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平道人逃回武威,給李珙又出了一個點子。讓李拱立即率軍西進,趁哥舒翰還在路上,奔襲河西大都督府所在的瓜州城,一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將瓜州拿下,瓜州守軍一萬余人投降。
李拱率軍遷往瓜州,自此,他自立的偽唐政權擁有河西大部分疆土,掌軍三萬余人,一時間倒也氣勢洶洶,擺出了一副進攻中原,光複大唐的架勢。
哥舒翰逃往甘州,聚集部下殘兵一萬余人,準備與李拱叛軍對抗。
但河西大勢已去,哥舒翰也無可奈何。
盡管形勢向好,但李拱心裡並不安穩。
他心裡很清楚,不要說張xuān率大軍來襲,就算是青海的楊漣,那四萬大軍如果傾巢而出,滅他李琪,都是小菜一碟。
再說還有身後的西域,封常清可是張xuān的絕對心腹,封常清隨時可能舉安西兵馬進攻河西,李拱晝夜難安。
就在這個時候,李豫率百余李唐皇族千裡迢迢來到了瓜州。
而雷萬春率軍一萬送回紇兵馬西歸,駐扎進了靈州城,並沒有進攻河西。
對於李豫等人的到來,李拱心裡並不歡迎。因為李豫才是正統的皇族,還曾經做過皇帝,如果光複天唐,擁立李豫複位才是正道。可李耕複唐是有sī心的,他怎麽可能將到手的基業白白送給李豫。
可李豫這些人到來,他又不能不歡迎。畢竟他打的是複唐的旗號,還要指望靠李豫等李唐皇族的影響力,來為他的王圖霸業增添一點籌碼。
李豫到瓜州多rì了,李琪一直都以軍務繁忙為由,沒有見他。
太平道人在一旁見李烘皺眉沉思的樣子,談然一笑,稽首道,“主公,那李豫雖曾是皇帝,但此刻已非往昔,他們來瓜州祈求主公庇佑,乃是喪家之犬,而主公才是李唐皇族正朔!”
“因此,貧道以為,主公不必放在心上,與其拖著不見,不若見他一見,冊封他一個親王的爵位,看看他識相不識相。識相一切皆休,若是不識相,主公也休要客氣。”
太平道人目光冷厲,聲音yīn狠。
李拱點了點頭冷笑道,“李豫父子乃是李唐皇族的罪人,祖宗打下來的萬裡山河,從他們手上葬送掉,朕能收容他們,就算是天大的恩典了來人,宣李豫覲見!”
說實話,李豫帶人來瓜州之前,心裡懷著一絲僥幸,覺得李珙有可能將皇位讓給他來做,然後他借助李拱的力量復國。但到了瓜州,就驀然發現,自己的想法太天真。
李拱不僅沒有讓位之心,還並不待見他們。一連幾rì,見都不見一面,這本身就足以說明很多問題了。
李豫咬牙忍了下去,知道自己皇位再也不必指望,如今能指望的是保住身家xìng命,他rì李拱若是能戰勝張xuān,光複李唐天下,他好歹也能做個親王。
“李豫覲見!”從李烘的正殿中傳出趾高氣揚的宣召聲。
李豫咬了咬牙,面帶恭謹地微笑,大步走了進去。
李豫稍稍猶豫了一下,躬身拜了下去,“李豫拜見陛下!”
此刻李豫心中的羞辱感可想而知。李唐滅後,他已經先後向張xuān、李然兩人下拜並口稱“陛下”。作為曾經的大唐皇帝,這種巨大的反差無與倫比。
李拱倒是一怔。他沒有料到,李豫姿態放得這麽低,主動稱臣了。
他也不想想,李豫如今近乎階下囚,若不識相,xìng命難保,為了保命,稱臣又算了什麽。
話說回來了,他寧可向同為李唐皇族的李拱稱臣,也不願意向他心目中的叛逆張xuān跪拜。
李拱志得意滿地笑了笑,“不必多禮,你我同為李唐皇室一脈,如今叛賊當國,你我正當攜手同心,光複祖宗基業!來人,賜坐一一宣朕的旨意,冊封李豫為楚王、武威大都督”。
“臣李豫謝主隆恩!”李豫拜了下去,但起身後卻猛然醒悟過來,臉sè驟變。
李拱封他為武威大都督,這豈不是要讓他率軍守衛武威,為他河西抵禦張xuān大軍的屏障?
武威兵少將寡,聽聞張xuān即將禦駕親征,若是大軍所至,武威幾乎是保不住的。李拱讓他去武威,跟送sǐ何異?
但此時此刻,李豫怎敢說半個不字。他就是案板上的肉,任由李拱宰割了。
果然,李拱嘿嘿一笑道,“楚王啊,朕聽聞你文武雙全,堪為大將。
這樣吧,朕給你兩千兵馬,會同武威守軍,為朕鎮守河西,防禦青海楊漣。你放心,最多三個月,朕就會募集大軍,從瓜州起軍,光複中原!”
“臣遵旨!”李豫臉sè蒼白,勉強笑著跪拜了下去領命。
李豫倉皇而去,太平道人微笑著向李拱稽首道:“陛下英明。李豫為了自保,必竭盡全力守住武威,為陛下防衛門戶。他曾是大唐皇帝,想必大旗一出,會有一些忠於李唐皇室的軍馬前往投奔。”
李拱得意地扶須一笑,卻旋即又歎息道,“軍師,朕手下兵少將寡,其實很難與張xuān大軍抗爭。若是張xuān大軍討伐,朕看這河西一地,是守不住的,還是要做長遠打算。”
“請陛下放心。”太平道人擺了擺手,“安西諸胡不安分,封常清的安西兵馬要坐鎮安西,無力東進。至於楊漣和張xuān的大軍,貧道已經派人聯絡吐蕃人,請吐蕃人出兵,與我軍一起抗擊張xuān!”
“吐蕃人只有出兵與我協同作戰,否則,他只有亡國一條路。我軍與吐蕃兵馬合兵一處,兵馬超過十萬人,足以與張xuān抗衡。
退則可守住河西一地,進則可圖謀中原!”
“甚至,我軍還可趕在張xuān大軍來到之前,聯合吐蕃人將楊漣的四萬軍馬吃掉,將青海與河西連成一體,然後與吐蕃守望相助,張xuān又何足道哉?”
太平道人神sè平靜,侃侃而談。
李拱眼前一亮,但旋即又是歎了口氣。
太平道人掃了他一眼,知道他終歸還是有些畏懼張xuān,心裡沒有多少底氣。縱然是聯合吐蕃,他也不見得能打敗張xuān。
“陛下,最壞的結果,乃是我軍擋不住張xuān大軍。若是如此,吐蕃亦是兵敗亡國,到了那個時候,陛下亦可率軍退守西域,滅了安西的封常清,然後佔據西域,依靠西域之地,聯合大食人,在西域自成一國。”
“西域諸胡,一盤散沙,諸多城郭之國,不過是彈丸之地,若要滅西域,對陛下來說,不過是舉手之勞。”
李棋眼前一亮,其實他也有退守西域乃至投靠大食人的念頭。西域貌似全部掌握在安西都護府手裡,其實形勢錯綜複雜混亂無比,李拱覺得自己若是率大軍退守西域,滅諸胡站穩腳跟並不太難。
太平道人掃了李拱一眼,心裡暗暗歎息,這李拱瞻前顧後畏畏縮縮,還沒戰就開始怯場,這種人怎麽能成大事。
太平道人心裡不由很是失望,突然滋生起了退意。
這個念頭一起,便如春天的野草一般開始瘋長,一發不可收拾。
就在這個時候,遠在中京洛陽的皇帝張xuān,發布討賊詔書,決定禦駕親征。
永寧二年三月十三rì。
張xuān在中京城外的校場上聚兵點將,親自出任討賊大元帥,命郭子儀為副元帥,神策大將軍南霽雲為左翼前鋒,神武大將軍李嗣業為右翼前鋒,羽林大將軍張同為行軍後總管,率精兵十萬,出征討賊。
蘇扈冬和李騰空以女軍大將軍的身份率聯。女軍相隨軍中,成了軍中一道別樣的風景。
今rì中京城出來送行的老百姓商賈人山人海,擠滿了道路兩側,有大半都是來看英姿颯爽的女軍的。
張xuān換上一身甲胄,在十八鐵衛的護衛下正要上馬出城,皇后崔穎帶著后宮諸妃送出宮來崔穎眼圈漲紅,心裡縱然有萬分舍不得,但作為皇后,她都不能哭。皇帝禦駕親征,哭泣不吉。
“臣妾祝願陛下早已凱旋而歸!”崔穎帶著諸女拜了下去。
張xuān朗聲一笑,“爾等平身。朕此去至多一年,穎兒,你們且安心在中京等候。”
萬春、楊三姐和楊玉蓮的肚子已經不小, 張xuān猶豫了一下,匆匆走過去,向三女溫柔一笑道,“等朕回來,親自為你們腹中的孩兒起名!朕一定用無上的榮耀祝賀三個皇兒出世!”
新納的幾個妃子站在眾女的最後面,沒有敢上前來,因為前面是皇后等人。
就在這時,身著一身勁裝的郭芙卻是大步走上前來,跪拜在張xuān面前,大聲道,“陛下,臣妾亦是將門之女,亦能領軍出戰,臣妾願意陪陛下率軍討賊,開疆辟土!”
張xuān一怔,郭芙善騎射他倒是知情的,終歸是郭子儀的女兒,軍中長大的人兒,武藝固然比不上李騰空,但騎射之術比起蘇扈冬來也差不了太多。
“蘇貴妃姐姐和李貴妃姐姐能從君出征,臣妾亦能。請陛下恩準!”郭芙似是拿定了主意,叩首在地不起。
張xuān稍稍有些猶豫,沉吟了一下,索xìng揮了揮手哈哈一笑,“也罷。難得端妃一腔報國熱情……好,朕準了!你也去女軍之中。今rì朕禦駕親征,三妃披甲出陣,當屬古往今來難得之盛事!”!。