“哪裡?哪裡?依老夫看,聖上才是最有錢的。”
田國乾不屑一顧,“不過是銀子而已,多花點就是了,就是去玩玩!”
便有幾人捧場,“田老爺出手必定馬到功成,來,我敬田老爺一杯!”
田國乾大喜, 一飲而盡,更加意氣風發,“明日都要去,讓你們看看老爺的手段,誰也不許和我搶!”
“那是當然。”陳老爺微笑點頭,霍萬賢看著他們幾人若有所思。
趙君虎坐在暖閣內在一張紙上畫著什麽,以前堆積如山奏折早已不見了,馬士英當了內閣首輔後,精力過人,兩三天便將積壓的奏折全部批改完。
按程序,他只需要將內閣的票擬過目一遍,沒什麽問題便可用印。從這兩天的情況來看,馬士英很有兩把刷子,處理政事在原則和變通兩端拿捏得火候老到,可以說是遊刃有余。
當然因為時代的局限性,有些事情還是與趙君虎設想的不太一樣,不過他不想學諸葛亮一樣事必親躬,除了軍事、財政、人事三件大事,所以在絕大部分事情的處理上,以馬士英的意見為主,加上六科給事中也被撤銷了,少了很多事情,這兩日便輕松多了。
“拍賣會快要開始了,陛下不去看看項公子的成果?”韓讚周很想去看看。崇禎的崛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