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石學院的學製分為初級班與高級班,新入學者通過開光儀式後進入初級班,一般來講,因為學員天賦不同,晉級初級守護者所用時間也不同。
一旦初級班學員通過守護者工會評議,獲得初級守護者稱號,便意味著結束初級班學業,接下來會被安排進入高級班繼續深造,直至獲得中級守護者稱號,完成琴石學院所有課程。
琴石學院建成以來,哪怕資質最差勁的學員,兩年時間也足夠跨越初級守護者關卡,進入高級班深造,這也是為什麽琴石學院招生以兩年為期。
薑育衡、韓越三人作為上屆學員,兩年時間連跨初級守護者、中級守護者兩大關卡,可謂天資卓絕,驚才絕豔。
再看常烈星,兩年時間過去,居然還沒有獲得初級守護者稱號。
換句話講,方尋與冷然是戊班新生,常烈星似乎已經在這間課室呆了兩年時間,看樣子還會繼續呆下去。
什麽叫執著,什麽叫有毅力,什麽叫堅持不懈?常烈星用所作所為充分詮釋了這幾個詞語。
冷然昨日來到課堂,那時包括加常烈星在內共有八名學員。
今天鍾聲奏響三次卻隻三人到場。
他其實很清楚為什麽會出現這種情況,因為另外五人已經收拾行囊踏上歸途。
戊班是什麽?用不懷好意者的話來形容垃圾處理場。
沒人願意被當成垃圾對待,任何一個愛惜羽毛的人都無法忍受來自其他學員輕賤蔑視的目光。
與其在這裡被當成一個差生、垃圾、廢物、笑柄、可憐蟲,浪費時間,蹉跎歲月,倒不如狠心放棄,回去故鄉學一門生活技能安度余生。
韓越三人為什麽來這裡?本質上講就是奉宮長青之命,來戊班看看還剩下多少頑固分子不肯接受命運安排。
戊班學生是失敗者的代名詞,此乃琴石學院內部一條潛規則,也是一種照顧學員與教習顏面的勸退方法。
然而即便如此,依然有人不肯放棄。
上一屆有常烈星,這一屆有方尋、冷然。
面對眾人包含不同情緒的目光,常烈星眼沒睜,臉未變,一語不發。
冷然望方尋說道,“知道麽,他的臉比你的臉還臭。”
方尋,“……”
薑育衡不肯就此罷休,寒聲說道,“如果我是你,但凡要點臉面,早已卷鋪蓋走人,另謀出路。”
常烈星忽然睜開眼,唇角漾出一絲譏諷的笑,“曾海紅的屁股好吃嗎?”
“你……”薑育衡的臉一下子紅的像有火在燒。
冷然望方尋說道,“我覺得他的性格更合我胃口。”
方尋,“……”
“都說完了嗎?說完了就離開這裡吧。”
不是韓越,不是方尋,也不是冷然,聲音從門口傳來。
一個穿著看上去有些日子沒洗的青色長衫,散著鬢上發絲,帶著淡淡酒氣的中年男子從外面走進房間,來到教習位置前面,看著木案上落的灰塵與腳印皺起眉頭。
他呆立片刻,用手擦去木案邊沿礙眼圖案,坐在屬於他的位置上。
晨鍾三響代表著課程開始,教習自然要到場傳授要領,指導學員修行。
薑育衡的目光由常烈星臉上移動到中年男子身上,神情鄙夷,一臉不屑,“學員垃圾,師長也是一個窩囊廢,你們還真是絕配。”
方尋眨眨眼,平靜的目光泛起一團漣漪。
他確信自己沒有聽錯,
薑育衡用的是“窩囊廢”這個形容詞。 那可是教習,不是學員,無論是出於地位差異,還是尊師重道的傳統,薑育衡都不應該這樣稱呼坐上人。
冷然也是一臉茫然樣,沒有想到薑育衡這麽虎,才奚落完常烈星,現在又對戊班教習向前進開火。
隻有常烈星面不改色,好像對這一幕習以為常。
啪。
書冊被丟到案上,向前進冷臉看著下方三人,似乎有些生氣,卻終究沒有說什麽,硬是吞下一口窩囊氣。
正如薑育衡說的,窩囊廢!
有一點方尋很確定,向前進不發火並不是像他一樣,覺得與韓越、薑育衡三人動怒完全沒有意義,把精力耗在不懂尊重的人身上簡直就是浪費時間,浪費生命。向前進心有不甘,面有怒色,卻被理智所阻,選擇忍耐。
是薑育衡有向前進惹不起的後台嗎?
“薑兄息怒,薑兄息怒,你可是心有鴻鵠志的高材生,犯得著跟這些沒有明天,沒有天賦,隻知混吃等死的家夥一般見識嗎?何必呢, 何必呢……”
韓越身後那人從旁勸導,可是讓誰聽見這句話,都不會認為他是一片好心。
“艾虎同學說的對,是我太衝動了。”薑育衡虛心認錯。
兩個人的語氣忽然沒了火藥味,像是就一個學術問題交換看法。
冷然滿臉通紅,心裡憋著一份怒火。
方尋早已收回目光,視線落在後窗外面的景致。
晨曦溫暖了枝頭,嫩芽鑽出尖尖一點,毛色鮮亮的鳥兒快速搖擺頭頸,偶爾對著某處發出清脆鳴叫。
春天來了,萬物生發,色彩會如海浪一樣席卷大地。
還有什麽比這更迷人,更叫人喜悅的嗎?
韓越的話打斷他的閑情逸致。
“如果說這就是你的堅持,這就是你的努力,或許你能從常烈星身上看到以後的自己。”
方尋看了一眼身後,“我沒覺得他哪裡不好。”
韓越臉色驟寒,他認為自己已經很克制了,用非常理性的言辭勸告方尋認清現實,不要再有天真幻想,抱著“有志者事竟成”的想法一條夜路走到黑。哪裡知道一片好心換來這樣的回答。
“你在賭局上輸的很不甘心,現在是要他用放棄來證明你才是人生贏家,最後的勝利者嗎?你們這些所謂的天才,還真是格外卑鄙呢……”冷然在說話。
說的韓越無言以對,說的方尋側目汗顏,仿佛重新認識身邊人。
“那個,請問這裡是初級戊班嗎?”
聽著門口飄來的聲音,方尋先回憶起枝頭鳥兒的鳴響,又覺得好生熟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